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府后院,房间内,灯火摇曳。
桌案前,铺放着宣纸。林江年站在桌前,缓缓落笔。
笔锋劲道,游刃有余,一气呵成。
半个时辰后,搁笔。
“好了!”
林江年轻呼一口气,抬眸。
桌案前,一袭倩影正静静立于一旁。
听到林江年的话后,目光落在宣纸上:“都在这?”
“玄阳心法第二卷和第三卷的内容都在这里。”
林江年随口道:“可以去交给你们教主了!”
柳素盯视片刻,抬眸,狐疑的看着他:“这是完整的玄阳心法?”
林江年挑眉,笑道:“是不是完整的,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们教主信不信。”
柳素俏眉微皱:“你确定,能瞒得过他?”
“他看不出来的。”
林江年摇头,语气很自信:“天底下见过完整玄阳心法的人只有我和我爹,伱们教主就算能力再通天,也不可能察觉到这里有什么问题……”
柳素沉默,半响后,点了点头。
“谢谢。”
“跟我还说什么谢谢?”
林江年看着她,停顿了下,又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柳素抬眸:“你想知道什么?”
林江年伸手轻敲了敲桌案,没说话。
柳素沉默了下,开口道:“教主他,不会放过你……等你将玄阳心法完全交代后,就是你的死期!”
林江年对此并不意外,他可不认为那位天神教教主会是什么好人。
去年临王府铲除了天神教在临州的许多据点,天神教损失惨重,这笔账可还没算清。
“所以,你想替我将玄阳心法转交给你们教主?”
柳素并未否认,抬眸看他开口道:“你不能再去见他。”
“为何?”
“教主的目的,一直都是玄阳图!”
柳素沉声开口:“玄阳心法终究只是替代品,并且……作用并不大。教主他,他最终想要的还是玄阳图……”
柳素想起年前那晚见到教主时,教主所交代嘱咐过她的事情,心头微凝。
“玄阳图……”
林江年默念,时至今日,他依旧不知道玄阳图到底是什么。这位教主锲而不舍的想要得到玄阳图,究竟有何目的?
“教主他一定会想办法通过你得到玄阳图,哪怕是不择手段……”
柳素抬眸看了他一眼,提醒道:“你要小心。”
林江年微眯眼,若有所思。
柳素说的的确没错,纵然临王府并不畏惧天神教,但这位神秘的教主终究是个隐患。这个教主武功极深,若是被他盯上,可不是一件好事。
林江年并不想成天活在恐慌和戒备之中,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这个隐患,始终是要想办法解决……
柳素目光落在桌上的宣纸上,这上面密密麻麻留下的,都是玄阳心法的口诀。
很复杂,也很玄奥。
纵使柳素短时间内也难以理解,她也不敢多看。
她不知林江年到底在这其中动了什么马脚,但以她对林江年的了解,这份玄阳心法口诀一定有问题。
待到宣纸上的笔墨干涸后,柳素这才小心翼翼将宣纸折叠收起,收入怀中。
抬眸,见林江年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还有事?”
“你好像还忘记了一件事情?”
林江年瞥了眼她胸口处,提醒道:“我答应你的,可办完了。”
柳素停顿了下,似意识到什么。片刻后,她轻轻摇头。
“其实,我跟她也没聊些什么……”
柳素似自嘲般嘴角微微扬起:“她倒是跟我说,不介意我留下来……”
“看不出来,她心胸何时如此宽广了?”
林江年有些意外:“那你……”
“我拒绝了!”
柳素的语气很轻松,也很干脆。
“……”
“我跟她不一样,我接受不了她的施舍……至少目前来说,还接受不了。”
“所以,我要走了!”
柳素静静望着林江年,冲着他轻轻一笑:“你不用劝我……也劝不住我。”
“当然,指不定哪天我还会回来的。”
“假如还有那个机会的话……”
“……”
柳素的语气始终很轻松,像是很洒脱地做着告别。
一如当初尚在临王府时,每晚闯入他房间里来的那位风华绝代的红衣女子。
只不过,相比于当时的洒脱。此刻的柳素看似轻松,但眉间却隐约多了些许说不上来的情绪。
似有些沉重!
林江年没说话。
当柳素下定决心之后,他再多劝谏也无济于事。
她不愿意留下,哪怕强行留下她,也未必有意义。甚至,还会适得其反,激起这位柳圣女的逆反心理。
与其如此,倒不如顺了她的心意。
两人眼神对视,灯火摇曳,房间内突然有些安静。
窗外夜深,冷风呼啸。
“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柳素再度开口,似笑非笑。
林江年抬眸看了眼窗外夜色,道:“时辰不早了,外面都天黑了……”
“所以呢?”
“注意安全。”
“……”
“没了?”
柳素微皱眉,盯着他。
“当然,你要是不急着走的话……”
林江年想了想,开口道:“也可以再歇息一晚,明天再走?”
柳素:“……”
“不必了!”
柳素清冷出声拒绝,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刚走到房门口,推开房门时,又突然停下脚步。
“的确挺晚了……”
柳素抬眸看向院外夜色,似喃喃自语了一句。沉默停顿片刻,迈步准备离开。
刚迈出一步,身后,一只手又突然将她重新拉回房间。
“砰!”
房门被重新关上。
柳素扭头,对视上了林江年深邃的眸子,正灼灼盯着她。
“你干什么?!”
柳素挣扎着。
“我要走了!”
林江年抱着怀中不断扭动挣扎的倔强女子,“天色太晚了,明天再走吧?”
“不行……你放开我!”
“最近城中动荡,天黑了,不安全。”
林江年很认真地提出了建议:“也不急这一时……不如再歇一晚,等明早天亮再走也不迟?”
柳素低眸,沉默着,似在思索着这个建议。
半响后:“再歇一晚也行……不过,我有个条件!”
“你说!”
“你……不许动手动脚!”
柳素冷着脸,严厉警告。
“放心吧,保证绝对不动手动脚。”
林江年信誓旦旦保证。
“……”
“啪嗒!”
不多时后。
房间内的灯火突然熄灭,暗下。
院中吹拂着冷风,房间内,偶尔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间断式响起,又很快平静。
不久之后。
“嘴,也不行……”
一个略羞恼颤抖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
而后,很快又逐渐化作演变而成了另一曲悦耳动听的歌声。
在这新春深夜傍晚,循环播放了大半夜。
直至天明。
……
深夜,皇宫。
静宁宫内。
皇后娘娘早已睡下。
皇后娘娘的身子不太好,加上这段时间感染了些许风寒,以及在得知自己两个儿子内斗后的结果之后,伤心过度下,身体垮了不少。
静宁宫内,笼罩着一层阴影,夜深人静,灯火阑珊。
格外冷清。
今晚的月光格外明亮,月儿高悬,皎洁明亮。
东侧厢院内,锦绣慵懒的俯趴在窗沿边,身姿玲珑曲线,颇有几分女子韵味。
她打了个哈欠,神色间多了几分困意,抬眸看向前方院外。
“公主怎么还没回来?”
“不会……出什么差错了吧?”
厢房门口,安宁静静伫立在那儿,神色清冷,面无表情。
对于锦绣的问题,完全不予理会。
似乎还在生下午的气!
不过,她的目光也始终落在院外,夹杂着几分担忧之色。
“公主不会是背着我们偷偷出宫去了吧?”
锦绣自言自语,越想越觉得可能。
公主一向独来独往,但也极少夜不归宿。今晚还没回来,肯定是遇上什么事了。
正当锦绣琢磨着时,一道白衣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院中。
“公主?!”
门口的安宁第一时间瞧见了公主,紧绷冷清的小脸上,不经意的暗松了口气。
而锦绣则是连忙爬起身,连鞋都顾不得穿,踩着罗袜,提着宫裙便迎了上去。
“公主,你总算回来啦!”
“公主你这是去哪了?”
“没出什么意外吧?”
锦绣满脸担忧,上下打量着自家公主。虽然知道自家公主武功天下无双,但还是担心出什么差错。
“没事!”
李缥缈面色清冷,轻轻摇头。
看着屋檐下迎上来的二人,轻声开口:“先回房吧。”
……
房间内。
“公主……”
锦绣正襟危坐,看向房间内中央,一袭白衣长裙,冷艳无双的公主。
小心翼翼问道:“陛下他,怎么样了?”
下午太子殿下来过后,公主就出去了一趟,说是要去见陛下。
眼下公主才回来,那陛下那边……是什么情况?
闭关了大半年的陛下,难道要出关了?
不只是锦绣,就连总是冷着张脸的安宁也似乎对此有些上心。
房间内。
李缥缈看着眼前的锦绣和安宁这对双胞胎,她们二人,是她当初从剑道带回宫里来的,也是她身边最亲近信任的侍女。
此刻二人,皆是忧心忡忡。
李缥缈轻轻摇头:“不太好。”
“不太好?!”
听到这话,锦绣和安宁二人脸上表情微变,两人对视了一眼,有种不好的预感。
“陛下他……”
锦绣忍不住有些忐忑:“该不会是……”
“父皇还活着。”
“还?”
锦绣敏锐察觉到了什么。
公主说的是……还活着?
那岂不就是意味着……快了?
这个想法,让锦绣心头一跳。虽早就有预料,可真到了这一天,依旧有些猝不及防。
“那,公主……”
锦绣略有些担忧问道:“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沉默。
李缥缈并未开口,那双以往始终空灵清冷的美眸中,多了几分迷茫。
“我不知道。”
她平静开口。
“……”
锦绣面露惊愕。
她隐约察觉到自家公主今天的情绪状态好像……不对?
“公主,你,怎么了?”
“没事。”
李缥缈轻轻摇头,而后突然起身:“你们早点歇息吧。”
说罢,离开了房间。
剩下锦绣和安宁在房间里,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面面相觑。
“公主,这是怎么了?”
锦绣忍不住小声问道。
安宁面无表情,但眸底也升起几分担忧之色。
“不知道。”
门外,院中。
李缥缈迈步走进院子,她面色清冷,抬头看了眼夜空。脚尖点地,一跃而起,落在宫殿屋檐上。
黑夜,一袭白衣长裙随冷风吹拂,沙沙作响。
寒冬冷日,她却似乎感受不到半点寒冷。
目光凝望着夜空远处,远远望去,仿佛能瞧见宫外,城西的某处地方。
脑中思绪不断回想着不久之前,父皇最后的那番话。
“……”
“缥缈,你比你皇兄要更聪慧,更冷静,也更优秀,父皇相信你一定能办得到……”
“林家盘踞王朝南方,兵强马壮,在民间威望名声极高。唯一的办法,只能是从他们内部瓦解……”
“而缥缈,你是最合适的人……”
“如今,能挽救大宁江山的只有你!我们李家江山的未来,也全寄托在你身上……”
“……”
夜更深了!
屋顶之上。
这一袭白衣如同冰冷雕塑,在月光笼罩之下,弥漫着一股圣洁而又孤寒的气质。
而李缥缈的目光,也始终落在宫外的方向。自始至终,没有任何波澜。
……
清晨。
天色还没完全亮。
居住在小院内的小竹醒来,麻利的爬了起来。穿好衣服,整理好床铺,梳妆打扮一番后,推门走出。
小竹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严格意义上来说,如今的小竹已经不能算是侍女了。
在被自家殿下忽悠骗上了床后,小丫鬟的身份也随之升级。正常情况下,小竹身边甚至应该配上两个照顾她的丫鬟才对。
但小竹依旧没能转变过来自己的身份,还是照旧如往常般照顾起纸鸢姐姐和自家殿下的起居。
在小丫鬟眼里,纸鸢姐姐已经是未来的世子妃,她的主母了。
等到忙碌折腾完,小竹又跑到另一边的院子里,看望那位‘柳叶姐姐!
在小竹看来,那位柳叶姐姐指不定就是以后自家殿下的妃室了……毕竟,她可是敢在纸鸢姐姐面前,跟自家殿下拉拉扯扯的人。
连纸鸢姐姐都默认了……这不已经很明显了吗?
可当小竹来到院落时,这才发现房门虚掩,房间内空荡荡着,已经没了柳叶姐姐的身影。
“人呢?”
瞧见这一幕,小竹愣了下,而后睁大眼睛。
柳叶姐姐不见了?!
“殿下,不好啦,柳叶姐姐她……”
意识到柳叶姐姐不见了,小竹连忙转身,朝着隔壁院落小跑去,想要赶紧将这个消息告诉殿下。
可才刚跑到隔壁院门口,小竹便瞧见不远处。一道身影扶着墙,一拐一拐的从自家殿下房间里走出来……
“呃……”
瞧见这一幕的小竹,顿时瞪圆了眼睛。
“……”
大年初三。
笼罩京城上空几天的阴沉天气,终于逐渐消散,放晴。
温度逐渐回暖,有了几分春意。
姜府,后院。
茉莉和风铃俩姐妹,正在院中认真的习武。
经过这段时间的练习,两人已经有了明显的变化长进。
先前还略显柔弱的二人,身上已明显多了几分坚韧。相比于刚来姜府时的瘦小,两人明显身姿丰腴了不少。
看样子,姜府的伙食很不错。
而两人的拳脚功夫,也初显端倪,在后院中,挥舞着拳风,虎虎生风,已有了些许皮毛。
这对姐妹的武学天赋的确不错,一点就通。不过,能短短时间里有这么大的进步,除了武学天赋以及纸鸢亲自调教指点外,也得益于二人的勤奋努力。
院后屋檐下,一袭青衫的纸鸢静静看着院中的姐妹练武。
一旁,林江年也站在屋檐下,跟着纸鸢一起,看着院中这对姐妹花练武。
气氛安逸。
“她走了!”
片刻后,林江年突然轻声开口。
听到这个消息,纸鸢微怔了下,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默然点了点头。
“她,让我转交你一句话。”
林江年犹豫着开口,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纸鸢静静看着前方,许久没有等到下一句,侧目瞥了林江年一眼。
微皱眉:“什么?”
“她说……”
“她才是姐姐,还说下次见面一定让你喊她姐姐……”
纸鸢面无表情瞥了林江年一眼。
“她说的……”
林江年当即撇清关系,以免误伤。
纸鸢收回视线,重新看向院中,半响后,才道:“等她有这个本事了再说吧。”
语气不冷不淡。
林江年有些啼笑皆非,怎么都感觉她们两个的对话有些像是在……赌气?
这时,纸鸢又像是不经意问起:“她,为什么不留下来?”
“她说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林江年停顿了下,心中叹气。他知道,柳素是在钻牛角尖。
但,也没办法改变。
纸鸢眼眸微垂,没有再开口。
林江年则是又突然问道:“纸鸢,那你……”
“为什么会愿意让她留下来?”
这是林江年早就想问的问题!
按理来说,她们二人的关系不好,水火不容。
以林江年对纸鸢的了解,她怎么可能会允许柳素出现在她眼皮底下?
这很不对劲?
总不能是……纸鸢在贴心的给自己找姐妹?
面对林江年疑惑的眼神,纸鸢神色始终平淡,波澜不惊。
沉默半响后,方才开口。
“不是你说的么,她,终归是与我有着血缘关系的亲妹妹……”
纸鸢看向院中,眸光深邃,轻描淡写道:“她从小没了父母,也无家可归……”
“于情于理,我都不该坐视不理。也不能让她继续漂泊在外……”
“毕竟……”
“我是她的亲姐姐!”
“……”
林江年静静看着纸鸢精致清秀的侧脸,当说出这番话时的她,身上似乎洋溢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情绪。
很平静,平静到林江年有些感动。
纸鸢,终究还是心软了!
或许是念在跟柳素的血缘关系上,或许还有别的原因……最终,纸鸢选择了让步。
亦或者说,从前几天那晚出宫时,纸鸢主动邀请柳素来姜府,她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而这,也让林江年突然意识到……她们这对同父异母的姐妹之间,或许关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差?
……
“柳姑娘今早在离开姜府后,去了一趟城东,与什么人有过接头。之后返回天神教在京城秘密设下的客栈据点,再没出来过……”
“两日前城门口实行了禁令,严格盘查所有进出城门的人。柳姑娘原打算出城,但没有找到机会……”
“柳姑娘似乎发现我们的人在暗中跟踪她……”
“……”
院中。
天色放晴。
林江年躺在屋檐下的摇椅上,半眯着眼睛,神色慵懒而放松。
一旁屋檐下,林青青正在汇报着京中传来的情报。
汇报着那位柳圣女从今早离开姜府之后,所有的行踪活动。
林江年静静听着,半眯着眼睛,微微点头。
京城内,遍布着临王府的眼线。
柳素即便离开了姜府,她的行踪目前依旧在林江年眼皮底下。
“不用跟的太紧!”
林江年轻轻摇头,叮嘱道:“你们瞒不过她的,确定她的行踪位置即可,其他的暂时不用管。”
以柳素的实力,不可能发觉不了有人在跟踪她。
她没有动手,自然猜出是林江年的安排。
不出意外,她很快就会想办法甩掉林江年的这些眼线。
不过,林江年也并不担心。
临王府在京中的暗线众多,只要她出现,就一定逃不开。
至于等她离开京城后……
林江年早有了提前准备,虽说不能实时确定柳素的下落。但只要她还在大宁王朝的疆域内出没。只要柳素现身,林江年就有办法找到她。
“看你这次,还能跑到哪去?”
慵懒的躺在摇椅上,半眯着眼睛的林江年,喃喃自语。
……
“林江年?!”
一个惊喜,略带几分熟悉兴奋的声音突然响起来。
“嗯?”
林江年目光瞥去一眼。
前方视线中,院门口。
一道有些日子没见,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院子口。
许岚!
许大小姐!
许久未见的许岚,今日身着浅蓝色的对襟齐腰长裙,外披一袭长袄,少女青春靓丽的气质展露无疑。
同时,这一袭浅蓝色的装扮,使得她身上莫名多了几分英姿飒爽的气质。少了以往眉清目秀的‘男子模样,多了几分少女姿色。
具体形容,便是……有点像个女人了!
别说,还挺惊艳!
这位许大小姐明显精心打扮过,一头乌黑垂直的秀发微微盘起,发间点缀着精致发簪,一张略精致轮廓的脸蛋上,洋溢着几分雀跃之色。
她迈着欢快的步伐,风风火火跑了进来。
瞧见屋檐下的林江年时,顿了下,紧接着加快了脚步。
“新年快乐呀!”
许岚兴奋地小跑闯入屋檐下,来到林江年的身前。小脸因跑动而激动微微泛红。
兴奋雀跃着打招呼!
屋檐下,原本静静站在一旁的林青青瞧见这一幕,不动声色的后退,悄悄消失。
“新年快乐。”
林江年依旧仰躺在摇椅上,理了理掩盖在身上的毛毯,瞥她一眼:“你爷爷放你出来了?”
“对呀对呀!”许岚语气兴奋,像是闷了很久,快被憋坏了的小姑娘似的。
“恭喜恭喜。”
林江年有些敷衍,又想到什么,纳闷道:“不应该啊,京中现在这么乱,你爷爷会允许你跑出来?”
“哼,本姑娘自有办法!”
许岚语气略有些小得意,随后又鼓了鼓脸蛋,哼道:“其实是……我爷爷他们这几天很忙,都不着家的。没空理我,我就跑出来啦!”
林江年敏锐捕捉到什么:“你爷爷和你兄长,他们在忙什么?”
“谁知道呐?”
许岚撇撇嘴:“一天天神神叨叨的,忙忙碌碌都不回家,我问他们,他们也都不愿意说……”
许岚轻声嘀咕着。
林江年若有所思。
“对了,你这段时间咋样啦?”
许岚没有纠结这些,很快转移话题,问起林江年近况。
“挺好的,吃得香,睡得香。”
“没了?”
“不然呢?”
“你这段时间,没干其他别的什么事?”许岚目光灼灼,很好奇。
“我应该干点什么?”
许岚道:“你总不可能跟我一样,天天待在家里吃了睡,睡了吃吧?”
“那倒没有。”
林江年摇摇头,“我没你那么能吃。”
“……”
“好不容易来一趟,你见面就气我是吧?”
许岚瞪着眼,气呼呼道。
“冷静,你现在可是淑女,是千金小姐……别那么暴躁。”
林江年提醒道。
许岚轻瞪他一眼:“还不是你故意惹我?!”
说着,她又轻哼哼了两声,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四处打量着。
“你在看什么?”
“纸鸢姑娘呢?”
许岚问着,眼睛不时往一旁的房间里瞄。
“她不在。”
“那就好。”
“嗯?”
“咳,没什么……”
许岚略有些心虚,但很快掩饰过去。
林江年又瞥了眼这位许大小姐,还别说,这段时间没见,她变了许多。
不再女扮男装后,的确看起来更像个女孩子了。
好端端的一姑娘,之前非要穿着打扮的跟个爷们似的。虽看起来眉清目秀,但终究看着还是不怎么顺眼。
现在,则就好多了!
……当然,有些先天性的缺陷,暂时也没办法弥补。
只能寄希望于后天发育了……
“过来,替我揉揉肩。”
见许岚鬼鬼祟祟的模样,林江年又悠悠开口。
“嗯?”
许岚回过神:“什么?”
“过来,帮我揉肩!”
许岚睁大眼睛:“你使唤我?……凭什么?!”
林江年挑眉:“你是不是忘记,答应过给我当丫鬟一个月的事情了?”
许岚脸上表情很快凝住……她还真差点忘了这茬。
当初在临王府时两人定下的赌约,结果上次见面时,自信的许岚输的一败涂地。
这个昔日连她都打不过的家伙,如今已经变得……很厉害了!
想到这,许岚心中愤愤着。
“你这丫鬟不称职啊?”
林江年叹气:“说话不算数就算了,还跟主子顶嘴!”
“谁说我说话不算数的?!”
许岚瞪眼,气呼呼开口。
“那你还愣着干嘛?”
“哼!”
许岚重重哼了一声,有些不太情愿地挪步到林江年身后。犹豫了一下,深呼吸一口气,伸出玉手落在林江年肩头,轻轻揉捏起来。
“不是这样揉的,用点力……你这是在摸我呢?”
“……占我便宜是吧?”
许岚脸色泛红,咬牙:“我,我不会……”
她堂堂许家大小姐,给他揉肩就算了,他还挑三拣四,阴阳怪气。
气死她了!
许岚气呼呼的瞪着眼,手上赌气地开始用力。
“哎呦……你想谋杀本世子是吧?”
“……”
午后的温度回暖,院中风平浪静。
屋檐下,林江年半眯着眼,打着瞌睡,享受着来自许大小姐的‘温柔揉肩按摩服务。
一开始很是生疏,笨手笨脚,还赌气捣乱。不过在林江年的指点之下,逐渐慢慢变得熟练,开始有模有样。
“手艺不错,有天赋,日后勤加苦练,定能成为一名优秀的手艺人。”
林江年开口夸赞。
“美得你!”
身后,许岚面色微红,累的有些气喘吁吁,没好气开口。
还要她勤学苦练?
以后天天给他按摩是吧?
嗯?
天天?
不知为何,许岚似乎想起些别的什么画面。
眼神变得有些奇怪,神色也有些不自然。
“对了。”
林江年突然提起:“这两天城中的事情,你听说了吧?”
“啊?”
许岚惊回过神。
“你说的是……三皇子谋反的事?”
“对!”
“当然早听说了,城里到处都在传呢。”
提起这事,许岚倒是来了兴趣,眼睛微微亮起:“听说三皇子兵败被捕,现在被关在天牢里,是真的吗?!”
“外面不是已经传开了吗?”
“但是还没证实呀!”
许岚叹气:“太子下令,不让任何人入宫,谁也不知道宫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说着,许岚看向林江年:“你在宫里不是有眼线吗?知道宫里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我怎么会在宫里有眼线?”
“你堂堂临王世子,怎么可能会没有?”
许岚一脸不信。
“可别乱说。”
林江年瞧了她一眼:“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切!”
许岚才不信,翻了翻白眼:“我才不信你没有。”
这种事情,林江年自然不可能承认。
他转移了话题:“你爹呢,还在临江城?”
“嗯呐!”
“还在研究着怎么背刺我林家?”
许岚:“……”
她的脸色当即垮了。
“不知道……我也搞不懂我爹他们是什么想法。”
说到这,许岚神色有些忐忑,小心翼翼看了林江年一眼,担忧道:“你,不会对我爹他们下手吧?”
“这可就说不定了。”林江年摇头。
“啊?”许岚顿时紧张起来。
“这得看你的表现了。”
林江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意有所指道:“许大小姐,你也不希望你爷爷和你爹他们出事吧?”
许岚:“……”
明明是非常严肃的事情,但不知道为什么,这话从林江年嘴里说出来,却给许岚一种莫名的怪异感。
怎么听着有点不对劲?!
“你,想要我怎么表现?”
许岚有些紧张,也有些警惕。
“先给本世子好好按按吧。”
“还按?”
“换个地方。”
林江年拍了拍大腿,示意她过来。
许岚下意识瞥了一眼,脸色当即瞬间羞红,慌乱:“你,你……”
“你什么眼神?”
林江年目光狐疑:“我让你帮我按按大腿而已,你脸红什么……你是不是想歪了?”
“才,才没有!”
许岚红着脸,咬牙否认。
“那你还不过来?”
“哼!”
她轻哼一声,扭过脑袋。
站在原地犹豫了下,轻咬着下唇,清秀的目光落在林江年那张俊朗的侧脸上。微眯着眼睛,姿态神色慵懒。
怔怔看了两眼后,才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走到林江年跟前。
而后,缓缓蹲下,低下脑袋……
红着脸,不敢抬眸,羞涩地伸出双手落在林江年大腿上。动作生疏,而又认真。
……
享受着堂堂许大小姐屈尊替自己的按摩服务,林江年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还别说,动作虽然生疏,不熟练。但许大小姐的手,就是跟府上丫鬟的不一样。
更刺激!
享受了一番来自许大小姐的‘贴心服务后,林江年这才慢悠悠开口:“看在咱们关系的份上,我可以给你爷爷和你爹他们一个机会……”
“嗯?”
许岚下意识抬头,对视上了林江年的目光。
“回去的时候,跟你爷爷说一声,有空的话,我过些日子会登门拜访拜访他老人家!”
听到这个消息,许岚不知为何心里莫名有些紧张:“你,你要见我爷爷?!”
“不能见吗?”
“不,不是……”
许岚摇头,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
正要说什么,林江年又开口:“可以告诉你爷爷,看在你的面子上,也看在林许两家世交的份上,林家可以对他们过往的做过的那些事既往不咎。”
“你爷爷要是愿意,林许两家依旧是世交,这一点不会变。”
“不过,接下来的就要看他们自己的诚意了!”
听到这话,许岚娇躯微颤,有些不可置信的抬眸看向林江年。
她本以为,他们许家背后做出了背叛林家的行为,能让林家不追究就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
没想到,他不但愿意既往不咎,还,还……
想到这,许岚心中涌现一股感动情绪,眼眶有些湿润,看向林江年的眼神逐渐变了。
“打住,千万别感动到要以身相许。”林江年开口打断了她的施法。
“你……”
原本心中满是感动情绪的许岚,就差忍不住快要落泪了,结果被突然打断。
充盈在眼眶中的晶莹硬生生被堵了回去。
“我,我才没有!”
她嘴硬道。
扭过脑袋。
心中气呼呼着。
谁,谁要以身相许?
美的他!
哼!
但随后,许岚又抹了抹眼眶,问道:“那,我现在回去把这件事情告诉爷爷?”
“去吧。”
林江年摆手,随后又加了一句:“对了,回去的时候顺便多观察观察,你爷爷最近跟哪些人混在一起?”
许岚一怔:“什,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记得多注意点就行。”
“哦!”
“……”
许岚离开后不久,先前悄无声息消失的林青青,不多时后又重新出现在屋檐下。
“殿下?您找我!”
“去查查,许家那位老爷子,最近跟哪些人走得近。”
林江年开口:“再查一查,他们之前跟三皇子有没有往来。”
听到这消息,林青青有些意外:“殿下,你怀疑许家参与了三皇子这次兵变谋反事件?”
“不排除这个可能,先去查查。”
林江年点头,面色微凝。
希望这次是他的错觉,否则这次,许家恐怕要大祸临头了。
许家的死活林江年并不关心,但许岚这姑娘……
能救还是得要救一下!
正当林江年思索着时,院外又响起了脚步声。
“殿下,府外有位姑娘找您!”
“谁?”
“对方说是从宫里来的,叫锦绣!”
“……”
天牢。
昏暗阴森的天牢内,弥漫着一股血腥压抑的气氛。
能被关押在此的,要么是位高权重之人,要么就是罪大恶极之人。
昏暗的地下通道,笼罩着一层阴影。
就在那层层设防,看守森严的天牢最里面,一处狱房中。
一道狼狈,失魂落魄的身影正瘫坐在角落里。手脚上被戴着厚厚的铁铐,披头散发,浑然没有半分精气神。
而这,也是大多数被关押在天牢内的犯人的现状处境。
被关进这里,基本上意味着死路一条。
“蹬蹬蹬!”
脚步声在空荡无声的天牢里响起,一阵脚步声逐渐靠近。
“啪嗒!”
门锁被打开的声音响起。
“你们先下去吧。”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伴随着其余脚步声的离开,一道身影走进狱房中,来到被铁链锁起的男人身前。
停下脚步。
四周寂静下来!
空无一声。
沉默许久后,声音响起。
“孤,见到过父皇了!”
正是这句话,让原本瘫坐在地上,狼狈失神的三皇子,终于缓缓抬起头。
披头散发之下,露出一张狼狈不堪的脸。没了前两日那晚的意气风发,更没了半点皇子的气质。
但,他的那双深邃凹陷进去的眼睛,却似带着几分讥笑般,阴冷着目光盯着眼前的李辞宁。
“所以呢?”
“你是来向本王炫耀你赢家的辉煌姿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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