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厮杀声不断,此起彼伏。
守在养心殿外的三皇子部将,突然遭到四面八方包围而来的禁军侍卫的围剿。
刀剑碰撞的尖锐声,凌厉的惨叫声,怒吼的厮杀声响彻。声音愈来愈响,脚步声也愈来愈近!
然而,殿内气氛却仿佛凝固了般,安静的有些诡异!
那些原本反目相向正在厮杀兵戎相见的将士,这一刻几乎都不约而同停下手。
殿内,身披盔甲,全副武装的三皇子僵硬在原地,手中的重剑终究没能出手。
那柄冰凉刺骨的长剑,就这样穿破他脖颈间的盔甲,抵在他脖子上。
三皇子瞪圆眼睛,脖子上那刺骨的寒意似乎都没了感觉,他浑身冰冷,宛如像是被冰冻了般,死死盯着眼前的中年男子。
“你……”
他的神色惊愕而不可置信,声音沙哑而惊怒,几乎是从喉咙里低吼着出声:“你在干什么?!”
三皇子身前,一身襦裙的中年男子持剑抵在三皇子脖子上,面对三皇子那冰冷惊怒质疑的目光,他眼神黯淡,沉默片刻。
“对不起。”
司徒衍沉声开口。
平静的语气,夹杂着几分愧疚。
还有几分说不上来的沉重。
“你……”
三皇子眼神又惊又怒,几乎要吃人。
此刻的他,如何还意识不到是怎么回事?!
“是伱?是你?!”
三皇子死死的盯着他:“你,你……连你也成了他的人?!”
司徒衍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三皇子如遭雷击般,脸色瞬间惨白,几乎站立不住。
他如何都想不到,自己身边最为得意的军师,最信任的亲信,竟是埋伏在他身边的卧底?!
没有比这更荒唐滑稽的事情了!
接受不了这个落差事实的三皇子气血攻心,脸色惨白,差点没一口鲜血喷出。
“好狠的手段,当真是好狠的手段!”
如此沉重巨大的打击,让三皇子眼前几乎一黑,几乎昏阙过去。
“他,他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
三皇子面色狰狞的盯着司徒衍,怒吼:“他许诺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背叛本王?!”
“你跟在本王身边这么多年,本王何曾亏待过你?!”
面对三皇子凶怒吃人般的目光,司徒衍深呼吸一口气,平静道:“三皇子的确待在下不薄,但……”
“从一开始,在下就是太子殿下的人!”
“从始至终,在下都是殿下安插在身边的一枚棋子!”
五年前,三皇子殿下尚未成年时,司徒衍就被安排接近在三皇子身边。
这些年,他作为三皇子的老师,成功获取了三皇子的信任,成了三皇子身边最为信赖的军师。
三皇子不止一次清查过身边的眼线,但从始至终都没有怀疑过他!
原因很简单,他在三皇子还尚没有争储夺嫡的念头之前,就已经出现在三皇子身边。
准确来说,太子殿下在三皇子身边安排的其实并不只有他一个,只不过他隐藏的最深。
深到三皇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怀疑到他身上……自己最为信任的军师,一开始就知道他所有计划打算的亲信,岂会是卧底叛徒?
听完司徒衍的话后,三皇子脸上彻底没有了半分血色,白的吓人,眼神也阴沉的吓人。
杀意在他眼眸中弥漫,愤怒的让他此刻面色无比狰狞。他猛然扭头,盯着李辞宁,咬牙沉声:“所以,这一切都是你早就预谋好的?!”
“你从五年前,就开始算计本王了?!”
这一刻的三皇子,遍体生寒,一颗心如坠深渊。
他终究还是小瞧了自己这位皇兄!
原来,他从五年前就已经开始算计自己!
他早知道自己要争储夺嫡谋反,也知道自己这些年一直在筹备拉拢权臣势力,更清楚他在京城外豢养私军……
他什么都知道!
他的所有计划,从始至终都暴露在他眼前!
可他从来没有表现出来,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才是藏的最深的!
好深的心机!
面对三皇子扭曲狰狞的面容,李辞宁依旧很冷静,他对视上三皇子的眼睛,静静看着眼前这位已经误入歧途的亲弟弟!
“孤已经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了!”
司徒衍的确是他五年前安排在三皇子身边的人,准确来说,他并不只在三皇子身边安排了人。
身为大宁王朝的太子储君,李辞宁的性格的确不适合当一个皇帝。但这并不代表着,他没有当皇帝的能力!
满朝文武中,到处都是他的眼线。
司徒衍,不过是他当年随意落下的一枚棋子!
倘若三皇子没有谋反之心,司徒衍或许永远都只是三皇子身边的一位老师,谋士。
甚至,三皇子没有这般恶劣,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来,李辞宁依旧会给他机会。
可这些年,三皇子的一切行径所为,却一次次的让他失望。
一桩桩,一件件触目惊心不可见人的秘密,令人不寒而栗!
“但是,你太让孤失望了!”
面对李辞宁失望的目光,三皇子眼神恍惚,但随即冷笑不已。
“失望?”
“你不用装的如此清高,你比本王能好到哪去?!”
三皇子此刻神情略有些癫狂,或许是如此巨大的落差打击,使得他有些精神失常。
“砰!”
殿外,一声巨响,原本残破摇摇欲坠的大门,被轰然撞开。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涌入,宫中的禁军侍卫势如破竹杀入进来。三皇子身边剩余的那些侍卫节节败退,瞧着那越来越多涌入进来的侍卫,密密麻麻,杀气盎然。
这一刻,他们脸色彻底惨白!
瞧见这一幕的三皇子,终于没了半分不久之前的春风得意。这种瞬间从天堂跌落到地狱的刺激感,使得他整个人陷入癫狂状态。
他辛辛苦苦筹备了这么久的计划,却在突然一瞬间瓦解,烟消云散。
而比这更打击他的是,他最为信任的亲信军师,竟然从一开始就是卧底。
而他所筹备了几年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是一个笑话!
他所有的计谋,所有的布局,一直都在别人的眼皮底下。
难怪李辞宁从始至终都如此淡然,哪怕三皇子在朝中折腾的腥风血雨,哪怕他意图目的再明显,李辞宁却始终巍然不动。
这一招釜底抽薪!
好狠!
真狠!
如此巨大的打击,使得三皇子终于失去理智,他双目通红,死死盯着李辞宁。
“去死吧!”
三皇子却已愤而动手,提起重剑,对准李辞宁脑袋,赫然劈下!
他面色狰狞,徒然偷袭!
只要李辞宁死了,一切都来得及!
来得及!!
“叮!”
一声清脆声响起。
三皇子手上的重剑像是撞在了什么重物上。这一下震的他双手发麻,手中重剑像是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冲击,脱手而去。
三皇子踉踉跄跄的后退了几大步,站立不稳。
与此同时,一道身披黑甲的身影挡在李辞宁身前,挡住了三皇子的去路。
“属下救驾来迟!”
黑甲森严,冷酷的盔甲杀气逼人。
他抬起那双没有丝毫感情的眼眸,冷冷的看着殿外。
“放下兵器,否则,格杀勿论!”
殿内,三皇子手底下这些部将,瞧见四周密密麻麻已将他们包围起来的禁军侍卫,黑夜里那森严锋利的刀刃,死亡威胁逼近,他们面露惶恐之色。
终于彻底慌乱!
完了!
彻底完了!
不少人脸色惨白,惶恐不安。听到这一声冷喝,加上被包围无路可退,绝望之下,还真有人想要放下兵器投降。
但也还有一些人尚且存有理智,他们清楚谋反计划,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
失败,必死无疑!
放下兵器也是死,倒不如……拼了!
一时间,不少叛军握紧了手中的刀剑,低吼道。
“别信,放下兵器必死无疑!”
“投降也要被诛九族!”
“不如杀出去!”
“跟他们拼了!”
“拼了!”
此话一出,叛军众人义愤填膺,势要杀出一条血路去。
李辞宁无视了这些人的负隅顽抗,抬眸盯着人群中那脸色阴沉的三皇子:“你还打算继续错下去吗?”
三皇子没说话,依旧死死地盯着李辞宁。那眼神中有怨恨,恶毒,愤怒,还有深深的不甘……
无数情绪汇聚在他脸上,这般狰狞,这般……令人毛骨悚然。
他怎么会输?
为何会输的这么一败涂地?
他不甘心!
也不应该……
李辞宁彻底失望的摇头,他已经给过很多机会了,只是……
他悔改不了!
或许缥缈说的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对他抱有任何希望。
“处理干净吧。”
李辞宁收回视线,淡淡开口。
“是!”
身披黑甲的侍卫接令,面无表情盯着人群中沸腾的众人,冷冷下令。
“杀无赦!”
屠杀,悄无声息开始。
这一座昔日修身养性的养心殿,今晚彻底成为地狱修罗场!
刺骨的鲜血染红了整座宫殿,哪怕雨下的再大,却也如何都冲刷不干净。流动的血水弥漫殿外,使得天地间都仿佛成了一片汪洋的红海!
……
夜深。
倾盆大雨逐渐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殿外。
屋顶之上,两道身影依旧伫立在那儿。
从始至终,将一切都收入眼底。
“你我猜想的果然没错,这位太子殿下一直留有后手!”
林江年感慨着开口:“他这一招请君入瓮,当真是精妙,以最小的代价,将三皇子底下所有势力祸乱一网打尽!”
“今晚之后,这朝廷怕是要变天了!”
纸鸢冷眼看向前方,眼眸中闪过几分忧虑。
“怎么?”
纸鸢轻轻摇头,“结束的太简单了点。”
“可不么?从一开始,三皇子就赢不了。”
林江年嗤笑:“他想的太过简单,以为靠着几百精兵就能成事?”
“那位太子,可真没那么简单!”
“哪怕今晚真让李元成了,他想要坐稳那个位置,可没那么简单……一个弑兄上位的人,势必会成为天下百姓和朝中大臣的公敌,到时候,他下场可能更惨……”
两人说话之时,养心殿内的打斗声逐渐收尾,一切都归于平静。
那些从暗处涌入的皇宫禁军侍卫,重新将养心殿掌控。那些负隅顽抗的叛军,也在围剿之下,逐渐被清理干净。
无心算有心,这本就是一场毫无任何悬念的大戏!
殿内禁军侍卫开始打扫战场,不多时,有幸存的叛乱军被押送出来。这些都是三皇子府上精心培养出来的精兵,叛乱失败,等待着他们的下场,不言而喻。
陆续有叛军被押出,不多时,殿中,浑身狼狈的三皇子被数名高手押出!
此刻的三皇子,早已没了不久之前那般意气风发的气质,身上的盔甲被卸下,仅穿着单薄的内衬,被冷水浸湿,他浑身被绑的结结实实,五花大绑。
黑夜里,三皇子双目失神,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正被数名高手押送前往天牢。
“真惨呐!”
静静瞧见这一幕的林江年多少有些感慨,三皇子作恶多端,如今的下场也算是咎由自取。
“回去吧。”
纸鸢瞥了他一眼,缓缓开口。
一切都结束了,天也快亮了!
今晚这一出大戏后,明天京城势必会引起极大动荡。这一场叛乱的影响,可远不止今晚,整个朝堂都将会重新洗牌。那些站队三皇子的官员,以及民间与三皇子背地里有勾结的家族恐怕都会迎来清算。
这一场动荡,才刚刚开始!
“行,我们回家吧!”
林江年顺势牵起纸鸢的手,纸鸢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任由他牵着。
就在二人转身准备离开时,黑夜里,一道黑影从二人视线中一闪而过。
“谁?”
林江年和纸鸢几乎同时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夜色里。
隐约间,一道隐匿于黑暗中的黑影,正悄无声息追在押送三皇子的队伍之后。
林江年盯着那道黑影,微皱眉,不知为何隐约感觉有些熟悉?
定神一瞧,很快,林江年脸上神情一凝。
怎么,是她?!
这时,突感旁边有目光移开,林江年回头,见纸鸢正静静瞧着他
什么都没说,却又仿佛什么都说了。
林江年从纸鸢的眼神中,瞧出了点什么……
很显然,纸鸢认出了这道黑影的身份……一个她并不怎么想见到的人。
“柳素!”
“她怎么会在这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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