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有一个地方没有受到战争的摧残,那这个地方就是学校了。
薛浩像往常一样要求家里的司机将车子在离学校一个街区的位置停下,带着十七岁男孩特有的那种爽朗、阳光的笑跑向街对面,融入到正在等待自己的那群小伙伴之中。
金钱并没能让薛浩滋生出高高在上的姿态。
与同学一起,他畅聊着某款游戏中的激斗场景,小声的讨论着某个女同学,愤慨地诉说着那些高年级男生的荒唐行为。
在距离学校大门的最后一个拐角处,他照例停了下来,小伙伴们笑着奚落着他,他像往常一样笑着、红着脸、挥着拳头赶跑了他们。
他伸着头,目光越过学校大门,翘首以盼。
三分钟之后,他所期盼的人出现在了视野之中,那是一个身穿校服、戴着发卡的漂亮姑娘。看書菈
薛浩舔了舔手掌,借着口水抿了抿翘起来的头发,努了努嘴。
“没关系,就像往常一样就好了。”
他嘀咕着,走出拐角。
距离与步幅都是他计算好的,他这么干已经不是头一次了,这次,他也如愿以偿地跟这位漂亮姑娘撞了个正脸。
“嗨~薛浩!”
“嗨,怡然。”
这位叫怡然的姑娘挂着如清风般的微笑打着招呼,相比之下,薛浩的回应甚至有些冷淡。
这是薛浩自认为怡然喜欢的风格。
男孩子嘛,总觉得自己在某个方面上有着超乎常人的吸引力,薛浩认为,自己散发出的淡淡的忧郁神色肯定会激发怡然心中的某种心意。
“今天会测试哦!内部消息。”
怡然是个活泼的姑娘,这种活泼体现在任何地方,比如热衷收集各种八卦新闻,再比如纠缠的星座占卜与神秘的塔罗牌。
“内部?老师说的吗?”
“不不不……这是占卜,是神的提示。”
薛浩仔细想了想,他不记得塔罗牌里有一张牌是提示会不会测试的,他咀嚼着怡然的话,另一个疑问浮了出来。
如果神的提示算是内部消息的话,那神在学校里算是个什么职位呢?年级主任还是校长?
年轻的人最值得人羡慕的地方就是他们善于忘却。
这些疑惑在怡然的一个微笑下化为飞灰,被薛浩忘了个一干二净。
“中午一起吃饭吗?”
“好啊,我知道个地方,环境很好,很安静。”
怡然笑着回答薛浩,跑进了自己的班级。
薛浩保持着那份忧郁继续往前走,转进了自己所在的班级。
进入自己的班级之后,两个死党将他围住,问东问西。
好友那面带猥琐笑容的询问使得薛浩立刻恢复成了一个普通的高中男孩,他开始嚷嚷着反驳,与对方打打闹闹。
与其他大部分孩子的感觉相同,学习时间是漫长的,尽管它只有一个上午。
好在他熬到了放学铃声响起。
在他收拾桌子上那杂乱的书堆的时候,一个他完全没见过的姑娘站在教室的门口往里张望。
他之所以能发现这个姑娘,是因为他察觉到了对方那寻找某人的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下。
“哎,那个……同学,薛浩是这个班的吗?”
原本已经移开目光的薛浩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他这才抬起头重新打量这个姑娘。
老实说,这个姑娘并不漂亮,她瘦,矮,脸上还有点点雀斑,像是一个没长开的瘪花生。
她可能是刚下体育课,穿着运动衫,宽松的衣服显得她更加干瘪,似乎女大十八变的那个时间节点还没降临在她身上。
在同学的指引下,她与薛浩四目相对,姑娘欲言又止了一会,站在门口羞涩的朝薛浩招手,示意他出来一下。
薛浩不想理她。
因为他看到了姑娘手里拿着的那个淡蓝色信封。
他心里对怡然的喜欢使得他有着一种对于忠贞的迷之自信。
他认为,自己心里有了怡然,那就应该断尽其他女色,虽然他们还没确立关系,但薛浩仍然这么认为。
也许是门口的姑娘有自知之明,又或许她也听说了薛浩喜欢怡然这人尽皆知的小情愫,于是她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这不是我的信!”
情书这东西,除了依然的,薛浩谁的都不想要。
但礼貌这东西还是得有的。
他慢吞吞的收拾着桌面,试图耗尽姑娘的耐心。
就在这时,他想起一件事。
“怡然不是最喜欢淡蓝色吗?莫非那封信是……”
想到这些,薛浩原本的那点小心思跑得无影无踪,他丢下还未收拾完的桌子快步跑到门口。
“哎同学你好,这信谁给的啊?”
姑娘看得出薛浩不喜欢自己,或者说薛浩也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在将信塞给薛浩之后,她丢下一句“我也不认识”,转身就走,运动鞋在走廊的地板上发出一阵频率越来越快的脚步声。
不管是没经历过的事,还是没见过的东西,都会很容易的引起少男少女们的好奇。
教室里炸锅了。
有人唏嘘,有人羡慕,有人嫉妒。
有人撅着鼻子轻哼一声,有人跑到薛浩身边试图抢走那封信,还有人追在薛浩身边不停的问着“谁啊谁啊”。
薛浩左推右挡,带着笑叫骂着围过来的朋友们。
情书这种东西,他是不可能分享的。
攥着这封信,他跑出了教室,路过怡然的教室的时候他往里瞥了一眼。
教室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女生趴在桌上,像是生病了。
“诶?你们班人呢?”
那女生仍然趴着,但脑袋歪了过来,看向薛浩。
“调课了……这节体育课,还要做体能测试,大家都在操场上跑圈呢……”
“噢噢……”
薛浩应付了两声,跑开了。
在一处较为僻静的地方,薛浩颤抖着手打开信封,香喷喷的味道扑了出来,他提鼻子一闻,心旷神怡。
同样淡蓝色的信纸上,写着一行圆润的字迹。
“嗨!薛浩!
中午到老地方等我,一定要来哦!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落款,怡然,在这个圆润的签名后面,还有两个用红笔画的爱心。
薛浩感觉自己此时的心率有一百八。
“呵呵,重要的事,会是什么事呢?”
薛浩想着,舔了舔嘴角,一拍大腿。
“哈哈,能是什么事呢?”
他嚎了一嗓子,起身就走,前往那个他们经常碰头的“老地方”。
前往“老地方”需要经过操场。
铁丝网外,薛浩看到了正在做体能测试的怡然。
她看样子已经跑了很久,满脸是汗,马尾辫都松了,有些狼狈。
“我就是喜欢她这幅充满活力的样子。”
薛浩想着,拍了拍铁丝网,试图引起怡然的注意。
远处的怡然确实注意到了他,随后薛浩举了举手里的信,指了指“老地方”的方向,做出了一个他自认为很帅的微笑。
怡然脸上的莫名,不解,都被薛浩当成了长跑中的缺氧反应。
他一脸幸福的迈动脚步,但马上,他发现自己应该继续保持那种淡淡的忧郁。
随后,他以一个极其别扭的表情看了一眼奔跑中的怡然,转身离开了。
“老地方”是学校中的一个热交换站,闲人免进的牌子上沾满了口香糖,这里在战后已经停用,成了一个学生们经常聚头的地方。
薛浩在这等了有一阵了。
他背对着门,对自己站姿不满意的他不断调整着姿势,像一个即将开屏的孔雀在抖动自己的羽毛。
热交换站的铁门吱呀一声。
这声门响仿佛是吹起的冲锋号一般令薛浩浑身紧绷,他定格在了那个他认为最适合自己人设,最帅,最有吸引力的姿势上,一动不动。
“我就在这里,你有什么重要的事,说吧。”
想象中那羞涩、怯懦、甜美的声音没有出现,出现的,是一只捂住自己的白色手帕。
那只手有力,骨节粗大,绝不可能是怡然那纤细白嫩的手。
他这样想着,还没来得及挣扎就失去了意识。
康斯架住瘫软下来的薛浩,杨浦已经将大门顶住了,避免这成了观光圣地的“老地方”有其他学生进来,老六跑到墙根轻轻的敲着墙面。
“嗯,就这里了,这堵墙后面是短须巷。”
康斯熟练的将薛浩的脑袋用黑布袋套上,捆住他的手脚。
尽管他不想,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手法仍然熟练依旧。
“愣什么呢!快凿开啊!”
杨浦催促着老六,自己也跑过去帮忙,二人叮叮当当,康斯趴在门上仔细的警戒着。
很快,墙被凿开了一个仅供一人爬出去的洞,洞口被凿开的一刻,沃利斯的脸伸了出来。
三人将薛浩塞进洞里,墙外的沃利斯用力一拖,薛浩整个身体离开了洞口。
十几分钟后,聂鹏开着租来的车子缓缓的行驶在朴州市的大街上,车子里的沉默像沥青一般粘稠。
几人各怀心思。
康斯担忧着计划是否能安全进行;杨浦感叹着利用花季少年的感情进行绑架的卑劣;沃利斯回忆着自己上学时的甜蜜初恋;聂鹏寻思着自己在完成这最后一个任务之后,能不能再考个货舰驾驶证。
老六抠着鼻子,黏糊糊的鼻屎粘在了他的食指上,他放下窗户用力一弹,鼻屎又跑到了他的食指指背上。
他又弹了几下,这颗倔强的鼻屎雨露均沾的在五个指头上挨个待了一会,像是几人正在做着的,一旦沾上就无法洗脱的罪行。
老六怒气冲冲的收回手,一把将那带着鼻屎的拇指塞进了嘴里。
于是,沉默被打破了。
车子在几人充满嫌恶的叫骂声中闹哄哄的驶向战后的废墟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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