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大胆儿几人见死胡同的墙壁忽隐忽现,浮光云影之下,竟然呈现出曲折飘飞之状,大感惊奇。
这四人中张彪个子不小可胆子最小,见此情状,心里有点发虚,不由自主的脚步后退。
范统胆子也不大,以为大白天见鬼了,脱口而出道:
“鬼……有鬼……是鬼打墙!”
张彪乍听有鬼,心中最后一点胆气尽失,转身就想往回跑。
王振别看瘦的赛骷髅,但胆子却比这俩人大得多。他一把抓住张彪,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然后眼神往韩大胆儿这边望去。只见此时韩大胆儿一言不发,已经一步步,朝着死胡同尽头,那堵时隐时现的墙走去。花四儿虽然有点胆怯,但也远远地跟在韩大胆儿身后。
韩大胆儿看见刚才诡异一幕的时候,心中突然想起,来之前梅若鸿所说的话。
当时梅若鸿讲了一段在海外的见闻,提到一种利用颜色制造光影错觉的绘画。可以在一堵墙上作画利用错觉,凭空造出一段街景,所以韩大胆儿就想到,会不会有歹人也利用错觉制造陷阱呢!
此时天光正明,刚才那片遮光的浮云依然飘散。胡同尽头那堵墙再次出现。韩大胆儿放缓脚步,摸着胡同墙壁朝前走,触手都是冰冷的砖墙,墙上砖块堆叠,砖缝清晰,花四儿不经意地拿余光一扫,“咦”了一声,就是这一声,引起了韩大胆儿的注意,他再看两侧砖墙,忽然有了意外的发现。
他手扶的砖墙用手摸上去,砖头虽然依旧是横竖堆叠,砖头与砖头之间都有泥水填出的砖缝。可这些看上去,却截然不同。
横平竖直的砖头排布,和抹灰的墙缝,陡然向着中央收窄延伸。视觉上和感觉上已经完全不在同一个平行线上了。
这时韩大胆儿才惊觉,原来有人在这胡同中段的砖墙上作画,在左右两边的砖墙上,画出砖块儿堆叠的效果,可并不是按着砖头原本的堆叠方向画的,而是把逐渐把砖墙收窄,每块砖都像是横放的梯形。虽然砖墙没变,可从视觉上,利用纵深感觉和近大远小的视觉盲点,让这胡同却变得比原来长得多!
这时身后范统几人发出一声惊呼,韩大胆儿和花四儿听闻,立即转身,却见身后远处那三人,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范统用手指着韩大胆儿脚下!
韩大胆儿低头一看,赫然见脚下的砖石路面竟也用油彩画了砖墙的样子。图画一直向前延伸,地面和两边墙面交汇处,也画了砖墙而且用了不用深浅的颜色。
韩大胆儿心中一动,从口袋里掏出那颗鬼工球,放在脚边。那鬼工球刚在地面立住,就向着范统几人的方向滚去。韩大胆儿快走几步抄起鬼工球,放回口袋。
这时他终于明白了这胡同刚才墙壁消失的秘密!
九道弯儿这片胡同,原本就是四周高中间洼的地势。这个死胡同的路面,原本就是斜着向上延伸。他们几人刚才所站的就是胡同的最低点。
有人用油彩在胡同中段开的两边墙壁和地面,重新画出墙壁和路面的样子。胡同斜坡最高处,就成了死胡同的墙头。最高点两侧砖墙上都搭出大片雨厦,遮蔽了天光,只要在阴影处压黑,并在其上作画,就能把原本镶嵌在院墙中部位置的雨厦,画出高搭天棚的效果。
胡同斜坡上地面上的砖墙画,就会给人种错觉,让人远远看去,是死胡同尽头的砖墙。所有画作的颜色运用都极为到位,让路过的人看着,好像有真实的光影映照一般,把原本斜坡地变成了死胡同。
刚才就是偶然有云彩飘过遮蔽天光,让砖墙原本的颜色和画作形成了不协调感,让人觉得死胡同的砖墙似乎变透明了,而且时隐时现。云影浮动遮住地面斜坡的光线,和遮住一堵墙的感觉当然完全不同,所以才有云影浮动向上飘飞的感觉。
刚才韩大胆儿脚下已经踩到,路面所画的砖墙,那砖墙画得远大近小,远处看去就是一堵砖头大小一致的砖墙。那几人见韩大胆儿往前走几步,竟然站在立面砖墙上,就是视觉传达给大脑的错误不协调信号。
其实人视觉所见,并非由眼睛决定,而是由大脑决定。这作画的人就是利用人固有的思维,和视觉错误,在这斜坡上,凭空造出了一堵墙。
韩大胆明白了其中诡异之处,精神为之一振。带着范统几人,立即走上斜坡,朝着胡同深处走去。
王振眼睛都直了,沿着四周画出的砖墙道理,感觉难以置信。范统和张彪心里还是有点嘀咕,也不去细看,跟着韩大胆儿往前走去。
其实不细看就对了,不去注意周围环境,反而不会被这些视觉错觉所干扰。
走上斜坡最高点才发现,其实两边胡同的院墙,也是随着高低起伏的地势而建,由于周围胡同砖墙一模一样,没有了墙上造成错觉的画,其实也并不觉得这胡同有什么特殊。
从低处往高处走,胡同还是有几段起伏,但胡同没什么岔路,所以显得很长。
韩大胆儿知道,这人为布置的陷阱画,就是为了让人觉得,这里是死胡同,所以在这里一定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说不定前方还有其他埋伏,所以几人步步小心,极为警觉,走得很慢。
走了不远,韩大胆儿脚下踩到一件东西,感觉像是块厚布,他弯腰捡起来一看,原来是块破麻袋片。他想起昨晚,有块麻袋片掉在花四儿肩上,吓得他以为有鬼!
他把麻袋片递给花四儿,花四儿见到这麻袋片,急忙道:
“昨晚咱们来过这里!”
韩大胆儿想到,昨晚一片漆黑,他身上也没带火儿照亮,所以没受视觉骗局的影响,一直摸着砖墙前行,所以才走到了这里。一片漆黑中,举步维艰,也感觉不到什么地势起伏。直到踩到这块麻袋片,这才看出,原来昨晚竟然来过这里。
想到此处,韩大胆儿飞身游墙而上,在墙壁借力蹬踏几下,便已经跃上高墙。上墙之后,又窜身上房,动作连贯快捷,犹如行云流水一般。
下面的张彪、王振和范统,都看傻眼了。
张彪、王振知道韩大胆儿手底下有功夫,打人厉害得紧,但却不知道他还有这等身手。王振不由惊叹道:
“哎呦!这尼玛身手,不当警察,当飞贼都足够了,我看比燕子李也差不了多少!”
范统虽然跟韩大胆儿一起在小西关办过案,知道他身手了得,但没想到韩大胆儿还有蹿房越脊的本事,所以也大为吃惊!花四儿虽然昨晚已经知道韩大胆儿有这本事,但昨天漆黑一片,也看不真着,现在看到真人表演,这才知道,真有人能身轻如燕,蹿房越脊如履平地,并非说书先生凭空杜撰而已。
韩大胆儿站在房顶,观看四周地势,还是和昨天一样,周围一圈地势最高,颇为阻挡视线。只能看见这片胡同外围的天光,却见不到街景建筑。他细看周围房舍院落,目力所及果然有不少院落依然空置。
远处还有一片房舍,屋顶相连,有老大一片,似乎并没有院落甚为奇怪。他心中默记那片房舍的方向,然后纵身从房顶上跃下。
他打算先查看一下,昨晚出现的那团光的位置,就对众人点点头,示意其他人安静,然后迈步朝着前方胡同拐角处走去。那里就是昨晚他和花四儿,发现胡同里那团亮光的地方。
韩大胆儿刚才几个起落,所展现的身手,已经让张彪王振等人,当场折服,直到韩大胆儿走向胡同岔口,这几人才回过神来。
胡同尽头是个丁字口,左手边的岔口是一条深长的胡同,右手边岔口不远是个死胡同。
韩大胆儿先不管那死胡同,会不会又是视觉骗局,反而朝着昨晚看见光团的高度和方向,走了过去。
走到墙根,墙上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他抬头顺着墙往上看,竟然看见一根涂成墙面颜色的钉子。他往上伸直手臂,比划了一下,见那钉子所钉的位置,比自己伸手能及的地方,还高出一尺多。
仔细观察那根钉子,见钉子头儿拴着一根极细的钢丝。韩大胆儿掏出红缨刀,用刀身压了压那根钢丝,觉得钢丝绑得甚紧,钢丝另一端,顺着钉子的位置,沿着墙壁伸向胡同远处。就像是在胡同墙上挂了一根长绳。
韩大胆儿让几人在这别动,自己捋着这根细钢丝往前走。他知道前面不远又有一个巨大陷坑,所以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先用足尖儿试探,见地面不虚,才伸足踏上。
走了不多远,眼见前方三丈开外,墙上钢丝已到尽头。韩大胆儿心想,昨晚定然是有人在这钢丝上挂了东西,说不定就是个白纸糊的灯笼之类的。在一片漆黑中,远远地看去,就像是一团白光,所以内里才有橘色的光芯儿,那必是灯笼里的火烛。
墙上的铜丝,一定不是平直的,而是朝着远方斜斜向下。说不定刚才那斜坡胡同里,有什么细线之类的,勾挂住灯笼,只要进胡同的人碰断细线,灯笼就会从铜丝高的一端,向低的一端滑落,如此一来,就像团鬼火,带着人,把人引入陷坑。
再看前方,地面砖石平整,现在是响晴白日,估计昨晚那个陷坑,已经用伪装盖上了。晚上一片漆黑不用伪装,所以挂上灯笼,打开陷坑,等着闯入者自己掉进陷阱即可,白天则不挂灯笼,而是把地面陷坑伪装成普通路面,就算有人摸进来,一不留神也会掉进陷坑里。
韩大胆儿转身往回走,想去看看另一条岔路的死胡同。可不知什么时候王振张彪几人,已然跟着韩大胆儿走了过来。
韩大胆儿正要往回走,除了花四儿知道前面有陷坑,留在原地没动,其他几人都顺着胡同还在往前走。
见状韩大胆儿连忙出言阻止,谁知却晚了一步!
张彪已然一脚踩在陷坑上的伪装,只听噗噜噜一声,眼前顿时烟尘四起,胡同里地面四四方方塌下去一个大坑。坑长一丈,款至胡同两侧砖墙,表面覆盖的伪装油补,连通张彪一起滑落深坑之中。
张彪脚下一空,急忙伸手在周围猛抓,找个物件抓住,让身子不至下落,可他身边除了王振别无他物。
王振见地上出现一个深坑,急忙后退,但只觉衣服被张彪一抓,身子一个趔趄。就他那干瘦的身板儿,哪禁得住张彪一抓。他身子立即向前栽歪,和张彪一起打着滚的掉入坑中。
韩大胆儿眼疾手快,身法更快。就在陷阱被踏破的一瞬间,韩大胆儿已然窜身上前,朝着陷坑扑去。
王振、张彪俩人刚落入陷坑,只觉得身子一紧,似乎被一股力量阻住,停在半空。抬头上看,发现竟然是韩大胆儿,单手挂住坑边的石砖,单手揪住了张彪的腰带。
韩大胆儿一手抓着坑边,另一手提着张彪,王振也仅仅抓住张彪。等于韩大胆儿一只手坠着三个人的体重。王振虽然瘦弱,但也是一个人的分量,加上张彪膀大腰圆。
韩大胆儿现在全凭一口混元气顶着,只要一张嘴这口气散了,立即三人立即就会掉入陷坑。他朝着王振是个眼色,王振是聪明人立即会意,赶忙顺着张彪和韩大胆儿的身子往上爬。
王振也真废物,顾秋了老半天才蹭上坑边,还好上边花四儿和范统发现不对,已然趴在坑边接应,把王振硬拉上去。接着三人趴在坑边,等着接应韩大胆儿和张彪。
张彪身子沉重,在最下方。他和韩大胆儿两人都是高大健硕,上面那三个人根本拉不动两人。除非韩大胆儿放手,把张彪扔下去,否则河南脱身。
张彪也看出现在的状况,往身下看,这深坑漆黑一片,深不见底,而且坑底似有水声。张彪这时已经慌神了,全顾不上面子,开口就求韩大胆儿千万不要放手。
韩大胆儿哪是见死不救的人,他运足气力,把抓住张彪的手往上一送,张彪就跟头死猪赛的,吓得手脚瘫软,连抬手抓住坑边接应几人的手都忘了。还是范统几人揪着张彪脖领子,使出吃奶的力,气把他拽了上来。
韩大胆儿人见两人都已脱困,这才松了一口子,伸臂挺腰,就要窜上坑口,就在此时,他扒着的那款石砖突然松脱,他忽然没了着力之处,身子猛然下落。
他急中生智在坑壁上一蹬,身子已经跃向另一侧坑壁。他本打算在坑壁上借力反复互跃,窜上坑口。但刚才挂住坑边抓着两人,又出力把张彪送上去,现在一口气力不济。
他刚触到另一侧坑边,坑壁忽然渣土滑落,此刻再无借力之处,整个人大头儿朝下,栽入深坑。
只听“扑通”一声,水花声响,任由坑边几人呼喊,韩大胆儿却已然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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