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命定位分说缘法(下)

  “刘道友,我承情,我承你们的情,这毒物于我这灵宠有大用,只是我又该如何回报你们呢?”

  眼见得刘道人连连摇头,似是准备拒绝。

  可不等刘道人开口,楚维阳又继续说道。

  “不要忙着拒绝。”

  “道友,因果里边的事儿,从来都是说不准的,我也厚着面皮说一句,庭昌山出身,不在意那仨瓜俩枣,却不愿无端的跟人结下因果来,你要非得要我欠你人情,那就是逼着咱们反目成仇了,你说……是也不是?”

  闻言,刘道人连连讪笑,又不住地点头,深深地将腰弯了下去。

  他本就不高,如今这样的姿态,更像是匍匐在了楚维阳的面前。

  “我们这趟风冒雪劳碌命的人,眼皮子浅,没有您这样高的见识,您也断别拿我们当回事儿,甚么人情不人情的……”

  “可……闫道兄,您都这样说了,我们兄弟仨哪里敢不听命!”

  “说起来,这座地宫,弟兄们接连盯了好几个月了,若是一无所获,恐怕之后日子要过得紧巴一些。”

  “您是高门大户里出来的,指头缝里漏一点儿就够我们吃喝好些年。”

  “可做我们这一行的,时时刻刻都得惦念着阴德。”

  “这般思来想去,厚着脸皮求您一句,教我们哥仨跟着您一趟,再走一回地宫,兹当看上了甚么,道兄先取,若是有您瞧不上的,教我们收拢了去,发一点儿浮财。”

  “若是除了那点子毒之外,再无旁的,那也就是我们哥仨倒霉,怨不到道兄身上,也断没再有甚么因果。”

  “闫道兄,您如何看?”

  闻言,楚维阳笑的意味深长。

  “漂亮话尽都让你说了,却又问我如何看?”

  “刘道友,你说,我该如何看?”

  抬起手轻轻摩挲着白玉毒蛇,楚维阳阴恻恻的撇了刘道人一眼。

  不等刘道人再说些甚么,楚维阳随即又点点头。

  “掰扯来掰扯去的没甚么意思!”

  “道爷答应了!”

  “赶紧的,把你们身上那些毒炁,自个儿想办法祛干净了!带着一身毒炁下去,只怕走两步路,就得躺在道爷面前!”

  “到时候再有个手忙脚乱的,可没功夫去救你们性命!”

  听到楚维阳的说法,刘道人这才确信,自己三人身上仍旧带着那诡谲的毒炁。

  一念至此,三人齐齐变了脸色。

  只是正经祛毒炁的法门,却断不是这三人能够掌握的。

  再想到楚维阳刚刚的动作,刘道人随即脸上堆着笑,朝着楚维阳很是拱手作揖行了一礼。

  “老刘我今天算是瞧出来了,闫道兄您是真个心善的有道真修,这话救得是我们的性命,可苦也苦在我们没这等门路上,还得请道兄施一施妙法,破厄化灾,吾等感激不尽。”

  闻言,楚维阳却似是有些为难的皱了皱眉头。

  “可刚才商量定的是一桩事,你我因果了却干净了的;如今道友所言,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怎么的,你们这没门没户的,也想欠庭昌山门人的人情因果债?”

  刘道人闻言,随即面露难色。

  “那……您给个说法?”

  楚维阳跺了跺脚,像是想到了甚么一样,舒展开了眉头。

  “别说我欺负你们,这样罢!身上有甚么零碎儿的,不拘是哪里摸来的奇巧顽意儿,自個儿看不懂的法门残章,还是说别的杂七杂八左道门里的东西。”

  “兹当还能算是个顽意儿的,伱们看着给罢!”

  “道爷本也是瞧不上这些的,可是凡事总得了一了因果才是,这样道爷心里边痛快,你们也能安心不是?”

  闻言,刘道人脸上笑的浑似甚么似的,连连点头。

  “是是是,都是为了因果,这是头等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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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半晌之后。

  楚维阳看着眼前摆满一地的真正“零碎儿”,看得直嘬牙花子。

  “好嘛,你们这是上我这儿来清货了?”

  刘道人因是笑的更为谦卑。

  他捧起一沓草纸也似的道书,翻卷的书页已经泛黄干朽,可在刘道人平日的小心保管下,这道书竟还囫囵着没有散页。

  “闫道兄,这是《九元祈灵赤文诸符通旨》,我晓得,这《九元通旨》不算甚稀罕道书,可我这本是从先贤遗泽中传承来的,如今转赠与道兄,这古色古香的,许是能……再雅致一些。”

  因是有着见知障,刘道人的话触及到了楚维阳的知识盲区,于是他只得硬挺着点了点头,也不去看那道书,只用下巴挑了挑。

  “算了,勉强是个物件儿,放一边儿罢。”

  刘道人点点头,仍旧小心翼翼地将道书放下,这才更为不好意思的捧起另一沓纸。

  这回这个是如同草纸一般了,约莫十来张,就这样松散的被刘道人捏在手里。

  “实在是没甚么好东西,老实说,这是拿来凑数的,是当年带我们入行的老大哥祖上传下来的东西,是地师一脉用来祛阴化煞的两种丹药的丹方,我们打洞钻地的,需得常备着,这份手抄本献给您,图个新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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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丘山往西,楚维阳早先来时的路上。

  郁郁丛林,浩浩树海之中。

  那一泓水洼前面,一个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少年拢着手,和闫见明并肩而立,目光幽深的看向树海的更深处,不知道在想些甚么。

  天色渐渐趋于黯淡了。

  目光的尽头,似乎已经有一层淡淡的薄雾蒸腾而起,要将整个树海随着夜幕一同笼罩进去。

  这会儿,正是幽深寂静的时候。

  长久的沉默中,忽地,那少年开口。

  “闫师叔,那个从镇魔窟里逃出来的人,他既然没在摘风楼,不知教你藏到甚么地方去了?”

  闻听此言,闫见明笑了笑。

  “啊?师叔不明白你的意思,那人是剑宗逃囚,干咱们庭昌山甚么事儿?不是师叔说,你早先也是吃过苦头的,可也该知道镇魔窟是甚么样的地方,那里活下来的人,渣滓一样的鬣狗,如何值得你再行险走这一趟,没得失了身份!”

  闻言,那少年摇了摇头。

  “闫师叔,你这话说的不对。”

  “你把我淳于淮看成了麻烦,是也不是?”

  “师叔你想过没有,为甚么救我那天是几位师伯师叔亲至,由大师伯领头出的手,唯独漏了你一个。”

  “师叔你想过没有,为甚么这么些年了,打从我记事开始,你都是在南边的时候多,在山里的时候少?”

  “我父亲是甚么人物?我淳于家老祖是甚么人物?山中奶奶又是甚么人物?”

  “他们那么高的能为,我为甚么会被拘去镇魔窟?”

  “如今我为甚么又能来的南边?”

  “你想过这些问题没有?”

  “师叔,你的心里,被那些个沾沾自喜的小聪明填满了!”

  “我要来找的,不是甚么你嘴里渣滓一样的鬣狗,是一份机缘!是化庭昌山道场为圣地大教的机缘!是让东山淳于从世家到法统的跃升!”

  “师叔,断我道途者,如弑我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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