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
细腻如玉!
宛如一件精美的艺术品,轮廓清晰,纤细而修长。
握在手心,宛如握着一幅精美的画,线条流畅而优雅。
说人话就是……手感极佳!
又嫩又滑!
……
林江年似怔了下,他不过是突然涌现起的试探念头,却没想到这位长公主居然……没拒绝?
低眸,目光瞥了眼两人依旧紧握的手心。
长公主的肌肤雪白,如同她那清冷的性格,白皙的肌肤如冬日的寒雪,很是耀眼。十指青葱,素白柔软,略带几分骨感。
此刻,二人掌心相对紧握,似担心刚才传功运气时分开,两人十指交织,宛如一对热恋缠绵的情侣,极为暧昧。
或许是握的太紧,原本手心传来的些许冰凉感逐渐消失,渐渐变得温热。
隐约间,手心似有了一抹汗意。
林江年意识到什么,对视上李缥缈的目光。此刻,李缥缈依旧盘着腿坐在地毯上,同样抬眸看着他。
微泛红着的脸庞,被丝丝汗珠打湿的青丝秀发略显凌乱。原本清冷的神情,此刻洋溢着一种说不上来的美感。
但她的那双清冷的美眸依旧清澈,如星辰般不夹杂一丝情绪,就这般望着林江年。干净的眸光中,没有泛起半分涟漪。任由林江年握着她的手,没挣扎,没反抗。
也没说话。
这使得两人对视片刻后,很快,林江年心中莫名涌现一丝……心虚!
“你,身体如何了?”
林江年开口,试图挑起话题。
李缥缈眸光清冷,道:“没事了!”
“那就好。”
林江年松了口气,还想再说些什么,一时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沉默半响后,才又提起一个话题。
“太子,如何了?”
李缥缈看了他一眼,“还好。”
“他准备什么时候宣布陛下驾崩的消息,登基?”
林江年又问起。
算一算时间,按理来说也差不多了。继续捂下去,恐怕会生变。
当然最重要的问题是……那位天子已经死了好些天了!
再不宣布死讯,怕是尸体都要腐烂了。
李缥缈微微低眸,淡淡道:“快了。”
说到这里,她沉默片刻后,又补充了一句:“就这几天了。”
林江年叹气:“那我何时能出宫?”
这皇宫内虽好,待遇相当不错,但毕竟终究不是自己家里!离家四五天,家里的小丫鬟应该都等急了。
李缥缈沉默了下,摇头。
“你那位太子皇兄该不会是想把我一直软禁在宫中吧?”
林江年轻笑一声:“找这么个由头,趁机软禁不让我走了?”
李缥缈平静的望着林江年,淡淡开口:“他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
无故将临王世子软禁在宫中,李辞宁就算再昏庸,也干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那我就放心了!”
林江年笑了笑:“回头帮我去问问他,我什么时候能走……有点想家了!”
李缥缈默然,点了点头。
随即,又似想到什么,抬眸:“你,打算何时回临江城?”
“快了吧……”
林江年开口,京中之事处理的差不多,是该回去了。不过他很快意识到什么:“伱问这个做什么?”
“别忘记,你答应过我的事。”
李缥缈静静注视着他,清冷开口。
答应她的事?
林江年很快想起,先前的确还答应过她的一件事情……
“去如意楼?”
李缥缈不置可否。
“这你放心,本世子不是什么不讲信用的人。”
林江年道:“既然答应过你,就肯定不会反悔……如意楼你尽管去,本世子会让人提前打好招呼的!”
“……不过,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李缥缈目光清冷,道:“再过些时日吧。”
眼下京中正处于关键时刻,她脱不开身。等到太子登基后,大局已定,她方才有机会抽身前往临江城。
“行。”
林江年点点头,表示理解。
李缥缈微微低眸,清冷的目光又重新落在两人那依旧紧握的手上。
盯视片刻后,冷不丁开口:“握够了吗?”
“嗯?”
听到这话的林江年很快注意到李缥缈目光盯视所在,以及她话中的意思……握够了?
很显然,问的是他摸够了没有!
“够了!”
林江年神色不变。
李缥缈抬眸,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很平静的眼神,毫无半点寻常女子该有的羞慌。
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就仿佛被占便宜的不是她。
林江年突然很没成就感!
就好比他调戏了一个良家妇女,是希望看到良家妇女面色通红,娇羞妩媚的喊讨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好似他才是那个被占便宜了的?
心中暗探了口气,这才略有些不舍的松开。……没成就感归没成就感,但手感确实不错!
林江年的身体一向很诚实!
松手之际,手心残留着几分温热,以及一抹潮湿,似是因紧张起了一层香汗。
李缥缈收回手,素手藏匿衣袖下,面色始终如常,缓缓起身。
又回头看了眼地上的林江年:“安排人送你去休息?”
内力亏空的林江年,眼下有些有气无力,急需要好好休息补一补身子。
“不必了!”
林江年摇摇头,看了眼窗外夜色,缓缓从地上爬起:“时辰不早了,我也该过去了。”
李缥缈并未挽留,静静看了林江年一眼,点点头。
转身,来到房间门口,开门。
正要走出房间时,便见房间外屋檐下,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正准备逃离。
“锦绣。”
锦绣鬼祟正准备开溜的脚步停在原地,身子猛地一僵,随即,方才僵硬转过身,脸上浮现心虚神色:“公主……”
“送世子殿下回去。”
李缥缈清冷的看了她一眼,淡淡道。
“啊?哦!”
听到这话,锦绣顿时松了口气。
送世子殿下回去?
结束了?
想到这,锦绣目光忍不住看了眼自家公主。瞧了一眼后,很快意识到什么……等等!
公主的脸色为什么有点红?
锦绣定神一瞧,很快确定发现,公主脸色真的红了!
那白皙肌肤上,尚未完全消退的一抹红润逃不过锦绣的眼睛。
极为明显!
还有,公主怎么出汗了?
发丝还有些凌乱?
若非是锦绣不会武功,否则定然能发觉到公主此时气息隐约不稳,像是才刚经历过什么激烈的运动……
但即便如此,眼前公主的反应依旧足以让锦绣震惊!
……公主跟世子殿下,到底在房间里做什么?
怎么公主出来时,会是这么副模样?
分明就像是……
锦绣快速打量了下公主身上的衣着,衣服倒穿的整齐……
不过……
锦绣微睁大美眸,有些震惊的顺着视线看向房间内的林江年身上。很快,她便发觉世子殿下一脸虚弱的模样,略苍白的脸色,身子像是亏空了般……
锦绣:“???”
饶是锦绣再聪明伶俐,眼下人也懵了!
满脸苍白虚弱被榨干了模样的世子殿下,以及发丝凌乱,面色潮红的自家公主……一瞬间,她脑海中便浮现起了一出精彩绝伦的大戏。
少儿不宜!
锦绣懵懵着站在原地,脸色通红,美眸震惊。
完了!
公主这下,真要成世子妃了!
……
返回的路上。
锦绣顺着来时的路,送林江年回去。
一路上。
锦绣时不时顿足,又时不时偷偷打量着身后的林江年。
欲言又止。
脸色泛红,美眸中又羞又夹杂着兴奋好奇的目光。
最终,她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殿下。”
林江年看着眼前这双清澈的美眸中,此刻正熊熊燃烧着八卦的火焰。
“怎么?”
“殿下,你刚才跟我家公主在房间里做什么?”
锦绣直接开问。
她太好奇了!
殿下到底跟公主在房间里面发生了什么?
是不是跟她所料想的那般?
世子殿下已经将她家公主给……
想到这,锦绣便有种说不上来的兴奋感。
而林江年,在发觉锦绣神色变化时,也逐渐反应过来什么。
看着眼前眼神兴奋模样的锦绣,摇头:“没做什么。”
“不可能!”
锦绣自然不信:“什么都没做的话,为什么我家公主脸色那么红?”
林江年想了想:“可能是因为热吧。”
热?
锦绣下意识扫视四周,今天虽然出了太阳,但冬天还没完全过去……这哪里算得上热?
更重要的是,自家公主修行的功法至阴至寒,一年四季自家公主身子骨都跟冰块似的。每年夏天锦绣就喜欢靠近自家公主,甚至晚上都要缠着跟自家公主一起睡觉!
这样的公主,怎么可能会热?
被热的脸红?!
锦绣自然不信,满脸狐疑:“我家公主怎么可能会怕热?!”
“我说的又不是天气热!”
林江年瞥了她一眼,淡淡道。
不是天气热?
锦绣怔怔,那还能是什么热?
难道是……
锦绣惊愕的睁大眼睛,脸色当即浮现起一抹羞红。
“行了,别乱猜了!”
林江年一看她这模样,就知道她肯定联想到了什么不正经的东西。
“我跟你家公主是在做正经事!”
“什么正经事要关起房门来两个人一起做?!”
锦绣自然不信,红着脸的公主,以及虚弱到如同刚被榨干的世子殿下……这如何解释?
“我那是在帮你家公主治病!”
“治病?”
听到这话的锦绣一愣:“我家公主有什么病?”
林江年瞥了她一眼:“你觉得,你家公主是个正常人吗?”
“我家公主自然……”
锦绣正要开口,又突然怔了下,抬眸看向林江年:“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吧,你也觉得你家公主不对劲吧?”
林江年一摊手:“你家公主冷成那样,像是正常人吗?”
锦绣没说话,她自然清楚自家公主的确不是什么正常人!公主天生寒体,加上修行了至阴至寒的功法后,整个人愈发变得冰冷。
正常人,可不是这个样子!
锦绣抬眸看向林江年,仿佛意识到什么:“你的意思是,我家公主这是病?!”
“没错!”
林江年点头。
不是正常人,冷成那个样子,不是病是什么?
锦绣目光怔怔:“那殿下刚才说的……给我家公主治病,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锦绣心中猛然一跳,“我家公主的……你能治?!”
“不好说。”
林江年摇头,目前来说,他只发现自己能暂时压制住李缥缈身体内的寒气。但效果也不过两三天,她体内的寒气又很快冲破蔓延!
能不能根除不清楚!
但按照现在这情况,总不能天天来帮她‘治疗吧?
就算真有这样的机会,林江年感觉自己身子骨也撑不住。
虚!
林江年正要说什么,却见锦绣正灼灼盯着他,那双原本充满了八卦兴奋的模样,此刻略带几分紧张。
林江年意识到什么:“你也知道你家公主的情况?”
提及此,锦绣眼神中闪过一丝黯淡。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公主的身体情况……很不好。”
既然林江年帮公主在治病,应当也知晓了自家公主的情况。因此,锦绣并没有多隐瞒。
“不好?”
林江年有些意外,他这可没听李缥缈提及过:“怎么回事?”
“她的身体情况,难道很严重吗?”
“嗯……”
锦绣情绪兴致有些低落,点了点头:“公主她……”
犹豫了下,她把公主的情况简单跟林江年讲了下。
林江年听完后,十分意外。
他知晓李缥缈身体有问题,但没想到竟会这么严重?
随时可能会丢了命?
这寒气,如此厉害?
林江年仔细回想,这才隐约发现了些端倪。
那次在密室中时,他明显感觉到李缥缈全身上下都已被寒气侵蚀,情况的确很严重了!
正常的人,怎么可能会冷成那样?
当时林江年不理解,眼下来看,那分明就是被寒气反噬,命悬一线的表现!
若不是林江年突然阴差阳错出手,恐怕那天在密室里面,那位长公主都不一定能撑过去?
而这些,似乎这位长公主从来没表现出来过?
她始终风轻云淡,以至于林江年完全想不到情况竟如此严重。
这莫非就是成为天才的代价?
转念一想,林江年突然又想到,李缥缈想去如意楼,会不会是想寻找活命的办法?
“公主的身体很早之前就出现了意外,但没有任何办法可以阻止……”
提起公主的情况,锦绣情绪有些低落,也没了先前的活泼。她抬眸看向林江年,眼中有几分希翼:“你刚才说,在帮公主治病?”
“有,用吗?!”
对视上锦绣那双略忐忑的目光,林江年沉默了下,点头。
“有!”
“真的?”
一抹兴奋光芒瞬间从锦绣眼眸底涌现!
林江年开口道:“目前来说,你家公主身体的寒气被暂时压制,暂时应该没什么生命危险……”
听到这个消息,锦绣的眸光彻底亮起,又忍不住兴奋问道:“那,那以后呢?”
“以后?”
林江年想了想,摇头:“以后,不好说!”
他怕被吸死!
……
静宁宫。
在将世子殿下送回去后,锦绣迫不及待返回。穿过内院,见安宁依旧站在不远处屋檐下。
“安宁,公主呢?!”
锦绣问起。
屋檐下,抱剑少女看了眼脸色红润激动着的锦绣,眸底闪过一丝疑惑。
她面无表情道:“公主前去沐浴更衣了!”
“我去找公主!”
听到这,锦绣匆匆赶往后院。
屋檐下,安宁看着锦绣离去的背影,清冷的眸底狐疑愈浓。
犹豫了下,也跟了上去。
后院内。
“公主!”
锦绣兴冲冲闯入房间。
清冷的房间内。
刚沐浴过后的李缥缈,周身气息萦绕,热气尚未完全散去,白皙的肌肤上泛着红光,整个人更为清冷传神。
一头乌黑湿漉漉的秀发披肩散落,清冷的脸庞上少了些许寒意,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怦然心动感。
两名宫女正恭敬的站在公主身后,替公主擦拭梳理着秀发。
锦绣闯入进来时,李缥缈目光淡然,赶走了两名宫女。
“公主!!”
锦绣小跑进房间,来到自家公主身前。她定神着盯着自家公主看,很快,眼神越来越明亮,也越来越兴奋!
“公主,你的身子……真的好,好转了?!”
世子殿下说的没错!
公主身上的寒气果然减弱了很多!
眼前的公主,更像是个正常人了!
公主,变得正常了?!
想到这,锦绣极为激动。
身后,跟着走进来的安宁听到这话,也是一愣。她抬眸看向自家公主,很快,目光一怔!
相比于不会武功的锦绣,安宁更能明显察觉出自家公主的状态!
以往萦绕在公主身边的寒气消散,甚至,她能发觉以往侵蚀公主的寒气,莫名变得温顺。
不过……
安宁眸光又微微一怔,不知为何,她隐约从公主身上察觉到一抹,来自那位临王世子的熟悉气息?
这,是怎么回事?!
安宁目光茫然。
李缥缈看着房间内的锦绣和安宁,目光清冷,微点头:“算是吧。”
体内寒气被压制后,她的身子的确恢复了许多。
寒意散去,浑身轻松。
“太好了!”
锦绣兴奋上前,打量着自家公主,难以形容心中的那股激动情绪。
她已经有多久没见过正常模样的公主了?!
意识到公主身体内的寒气减少,这也就意味着……公主恐怕有救了!
一直以来担心的问题,终于有办法了?!
“所以……”
锦绣激动着开口:“世子殿下,他,真的有办法能救公主你吗?”
她已经从林江年那里大概了解情况,但还是忍不住想找公主再确认一下。
身后,听到这话的安宁目光愣神。似意识到什么般,看了自家公主一眼。
像是猜测到了些什么!
“不太确定!”
李缥缈轻摇头。
她如今只能确定,林江年所修行的玄阳心法能压制她身体内的寒气。但能否根除,并不清楚。
目前来说,也没有答案。
……
锦绣在得知公主的情况真的好转后,激动良久。等到激动喜悦情绪逐渐平息后,开始分析琢磨起情况。
“公主,你的意思是,世子殿下他能损耗自身的内力压制住你身体内的寒气?那有没有办法,能更近一步……”
锦绣提出了某种可能建议:“若公主你自己修炼玄阳心法的话,有没有可能彻底清除你身体内的寒气?”
李缥缈美眸清冷,半响后,轻轻摇头。
她倒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但实施起来,很难!
且不说玄阳心法是林家家传绝学,她并没有机会学到,除非是……
再者说,玄阳心法作为天底下至刚至阳的心法绝学存在,本身就不适合女子修炼。
更何况,这门心法还与她如今所学的心法相生相克,一旦真学了,必定会遭遇心法反噬!
凶险程度可见一斑。
锦绣略有些遗憾。
好不容易能找到有可能救公主的办法,却不能彻底根除公主身上的寒气,这让她多少有些遗憾。
不过,锦绣也没放弃。至少目前来说,世子殿下能帮助自家公主续命,这已经是最大的惊喜!
至于能不能根治……
锦绣思索着,突然心中一动,浮现起某个大胆的念头。
“公主,世子殿下既然能靠渡气的方法来帮助公主您压制身体内的寒气。奴婢突然想到了一种更好,更方便快捷的办法……”
“指不定,有机会能根治公主的寒气!”
李缥缈微抬眸,清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嗯?”
“奴婢,前些日子看了一些民间的话本小说,写了一些鬼怪妖神之类的故事,其中就提及过一种治病的法子……”
锦绣兴冲冲开口,跟公主分享着自己学到的冷知识:“那上面说,有一种很厉害的法子,能让公主你和世子殿下身体里的内力迅速互相交融,阴阳调和,见效更快,效果更好……”
“好像是叫什么……双修?”
“公主,你知道什么是双修吗?”
“嗯?公主你怎么不说话?”
“……”
“……”
返回宫殿时,天色尚早。
林青青正在门口等候多时,林江年回到殿内,才刚歇了一口气,门外又很快出现数道身影。
为首之人,正是当日将林江年等人送来的禁军统领。
“世子殿下。”
禁军统领站在林江年跟前,神色恭敬:“太子殿下有请!”
听到这话,一旁的林青青神色一凝,有些紧张。而林江年目光坦然,太子,这是终于打算见他了?
“带路吧。”
林江年回头给了林青青一个眼神后,便迈步跟着禁军统领离开。
而林青青随后快步匆匆赶往后院,打算将消息告诉纸鸢姐。
……
幽深的宫殿之中,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殿中内外,到处是全副武装盔甲的禁军侍卫。甚至就连四周暗处都隐藏着诸多高手气息。
林江年迈步踏入殿中,目光如常。
似是遭遇了刺杀过后,这位太子身边的侍卫几乎不离身。
想想也正常!
如今天子驾崩,李辞宁尚未登基。若他在这个时候出了什么意外,那这大宁王朝恐怕真就得大乱!
殿深。
屏风前,一袭白袍的李辞宁正静坐桌前,等着林江年。
数日不见,这位太子脸色似乎更苍白了些,身子骨依旧看上去很虚弱。
瘦弱,很不健康!
似最近太过于忙碌,眉间泛着些许疲倦,但眼神却依旧炯炯有神。
“臣,拜见太殿下!”
林江年走进殿中,拱手开口。
太子殿下瞧见林江年时,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爽朗笑意。
“妹夫不必多礼!”
听听,这话多亲密?
多热情?
但林江年可记得很清楚,许家的事,便是眼前这位太子殿下所为。
这位太子殿下,也是算计人的好手!
林江年脸色依旧如常,脸上紧跟着浮现笑意:“多谢殿下。”
“妹夫,过来坐吧,陪孤喝两杯吧?”
太子热情邀请。
“多谢殿下,臣不会喝酒!”
“孤也不会,那喝茶吧!”
太子摆摆手,旁边有宫女上前为林江年添坐,随后倒热茶。等到太子挥手示意她们退下后,殿内剩下了太子与林江年。
但林江年依稀能感觉到,殿中还有几股强劲的气息存在。他不动声色,端起桌上的茶轻抿了一口。
放下茶杯,见李辞宁正目光温和,满脸笑意看着他:“妹夫这几天可还好?住可还顺心?”
“这几天,委屈妹夫了!”
“殿下哪里的话,臣这几天有吃有喝睡的好,还有殿下安排的宫女作伴,日子别提多快活了。”
林江年笑着开口。
“妹夫没委屈就好!”
听到这话,李辞宁笑了两声,而后又轻叹气:“妹夫也别怪孤,留妹夫在宫中,实乃不得已而为之!”
林江年点头:“臣理解!”
至于真的理解不理解,那就不得而知了。
李辞宁感慨道:“前几日忙碌,没时间见见妹夫。如今也算是忙的差不多了,终于有机会,跟妹夫好好谈一谈……”
林江年目光淡然,分析着这位太子话中的意思。
忙碌的差不多了?
是不是就意味着……
当对视上李辞宁的目光,果不其然,这位太子轻笑一声:“妹夫若想离开,明日孤便派人将妹夫您送回去!”
“当然,妹夫要是想继续留在宫中,孤也很欢迎。”
果然!
林江年明白了些什么,开口道:“臣倒也想继续在宫中多住一阵,但家中还有要事没处理……离家数日,也有些想家了!”
李辞宁点头,表示理解:“既然如此,那孤明日一早派人送妹夫出宫?”
“多谢殿下!”
“……”
两人一番客气寒暄后,李辞宁放下手中茶杯,叹了口气。脸上笑容微微收敛:“妹夫,想必应该已经猜到孤想做什么了吧?”
林江年并未否认:“殿下,打算公布陛下驾崩的消息了?”
李辞宁沉声道:“父皇驾崩,孤不孝,不能第一时间守孝,如今也是时候让父皇入土为安了!”
林江年道:“殿下节哀。”
“早就预料到的结果,孤反倒没多少哀伤情绪了!”
李辞宁轻轻摇头,看了林江年一眼:“孤,是不是有些冷血?”
林江年道:“殿下乃储君,是未来的天子,一切应当以国事为重,殿下此举并无不妥。”
李辞宁看了他一眼:“孤知你是在敷衍孤!”
“臣没有。”
“……”
李辞宁静静看着林江年,开口笑道:“知道孤为何要跟你说这些么?”
林江年摇头:“臣不知。”
李辞宁叹气:“孤以前一直以为,孤有信心能解决一切。若是孤坐在父皇的那个位置上,一定能比父皇坐的更好!”
“孤先前一直都不理解父皇,认为父皇想的有些太繁琐复杂了……”
“可如今,父皇驾崩后,孤才突然意识到,孤距离父皇还差的很远……”
“手中权力越大,孤却越来越感觉到无力……”
说到这里,李辞宁突然画风一转:“妹夫可知,父皇驾崩之前,跟孤说过什么?”
林江年没说话。
李辞宁缓缓开口:“父皇告诉孤,一定要提防你们林家!”
“父皇说,你们林家,是我大宁王朝最大的威胁!”
说到这里,李辞宁停下,静静注视着林江年。
林江年也同样望着他,眼神对视。
片刻后,林江年叹了口气:“殿下说这些,是认为我林家将来必定会对王朝不利?”
“孤相信妹夫。”
李辞宁看着林江年,说道:“妹夫没有反意!”
“那殿下是不相信我爹?”
“临王是我大宁王朝的功臣,为王朝打下了庞大的领土江山,孤自然也相信临王!”
李辞宁缓缓开口,他注视着林江年,沉声道:“但,妹夫应该知道孤想说什么吧?”
林江年开口道,“殿下担心的是,临王军?”
“没错!”
李辞宁沉声开口:“孤相信临王,也相信妹夫,但,孤难以相信盘踞在王朝南方的那几十万临王军!”
“几十万临王军中都是你们林家军的亲信,甚至他们只听令于你们林家,不知王朝天子,几乎已成了你们林家的私军……你这如何,让孤能不担心?!”
几十万大军盘踞在南方,这对王朝是个极大的威胁。换成任何君王,晚上都睡不着觉!
更重要的是……
“妹夫,有信心将来能掌握临王军?”
李辞宁盯着他的眼睛:“万一将来临王军中发生叛乱,妹夫,又该如何?”
林江年沉默。
这个问题他还真不好回答!
他这临王世子如今也不过只是占着一个身份,在临王军中,他还真没什么威望。倘若将来林恒重一命呜呼了,林江年世袭罔替成为临王,能不能掌握这支军队都不好说。
到时候,很多事情指不定都轮不到林江年来做主!
“那,殿下的意思是?”
林江年开口:“希望林家交出兵权?”
两人眼神对视,李辞宁没有说话。
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臣办不到。”
林江年摇头,叹气:“臣手上没有任何权力,决定不了这些事情。”
李辞宁收敛目光,沉声道:“孤知道,你们林家绝不可能交出兵权。”
林江年默然。
交兵权等于送死!
“但,你们林家这几十万大军,必须削减!”
李辞宁沉声道:“南方战事已定,南疆的那些小国后人的势力也不足为惧。你们林家军的兵马,必须要削减……”
“朝廷不会卸磨杀驴,但也绝不可能坐视不理……”
“否则,孤没法给朝廷一个交代!”
很合理的要求。
但林江年依旧轻摇头:“这件事情臣做不了主,殿下应当去跟临王谈!”
“临王不会入京!”
李辞宁道:“孤今晚跟妹夫所言,希望妹夫能转告临王一声……”
他静静看着林江年:“父皇驾崩后,孤即将登基继位。但今晚,孤还不是天子,孤希望能跟妹夫好好坦诚相谈一番……”
“从第一次见到妹夫起,孤便很欣赏妹夫……无论如何,临王对王朝有恩,孤都不希望真走到兵戎相见的那一步!”
李辞宁已经说的很直白了!
临王军几十万兵马,对朝廷的威胁太大了,朝廷绝对不会坐视不理!一旦事情真的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到时候势必会兵戎相见。
到时候,天下必定大乱!
林江年沉默良久后,开口道:“臣也不希望会有那一天……”
“这些事,臣回头会转告的!”
说到这里,林江年看了眼前眸光深邃的太子一眼,轻笑一声:“不过,臣还是那句话!”
“臣,永远都是大宁王朝的臣子。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
眼神相视,仿佛明白了些什么。
李辞宁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孤相信妹夫!”
“多谢殿下相信!”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刚才的沉闷气氛一扫而空,重新恢复其乐融融。
林江年大概猜测到这位太子殿下的目的!
他今晚不只是想和林家坐下来好好谈,同时也在提醒着林江年,若是无法将朝廷跟林家之间的矛盾解决。到时候,林家将会成为朝廷最大的眼中钉!
算是一个善意的提醒!
随着两人一番坦诚后,气氛缓和了许多。
而林江年也从李辞宁口中打探到,他被软禁在宫中的这几天,眼前这位太子已经扫清了所有障碍。
在发觉父皇在密室内驾崩后,这位太子迅速展开行动。暗中一边调集城外的兵马秘密入京,同时召集心腹大臣入宫商议,另一边在民间造势!
加上三皇子一案铲除了不少太子殿下在宫中的异党,如今,朝中大半的官员都早已归属眼前这位太子!
那么,也是时候差不多了!
……
就在这一夜!
宫中突然传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天子驾崩了!
消息一出,使得这原本寂静的夜晚,瞬间沸腾!
也打了许多人一个措手不及!
哪怕不少人早已有所猜测,毕竟天子闭关大半年,始终没有现身,甚至先前还有人怀疑天子被陈阉狗所害的版本!
眼下从宫中传来的确切消息,依旧还是让无数人惊愕!
天子,真驾崩了?
……
天子驾崩,京城实施宵禁,全城哀悼!
一时间,京中沸腾,人心惶惶!
同时,一股悲伤的气氛笼罩着京城。
虽说这位宁帝晚年极少出现在大众视野里,但毕竟年轻时依旧还是做出了不小的功绩。因此,还有不少百姓们怀念着这位天子的功绩!
一夜之间,消息飞速从京城往王朝境内传递着。
与此同时,宁帝驾崩,身为储君的太子殿下李辞宁,顺应王朝继承制度,登基称帝,继承大统的消息,也随之从宫中传出!
昭告天下!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
清晨。
一缕斜阳缓缓落在京城外。
京城门口。
一具尸体和醒目的头颅被悬挂在城门口,受民间百姓们唾弃。
尸体被悬挂了几天,俨然已经逐渐发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息。
但路过的百姓,依旧还是会掩鼻走近,恶狠狠的唾弃一口,诅咒着这位恶贯满盈的大宦官!
死得好!
死的妙,大快人心!
京城外一处茶摊边,一道黑袍笼罩的身影,正悄无声息站在那儿,抬眸眺望着远处京城门口。
那张青铜狰狞面具下,一双深邃的眼眸没有任何情绪。看了几眼后,他收回视线。
下一秒,身影从原地消失。
……
京中。
天神教隐藏于城西的一处客栈基地内。
一袭红衣长裙的柳素正坐在院中,目光思绪不知想着什么。
直到这时。
“谁?!”
柳素猛然转身,面露警惕看向院角。
下一秒,当瞧见院角出现的那一袭黑袍身影时,一抹惊愕骇然之色从她眼神底闪过。
“教,教主?!”
惊骇神色一闪而过,柳素迅速隐匿,恢复正常。
“教主,您怎么来了?”
一袭黑袍的天神教教主缓步走近,青铜面具下的声音沙哑冰冷:“东西呢!”
柳素回头:“灵儿!”
屋檐下的灵儿赶紧回房,从房间里抱出了什么:“教主!”
是一沓宣纸!
宣纸上,正是玄阳心法的口诀!
天神教教主一挥衣袖,将宣纸收入手中,翻看了几眼后。
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随即,目光落在柳素身上,看了她两眼,沙哑开口:“情况有变!”
“有件事情需要你去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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