荒野,半悬空中,斑斓的灵光交缠成了极尽瑰丽的颜色,进而这些绮丽的灵光尘埃复又在狂风的裹挟下不断地兜转着,最后浑似是一道巧夺天工的画卷徐徐展开,化作帷幕垂落下来。
而在这道风暴的帷幕遮掩之中,则是接连数位修士的乱战。
两位上明宫道子,两位纯阳宫道子,一位五行宗道子。
三方之间许是已经这样彼此缠斗了良久的时间,那轰隆的动静不仅仅引得远天之际有着一二人极尽隐匿着身形,隔空探看而来。
而且仔细看去时,深冬时节冻得浑似是寒冰一样的大地在三方五人的强势出手下,几乎像是被从头到尾的深深犁了一遍,土块翻卷之间早已经没有了枯败的草毯的痕迹,一切纤毫之间的细节,都证明着这场缠斗的烈度之盛,与时间之久。
已经没有人能够说得明白,这一众人到底是为的甚么才这般大打出手的。
不过思来想去,在这场灾劫风波之中,能够教这几家的修士彼此间缠斗起来的因由实在有太多太多。
许也只是偶然间的一次道左相逢,两三句话尽都戳在了彼此的肺管子上,怒火上涌的时候,遂才有着这样大打出手的局面。
而且端看着那不断地在风暴之中彼此交错的形势,斗法之中三方的势力也显得颇泾渭分明起来。
上明宫的两位道子手段最是顶尖,与之相比,纯阳宫的两位道子则稍稍逊色了些。
而那位五行宗的道子,那是即便在诸圣地大教的论算之中,都属于比较拔尖的那一等阶的天骄道子。
他应该是与纯阳宫的修士们之间没有甚么先决的因果矛盾在,如今大打出手的时候,更多的也是配合着纯阳宫的两位道子,共同朝着上明宫攻伐而去。
只是说来也奇,偶然间,五行宗的这人,还在与纯阳宫两修士之中的其中一人相缠斗着。
似乎这两人之间的恩恩怨怨,才是这场斗法最一开始矛盾爆发的点。
如今哪怕五人的局面甚是纷乱了些,五行宗的道子也紧紧“咬着”这人,始终未曾放弃。
局面的纷乱愈演愈烈,而且在这种长久的缠斗之中,诸修间的火气愈发旺盛。
尤其是五行宗的那位道子,他大抵是别脉的真传道子,虽然五行兼具,但真正的手段精要之处,则在于一手水行道法,此时间借助地势施展开来,滔滔不绝之间无垠海上水汽翻卷着灵云汇聚而来。
教五行宗道子在斗法之中长久不见法力衰竭变化的同时,更伴随着那某种极尽于癫狂的接连不断的术法神通的豪迈释放,五行宗道子的修为气机,在盘桓在绝巅的同时间,更隐约有着丝丝缕缕的高涨。
这是某种蜕变与升华的先机映照。
很显然,莽撞人于极尽莽撞之间,合该有一番莽撞境遇。
谁能够料想到,这场缠斗最后竟然会演变成五行宗道子自筑基境界巅峰跻身丹胎境界的契机!
而一旦此獠跻身丹胎境界,哪怕半只脚踏进去,道法根基真正从筑基境界巅峰超卓了去,对于此间诸修而言,几乎都是十成十的死局!
不只是上明宫的道子,连带着纯阳宫的两位道子也是面色发苦,心中不安。
他们心中有着同样的惊惧。
毕竟五行宗门人的癫狂,在这场风波之中已经教诸修瞧见的真切。
而谁又能完整的揣度一个癫狂人的心思呢?谁又能够确保,此獠在杀死了上明宫的道子之后不会继续痛下杀手呢?
甚至直至此刻,此獠都还在“两面开战”!
而也就在这最为危机的时候。
忽地,一道幽冷的风,“贯穿”了这徜徉着斑斓烟霞的风暴。
霎时间,汹涌的震动从风暴的气眼之中传递开来,进而是整个瑰丽画卷垂落成的帷幕,由内而外的溃灭开来。
全力出手的缠斗,早早地便将这五人的气机裹缠在其中,便像是他们彼此敌对之间的出手一样,那纤毫间的气机都浑似是一团乱麻一样缠裹在一起。
因而,此刻诸气的溃灭,是对于所有人而言的。
霎时间,诸修脸色一白,登时间悬空的身形都尽皆是一个踉跄,不仅仅是在风暴溃灭的闪瞬间受到了震动本身传递而来的创伤,还有自身道与法的显照一同黯灭去的反噬。
甚至其中上明宫与纯阳宫修士之中,各自修为略显得孱弱的那位,在这样的震动与反噬之中甚至触动了刚刚斗法时受到的伤势,脸色煞白之间,陡然间转变成了某种金纸颜色,更有着些许血迹从嘴角溢出。
但不论伤势轻重,至少,在这一刻,极尽突兀的变化,反而解开了诸修骑虎难下的局面。
因而,几乎是闪瞬间的反应,教四人尽皆抽身而退,避开了一个显得较为安全的距离。
反而是五行宗的那位道子,双眸之中仍旧泛着猩红颜色,此刻却突兀的立身在原地,仍有风暴的震动接连不断的打落在他的身上,任由道法的反噬触动他的五脏脉轮。
那满嘴血沫的“血盆大口”张开,五行宗道子所发出的,是几若心神随之溃灭的嘶吼声音。
“不——!”
因为早在那一缕风穿插入瑰丽的风暴,继而从内而外“引爆”这画卷帷幕的时候,一切溃灭的源头,不是来自于这一团乱麻之中纯阳和天罡道法的那一部分,而是源自于属于自己的五行道法的这一部分。
出手的人,是极其熟悉五行宗道法,甚至远比五行宗门人自己都要熟悉的修士!
那电光石火之间,他便已经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可是他那深陷于癫狂意境之中的心神已经远比昔日正常时要变得迟缓太多太多。
那一瞬间,他只来得及猜度到了来人的身份,余下的全数尽都来不及思量分毫,因着属于五行道法的那一部分的溃灭,反噬的剧痛便已经先一步传递到了他的心神之中。
而伴随着溃灭与反噬,那原本盘桓在筑基境界巅峰之上,欲要跃出一步的汹汹气焰登时间被兜头浇灭!
陡然颓靡的气息,意味着五行宗道子错失了真正叩开丹胎境界门扉的希望!
道途被阻,这一刻,前所未有的怒火淹没了他的心神。
于癫狂之中,酝酿着更为超卓的癫狂!
这一刻,五行宗道子仅存的那一点理智也尽数溃灭了去,已经思量到的那些,还有想要思量却因为念头的迟滞尽都来不及思量的那些,尽数汇聚在一线之间,变成了那极简单而又复杂的嘶吼声音。
“不——!”
回应给五行宗道子的,则是溃灭的斑斓风暴之中,陡然间将一切割裂,进而一息间延展开来的五色明光!
那是遁法的灵光与五行篆法相互间纠缠在一起的明光。
这一刻,很难说是五行篆纹的延展带动了遁法灵光的蔓延,还是那无上篆法符阵本就悬于人世,此时间不过是被五行遁法的灵光凌空飞渡至了此间!
自始至终,浑没有人的身形显照。
但是看着那五色流转之中呈现出的前所未有沛然的灵光,所有人都像是在兼具虚实的同一瞬间,看到了那五色间隙中一闪而逝的熟悉身形!
上明宫,孟怀象!
甚至因为道与法的缘故,上明宫与纯阳宫的诸修,尽数都在那一闪而逝的身形上,切实的感应到了熟悉的上明宫天罡篆法残存的道韵!
那是孟怀象斩道转修的痕迹。
一切都与这几日间的传闻相应照。
“贼子——!”
“师弟——!”
因而,同样的惊呼声音,也相继从原本远远避开的四人口中接连传出。
只是早在“孟怀象”的身形一闪而逝的瞬间,楚维阳脚踏着五色遁光,驾驭着五行篆纹,身形便已经由实转虚,踏在了那须弥洪流之中。
于是,电光石火之间,那五行宗道子浑似是出本能一般反击,把浑厚如同天河悬照的水行术法,尽数因虚实间的变幻落在了空处。
紧接着,一切复又由虚转实的闪瞬间,五行篆纹如同牢笼囚甲,一息间便依照着五行相克的义理,霎时间爬遍了五行宗道子的身形,而且似乎因为这五行遁法的灵光映照,那篆纹本身也切实的具备着兼具虚实的力量。
因而那一道五彩囚甲,不仅仅在一息间拘禁了五行宗道子的身形,更有着一道又道繁浩的篆纹显照而出的闪瞬间,便渗入了五行宗道子的道躯内,依照相克之义理,紧锁着五脏脉轮与内周天经络。
霎时间,甚至没有气息进一步颓靡的过程,在这等同源而出道法的反制之下,五行宗道子身上的修为气机,是在一息间由有转无!
而直至此刻,纯阳宫两修士满蕴愤怒的杀招才遥遥抵至那五色灵光的近前。
电光石火之间,那兜转的五色灵光之中,是“孟怀象”的手掌伸出,提拽着那五彩囚甲,登时间五色遁光一度明灭变化之间,便只剩了一点灵光尘埃随风摇曳。
浑没有了两人的身形。
而直至那一点灵光尘埃也黯灭了去。
纯阳宫修士的杀招才切实抵至在了空处。
与此同时,“孟怀象”的声音自四面八方传出,那嗓音尤还是属于小孟道人的熟悉声音,但谁也不知道这几日里小孟道人到底经历了甚么,再开口时,那声音幽幽,竟似是从森森鬼蜮之中传递出来的一般。
“纯阳宫?
汝宗不过是贪念吾上明宫底蕴而已,才有这诸般行事,一切下场,尽都是汝等咎由自取!缘何怨怼别处?
哈!贫道五行遁法犹未大成,尔等且尽都记下今日,来日若有所应,尽都是今日栽种的果!
哈哈哈哈——!”
而伴随着“孟怀象”这般森然的猖獗大笑声音。
远天之际,已然有着数道身形顾不得遮掩,尽数将玉简传书祭出,灵光破空而去。
原地里,不提纯阳宫两道子的愤怒神情。
那上明宫的两个道子,已然尽皆绝望的闭上了双眸。
“完了,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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