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是哪里来的这般多的底蕴!
近乎同样的念头,接连不断的自诸修的心神之中生发。
为甚么,反而愈是手段高卓的修士,反而愈是难在楚维阳这里讨得便宜?
旁人出手时,还只是挫败而已,怎么轮到上明宫这一代公认杀伐第一的嫡传道子出手时,竟险些连命都丧去了?
几乎所有人都能够明白,为甚么在半悬空中清醒过来的闪瞬间,孟怀真会直接飞遁而走。
事实上换做是他们自己,许是那一瞬间会要有更为不堪的反应。
没有人会选择留在演法道宫之中的!
这已经不仅仅是面皮上的羞臊,更意味着只是这样看着楚维阳,只是教这个人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之中,都是对道心的一种拷问!
可偏生,大家却是在决死法坛上毫不留手的斗法而已,输赢都怨不得别人。
更何况在那一闪瞬间,楚维阳肘尖雷光刺破法坛灵光,实是楚维阳收了力、留了手,才未曾真个害了孟怀真的性命。
非要计较起来,这甚至是不杀的因果恩情!
除了这样逃也似的遁空而去,不然还能做甚么呢!
他们实在想不明白这样的问题,就像是实在想不明白,为甚么竟然会是楚维阳这样泥泞里出身的渣滓,竟然接连胜了四局一样。
可也正此时间,人群之中,那左炎像是想到了甚么,一时间心神失守,兀自低声的含混呢喃着。
「坏了!这五毒道人,攻伐掌握雷霆,行身复有遁法;一手符咒,是符经咒的底子,是先天八卦的气韵流转;近身缠斗时,尤有这般锻体血焰!
他是比相互攻伐不惧!比精妙变化不惧!比近身缠斗更不惧!纵然是虚实变幻能晃过他,又有谁能抵得过雷血交织的气焰?
所有人都明白他的底蕴手段,甚至都能够猜到五毒道人的出手次序,可是又有谁,敢言说定胜?
哦,对了,玄家可有修持锻体法诀的道子?」
因着此时间四下里鸦雀无声,左炎这般的呢喃自语,事实上几乎和宣之于众没有甚么分别。
也正是因为诸修将左炎的话尽都静听了,于是四面看台上,诸修声音愈是沉寂。
是的,唯有锻体修士,能与锻体修士所抗衡。
可是这一代玄门诸嫡传修士之中,有谁是修持锻体法门的么?
一念思量及此,诸修只得在沉默之中愈发沉默。
没有!
诸修不是没有锻体法门蕴藏,不论是剑宗、五行宗还是上明宫等等诸宗,以不同灵气法力锻体的要诀应有尽有。
可这一代道子之中,却根本未曾有一人修持。
好似是原本在游览甚么花团锦簇的庭园,原本尽都在芬芳百花中论及哪家更争奇斗艳些,不料一旁有稚童走过,竟一手指在了花团锦簇之中的屎溺处。
玄门这一代人,竟无一人曾演锻体之法诀。
这种遗漏与有缺,甚至不只是一门法诀不昌这样简单,这背后,甚至涉及到了运数,涉及到了气运之类缥缈的东西。
于是,四面看台上,人群之中,诸元门道子脸上的表情愈见微妙起来,他们各自隔空对视着,那沉默的表情只有着极细微的变化,但任谁看去时,都觉得他们好似是在笑一样。
是极欢喜的畅快大笑!
便连立身在决死法坛侧旁的张都,都是这般!
也正此时,良久的沉默之中,到底,还是一道叹息声传出。
楚维阳调养着精气神,循声看去的时候,却是最初时曾与白骨观道子争锋的策星山的那位道子缓缓地站起了身来。
那人并未曾驾驭遁光,反而是在楚维阳灼灼双眸的注视下,一步一顿的缓步走上了决死法坛。
这甚至不是甚么蓄势的秘法手段,这位道子只是纯粹的这样步履而至。
而人群之中,诸修见得策星山的道子现身,先是哑然惊诧,紧接着,便又觉得,许是策星山的道子现身,是再稳妥不过的事情了。
此时间,随着孟怀真几若濒死的挫败,已无人有定胜楚维阳的心念,但要谁输在楚维阳的手中,还是另有一番说法的。
唯独是策星山的门人,他们的大师兄已经攫取了第一座虚位,在这之后,纵然是策星山的修士只输不赢,也全然保住了一宗颜面,不至于如同五行宗也似。
立身在法坛之上,不等楚维阳开口说些甚么,原地里,那策星山道子便一抱拳一拱手。
话音落下时,另一旁,楚维阳那狰狞的气焰愈渐回旋肆虐,几乎在话音落下的闪瞬间,一念动,而六十四诸卦雷霆符咒,皆尽显照在半悬空中。.>
交织兜转之间,以八卦演化万象无垠。
也因是,那烈烈声势之中,略微浮躁的那一缕气焰,也因之而变得浑厚磅礴起来。
这一息端看去时,楚维阳的身上,竟似有了分宗师气度。
于是,随着一道嗡鸣的灵光呼哨声音,决死法坛上,几若漫天的辰光与雷霆交错,各于极尽精妙之中,展露符阵繁复之变化。
但几乎是在出手斗法之前,这一场的胜机,便已经彻底的定鼎。
不说这策星山道子在登坛之时,自身本就毫无必胜的心念,只说那漫天的辰光,未脱出寰宇万象,尽在诸卦气机掌控之中不说,只楚维阳灵台悬照道图,虽说是以剑气凝练四野天穹,可辰光到底便是辰光,四时变化亦是天时所演变。
这策星山道子的手段,十中有三四,几乎全然在楚维阳的思量与掌握之中。
只这一点,便已经彻底教此人再无翻盘的可能与机会。
半悬空中,雷霆愈演愈烈,许是念着最初时的礼节,还有第一日里从策星山修士身上所开拓的视野,楚维阳也未曾教策星山道子出丑,只是以接连绵密的雷霆生生将策星山道子逼下了决死法坛。
好似是倘若没有这方寸囹圄的桎梏,许是策星山的道子还有与楚维阳继续缠斗的余裕一样。
但唯有真正熟稔符阵之道的修士才能够明白,自最一开始斗法的节奏,便全然在了楚维阳的掌控之中。
也正是这第五胜,当楚维阳立身在原地,再往四面看台上看去的时候。
忽地,那死寂一样的鸦雀无声不复存在了。
只霎时间,四下里陡然变得嘈杂起来,愈渐喧嚣之中,是白骨观的道子笑呵呵的站起了身来。
而随着白骨观道子的这声道友落下,霎时间,四下里喧嚣的热络氛围,几乎要化作比楚维阳身周升腾的无形血焰还要炽热的温度,要将楚维阳的身形紧紧地包裹在其中,彻底的融化了去一样。
至于那鸿沟,那藩篱,登时间在这一刻,尽数又烟消云散去了。
楚维阳再度被诸宗道子所接纳,恍若甚么身份出身,尽都是些不重要的事情,这场酒会丹宴,本就是他们这些才情高绝之辈的欢宴。
而楚维阳,本就是其中之一。
于是,紧接着,两人用了很长的缠斗时间,近乎当面将各自对于《尸解炼形图》的意蕴展露出来,这是真正相互印证的过程,比起来斗法,已然无限接近于真正的论
道了。
当然,最后真正的胜机,还是被楚维阳所牢牢地掌握在了手中。
不说楚维阳那无形的焰火和雷霆符阵本身都是克制白骨观道子三具法躯变幻的手段,事实上除去三具法躯之外,白骨观道子也未曾真个展露分毫底蕴。
他该是还有底牌在的,但却不想血拼在楚维阳这里,上一轮时他更曾有过连胜,无惧这一场败绩。
毕竟,元门的修士们再怎样输,都不会比玄门诸修败的更丑陋了,这般论道一样的印证,反而消减去了声名的折损,愈平添了些美名。
于是,甚是奇诡的,在这演法道宫之中,竟有朝一日,元门修士表现的比玄门修士更像是那道德君子。
白骨观道子之后,是离恨宫的白云洞一脉修士。
同样的神念法门相印证,楚维阳可是昔日里生生将钟朝元的神魂拆得稀碎的人,离恨宫主脉法宗气韵流转,尽在楚维阳的掌控之中,那立地天魔的狰狞念头,亦被无形的雷霆血焰所煅烧了去。
因是,一番印证后,楚维阳复又胜过一局。
再之后,是张有观登坛,与楚维阳印证一番毒道法门,复败落于符经咒之繁浩变幻。
然后,是齐飞琼登坛,显照五色龙相,以繁浩印证楚维阳之繁浩,结果复刻了五行宗修士的败因,五行流转的消耗胜过诸卦变幻太多,因而力竭败落。
再然后,像是故意的一样,元门一位锻体一道修士登坛,与楚维阳斗法,倒未曾真个袭杀至楚维阳的面前近身缠斗,到底虚实变幻上没甚手段,却好生扛了一阵雷法,才悻悻落败。
最后是,便连左炎都跃跃欲试,登坛之后,变幻着自身奇诡法门,以身形踏在五行十方之间,印证着楚维阳的诸卦气机圆融之变化,两人的斗法烈度最低,只是辗转腾挪之间,却愈见内里细节精妙,反而最显得精彩纷呈。
只是最后,到底是左炎不曾真个展露云浮宫根髓法门,遂亦败在楚维阳手中。
如是,几若走马观花般,接连一十一场胜机被楚维阳所掌握的手中,
算上散修,元门一脉败的甚至比玄家修士甚至还多上了一场,可谁教楚维阳同是元门散修出身呢,这会儿,演法宫内的热络氛围,几乎要将整座海岛点燃一样!
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时,是那一众玄门道子愈渐沉默的身形。
这该着玄门的第六位道子,却迟迟未出。
立身在法坛上,连连定胜教楚维阳养炼出一身如渊渟岳峙般的雄浑气息。
于是,楚维阳目光环顾。
是日,五毒道人睥睨四方,冷声嗤笑,却几无一玄家修士敢有所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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