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呼啸,山峦孤绝。
睛云翻滚,月朗星稀,今晚的风仿佛都格外的寒冷一些。
没有鸟叫,没有虫鸣,它们也感觉到了危险似的,万兽寂静。
轩辕明镜站在一根石柱上,出声问道:“你是拦我?还是杀我?”
坐在迎客松树梢上的黑衣人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很是不满的说道:“你再不来,老道都要睡着了。”
那么细而柔软的松针,仿佛有了无穷的力量,竟然能够支撑他沉重的身体。
即便他作出如此大的动作,那些枝桠都不曾有丝毫的摇晃。
轩辕明镜表情从容,出声说道:“好好的真经不读,真君不拜,何苦要来趟这一池浑水?”
钟正神,钟氏皇族,钟道隆的皇叔。
豪族之豪,莫过沈氏。
可是,沈氏再豪,那也只是家臣。
钟氏才是真正的主子,是这诺大帝国的主人。
数百年国运汲取,钟氏皇族英才辈出。
人才多了,内耗的也就更加严重,甚至可以用‘惨烈’来形容。
钟正神是一个异类。
他无心权柄,一心修道。
在他眼里,那三千道藏要远比凤凰宫里面的勾心斗角要迷人的多。
修着修着,便修成了宗师。
修着修着,又修成了大宗师。
别人是在修行中找‘道’,他是在道中修行。
也正是因为皇室总有自己的大宗师庇护,所以,他们的国祚便一直固若金汤,延续至今。
“你以为老道愿意啊?”黑衣人一脸无奈的模样,他从树梢上站了起来,直到这个时候,才让人看清他身上的黑衣其实是一件黑色道袍:“毕竟是钟氏的血脉,我能坐视不管?”
“再说,任由他们这么闹下去,这基业还是不是我们钟氏的,犹未可知了。”
“所以,你跑到我这里来.是担心我会出手?”
“大宗师的两个弟子打的你死我活,你能忍得住?以你大宗师之威,一旦出手,局势便会发生逆转。”
“都是我的徒弟,那我就更没有出手的道理了。手心手背都是肉。”
“既然如此,老道就在这里守你三个时辰。三个时辰之后,老道立即退出白鹭山。”
“呵”轩辕明镜冷笑出声,说道:“这白鹭山是白鹭书院的白鹭山,我想来则来,想走便走。谁也别想阻拦。”
以他大宗师之威,几时畏惧过他人?又岂会受人钳制?
我可以留下来,前提是我自己想留下来。
你逼着我留守白鹭山,不许出山半步.
哎,以我逆反的性子,我还非要出去走走不可了。
倘若大宗师都不能顺心意,那这大宗师要来何用?
“这白鹭山也是帝国的白鹭山,你受帝国奉养,帝国有危的时候,难道你不应当挺身而出?”
钟正神是想告诉轩辕明镜,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即便是大宗师也有忠君守土之责。
“我白鹭书院为民守土,为国育才,难道做的还不够吗?”
“看来你是非出山不可了?”
“正有此意。”
“那个唐匪.你就如此看重?”
“你一个老道士都忘不掉血脉传承,我爱惜自己的弟子怎么了?”
“他是叛国。”
“在我看来,他只是挣一条命而已。”
“说不通了?”
“说不通了。”
“那就打吧。”钟正神叹息。
轩辕明镜伸手一招,便折了一支竹枝在手里。
这便是他的剑。
钟正神撇了撇嘴,说道:“虽说大宗师之境,飞花摘叶皆可伤人,但是你这也太随意了些吧?”
“我有满腔剑意,这便足够。”
“老道还是认真一些。”
钟正神从怀里摸出一块形状四棱长约一尺半的法尺,这是去除不详及逐鬼的天蓬尺。
天蓬尺通常用在道教斋醮法事上,形状面刻有尺度、绘有吉祥图案和古怪的符文。
《道书援神契》有云:“古者祓除不祥有桃枝,后羿死于桃棒,故后世逐鬼用之,今天蓬尺是其类也。”
所说的就是天蓬尺。
威能颇大,道法精深。
“远来是客,你先请吧。”轩辕明镜出声说道。
“说实话,老道一直不敢上山。”钟正神手持法尺,看向轩辕明镜说道:“老道怕接不住你这无匹剑气。”
“这不还是来了?”
“当真站在你面前心里反而充满了期待。”钟正神看向手里的法尺,说道:“老道想试试,它也想试试.看看这天下第一人,到底是谁。”
“每天敲木鱼诵经,结果敲了个寂寞。直到现在还挣脱不掉名利二字。”轩辕明镜嘲讽道。
“是啊,说来惭愧”钟正神看向轩辕明镜,出声说道:“老道受心魔所困,七情所苦,你也一样。”
“不然的话,我们早就超脱肉身,进入那传说中的焚星境。浩瀚星空,唯我纵横。”
“一缕游魂便可走遍这十方世界,想来就让人内心激荡,神往不已。”
“少说废话,先打一场。”轩辕明镜催促道。
这老家伙话怎么那么密?
白云观没人和他说话?
哦,确实没有,好像他面前只有一个哑仆侍候。
“哈哈哈,大宗师还是这般随心所欲,快人快语。”
钟正神站在原地没有动弹,手里的天蓬尺猛地朝着轩辕明镜所在的方向砸了过去。
俩人相距数十米,这一尺半的天蓬尺想要触碰到轩辕明镜的衣角是不可能的事情。
违背物理知识和自然规律。
可是,道理就是用来打破的。
那天蓬尺的周身绽放出金黄色的耀眼光芒,光华之中还有符文游荡。
天蓬尺无限的向前延伸变长,也在不停的变大。
它成了孙猴子手里的金箍棒,一棒子能够捅到东海海底里面去。
俩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天蓬尺蕴含的无上道韵给填满,然后一尺子敲击在轩辕明镜站立的位置。
轰!
轩辕明镜刚才所站立的石柱被砸成了粉沫,烟尘四处飘散开来。
轩辕明镜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踪迹。
可是,黑天之上,突然间出现了一道白色的闪电。
仿佛在天幕之上撕裂开一道口子。
不,那是剑气。
轩辕明镜从天而降,一剑斩向钟正神的头顶。
人未至,剑气先来。
嚓!
剑气闪烁。
白鹭山顶,那棵千年迎客松一分为二,从中间裂开。
钟正神的身体悬浮在半空之中,任由山风吹起身上的道袍,猎猎作响。
轩辕明镜的身影也重新出现,手持竹枝,潇洒不凡。
“过瘾。”钟正神笑呵呵的说道。
“可惜了我的迎客松。”轩辕明镜看着那被劈成两半的迎客松,满脸惋惜。
他久居白鹭山,对这山上的一草一木都充满了感情。
“是你砍的,和老道无关。”钟正神赶紧撇清关系。
“再来。”
“再来。”
一人持剑,一人握尺。
距离瞬间拉近,然后交织在一起。
轩辕明镜的剑势纵横交错,大开大阖,肆意汪洋。
钟正神法尺灵活多变,可是,万变不离其宗,始终被轩辕明镜凌厉的攻击所掌控。
此时白鹭山巅上,阴阳之气汹涌澎湃,仿佛连天地都无法承受这浩大的战斗。
两位大宗师的比拼,浩瀚苍宇,似乎要掌控诸天万界,成为这世界唯一的主宰。
轩辕明镜不断挥剑,瞬间斩出三千八百剑。
凶厉的剑光撕裂着空气,神秘的力量不断涌动。
钟正神在这神秘的气息中,感觉到自己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小,身体受到巨大的压缩和排挤,就连呼吸都变得沉闷起来。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这证明轩辕明镜以剑气为牢笼,想要将钟正神给彻底的困死其中。
钟正神岂能坐以待毙?
他从怀里摸出一块青铜印,猛地朝着高空之上抛了过去。
青铜印古朴沧桑,上书‘元始天尊’的圣號。
这是道家法印。
青铜印光华大作,高速旋转的同时,还发出阵阵道家吟唱的声音。
轩辕明镜受道家梵音所扰,心神微滞,剑法出现一抹缝隙。
钟正神得此良机,天蓬尺破门而入。
“呵!”
轩辕明镜怒喝一声,破其音障。
手里的竹枝不退反进,挟无敌剑气直击钟正神命门。
以命搏命!
钟正神大惊,这老东西是不要命了?
天蓬尺转而击向轩辕明镜手上的竹枝剑,身体受阴阳之气的碰撞飘飞而去。
与此同地,元始天尊印朝着轩辕明镜当头砸了下来。
轰!
白鹭山顶被砸出一个巨大的石坑。
整座白鹭山都跟着震荡起来。
地动山摇,巨石滚落,轰隆作响。
——
凤凰宫。
知性典雅的拓跋知音怀抱琵琶,嘴里发出来的却是正宗的佛门狮子吼。
这就很反差萌。
余音绕梁。
每一个听到的人都心潮澎湃,
阿二和阿三反应不及,正在前扑的身体受到这音波的攻击,整个的倒飞了出去。
扑通!
他们的身体重重的砸在了墙壁之上。
俩人被摔得头晕脑胀,却又第一时间弹跳而起。
动作整齐划一,就像是演练过无数遍一般。
他们眼神凶恶的盯着拓跋知音,一言不发,然后再一次朝着她扑了过去。
拓跋知音一只手拨动琴弦,扰乱他们的心志。
另外一只手应对着他们的攻击,以一敌二,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在另外一边,谢翩跹和阿大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谢翩跹初入宗师境,少年意气,剑法通神。
剑招丝丝缕缕,如清泉流水,斩不断,理还乱。
可是,那阿大的实力确实非同凡响。
他赤手空拳,却和谢翩跹打的有来有往,双拳舞的密不透风,让谢翩跹的剑招根本就斩不进去。
钟道隆说的没错,这三兄弟确实都有宗师之力。
他瞒天过海,就连身边的大总管陈风雷都不知道这些人的存在.
可见他们在钟道隆心中的地位。
也足见这些人是他最后的底牌。
无忧宫成立数百年,直以现在还能成为星河下第一杀手组织,确实有其独到之处。
陈风雷看了钟道隆一眼,拍拍钟天意的肩膀,出声说道:“该你上场了。”
钟天意眼神惊恐,一脸哀求的看向陈风雷,说道:“陈总管能不能.能不能由你来解决?”
虽然他很想解决掉钟道隆。
但是,他又不想亲手解决。
毕竟,那是自己的父亲啊。
传出去名声就臭了,甚至会记载史书遗臭万年。
他要做皇帝,却不想成为一个人人唾骂的皇帝。
所以,陈风雷就是眼前最合适的人选了。
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承诺道:“陈总管,你放心,等我继承大位,我一定不会忘记今日恩情。”
“这凤凰宫仍然由你来掌管如果你想要别的位置,我也可以答应”
“监察院我可以把监察院交给你”
为了让人承担这弑君之罪,他不惜以一院之长的位置来交换。
陈风雷摇头拒绝:“殿下,欲戴皇冠,必承其重.有些事情,还需要您亲力亲为的好。属下实在是难以代劳啊。”
陈风雷又不是白痴,怎么可能替他干这种事情?
先不说他不是自己想要辅佐的明主,就算是.
自己把钟道隆这个皇帝给杀了,等到新君上位
无论是为了堵住这天下悠悠之口,还是想要堵住自己一人的嘴巴,他都会选择把自己给‘祭’了。
“陈总管”
钟天意还欲再劝,陈风雷出声打断:“殿下,成败在此一举。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钟天意脸色阴睛不定,眼神狂热又胆怯。
瞳孔里面充满了鲜血,这一刻的他近乎癫狂。
想想那梦寐以求的帝位,再想想自己所要承担的罪名
钟道隆一直在留意钟天意这边的动静,看到他表情复杂,蠢蠢欲动却又不敢上前,满脸嫌弃的骂道:“心狠如狼,却又胆小如鼠就你这样的蠢货还想继承大位?”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选你了吧?钟氏基业交到你的手上,只怕要毁于一旦.”
“那样的话,我就是钟氏的罪人,国家的罪人我有何脸面去见父亲?有何脸面去见祖宗?”
听到父亲的辱骂,钟天意的表情更加的狰狞扭曲。
扭曲的不仅仅是脸,还有心。
他再次举起手枪,瞄准钟道隆的胸口:“欲成大事者,至亲亦可杀。”
“父亲,请您成全孩儿吧.我以后定每日祭拜,让你九泉之下也活得开开心心的。”
砰!
钟天意咬了咬牙,狠狠地扣动了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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