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道友,你这话是甚么意思?我是说,刚刚你说的话我听清楚了,可是我不明白这里边儿的意思……”
天光大明,正午时分。
摘风楼前,楚维阳将手虚虚的拢在胸前,半低着头,看着手腕上缠绕着的细绳似的白玉毒蛇,看着蛇头高高地扬起,楚维阳拿着另一只手的食指见去逗那白玉毒蛇。
等到玉蛇被逗得有些不耐烦了,吐着蛇信子嘶鸣起来,楚维阳这才笑着,从指尖凝聚一缕蕴含着煞炁的法力,然后凑近了,瞧着那玉蛇吐纳似的将煞炁法力炼化掉。
自始至终,即便说着话,楚维阳却低着头,看也不看那脸色尴尬中透着些焦急的闫见明。
许是背后的事情棘手过甚。
这样尴尬的站了一会儿,也不过是十余息的功夫,闫见明的脸上就陡然浮现出些许的不耐来。
“道友,我方才的话说的还不够明白么?让你暂时离开摘风楼几天,去更南方,地方甚至我可以继续提供,暂时躲避几天,这话,还不够明白么?”
楚维阳平静地点了点头。
“明白,很明白,但是我一句都不懂,为什么要离开?为甚么要躲避?躲避甚么?闫道友,没有这样的道理,这里是玉髓河南面的旷野,是魔修与散修遍地是的地方,我又是被剑宗弟子追杀的人,你不能因为咱们以前达成过一次交易,就一边让我做这个做那个,一边又甚么都不告诉我。”
“这不成,冒着生死危机在这儿杵着的是我,不是你!”
“不要提那些丹药和灵石,也不要提功法,那是上一次的交易,是为了把我推出来给你们那个谁当挡箭牌使的,而且我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多么重要的事情,能够比得上你们家那个姓淳于的更重要?”
“唔……让我想想,又来支使我,又说话这么含混,或许是上一场交易发生了变化……”
“你看,我就站在这里,闫道友也站在这里,那么忽然生变的,是你们家的淳于小朋友?”
“他被剑宗捉走了?”
“不对!他偷跑出庭昌山不见踪影了?”
“也不太对!唔!我明白了!他来玉髓河南了!甚至他是冲着你或者冲着我来的,偏偏你又没有解决问题的把握……”
“哦,明白了,让我走,这是冲着我来的?”
轻轻念叨着,说到此处,楚维阳挑了挑眉头,忽然间笑了起来。
“天可怜见,淳于小友是怎么知道我这个微末人物的!”
“这一点我彻底猜不出来了,但我想着,这就是他跑到南面旷野来找我的原因?或许我见了他的第一瞬间,就能够解开背后的谜团……”
这般说着,只寥寥几句话,闫见明的脸色就变了三变,先是陡然脸色煞白,最后铁青着脸,紧咬着牙,死死地盯着楚维阳,微微眯起的眼中寒芒一闪而过,但是掌握着惊蛰剑意的楚维阳,在这一瞬间极为敏锐的感觉到了那酝酿动荡的杀念。
当然,激烈的杀意之中,更多的是对楚维阳这几句猜测的震惊。
而这样的震惊,让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眼见得此,楚维阳反而笑着缓缓又往前走了一步。
只是这一步,就让闫见明猛地皱起眉头来,他忽然闻到了一股雅致的清香,恍惚间让他卸下了心防,只觉得些许麻烦不值得自己这样苦恼,渐渐地,延宕开来的思绪忽然间断掉,下意识地,闫见明的心神一片空白,只剩了楚维阳的声音继续响起。
“你想杀了我?”
“闫道友,庭昌山出身,丹霞老母座下传人,是谁教伱用这样的习惯来解决问题的?”
“杀我……很简单,不比杀個寻常人难上多少!”
“可事情真的杀了我就能解决了?”
“那你一开始找我来是做甚么的?”
“你真的准备出手么?”
“用庭昌山传授的术法符箓?”
“用丹霞老母传给你的法统?”
“杀了我,然后坏了你们自家的事情?”
“告诉我!”
“闫道友,告诉我,你真的准备这样做么?”
楚维阳在不断的逼问着闫见明,问一句,楚维阳就往前走上一步。
霎时间,闫见明竟罕有的惊慌起来,面对楚维阳的咄咄逼人,他只得一步步的往后退却着。
最后,闫见明的身后,一道道灵光交织成的禁止锁链拦住了他的退路。
他已经退无可退。
似乎冥冥之中就已经意味着,他必须要直面甚么。
楚维阳也适时地停下了脚步,用探究的目光看着他。
仍旧是沉默。
楚维阳似乎有些不屑的笑了笑。
“原来你也真没准备这样做。”
“闫道友,你该清楚,我是从镇魔窟那等鬼蜮里生生爬出来的阴物,曾经,每天我所看到的,我所面对的……”楚维阳忽然欲言又止,他抿了抿嘴,继续说道,“所以我很讨厌,发自心神的厌恶着,你刚刚那样的眼神!”
“既然闫道友不打算杀我,那么就不该试图来激怒我!”
“想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想知道如果激怒我之后,我会打算怎么做吗?想知道我曾经在那森森鬼蜮里面承受和学会的东西吗?”
“你看,你不想知道!”
于是,楚维阳抬起手,抬起被玉蛇缠绕着的手,轻轻地,以极其缓慢的节奏,拍打着闫见明的脸庞,蛇信的嘶鸣声,就那样真切清楚的响在闫见明的耳边。
与此同时,楚维阳也真切的看到了闫见明脖颈上陡然乍起的鸡皮疙瘩。
“我们是道友,之前做交易的时候,你也没有为难过我,这些我都记在心里了。”
“所以这一次我也会帮你,尽量的帮你。”
“但是那些看似激烈而浓郁的情绪,其实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我们得一点点熟悉起来才对,你帮我一次,我帮你一次,于是往后结的就尽都是善缘……”
“往南边旷野里去躲避几天?可以!没有问题!”
“但是,闫道友,你得告诉我背后的因由。”
“你得告诉我,与我说实话!”
闫见明微微地扬了扬下巴,他感觉到了脖颈侧边那磨蹭过去的玉蛇滑腻鳞片,那种深深地幽寒冷意教他有着发自内心的不适。
死死地盯着楚维阳,而楚维阳则回之以坦然的对视。
一息,两息,三息……
闫见明的喉咙滑动。
“我告诉你实话,你确定就能照我说的做?”
楚维阳笑着收回了手。
“赌咒、宣誓,你选一个,就像是上回交易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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