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我随便猜的。”
设计稿敲定,十分钟不到,蒋欣然就收到了转账通知。
钱不多,只有三万块,但悬在蒋欣然心头的那块石头终究是落地了。
对于整个欣欣来说,秦峰都太重要了。一般的客户都是秦峰介绍,也都跟他有关系,这个设计案子如果过不了关,欣欣会遭受多大的损失,蒋欣然无法想象。
当然,此刻的蒋欣然并不知道,短短两天的时间,欣欣就平稳度过了一次生死劫难。
“你这种设计能力,可不像小公司出来的。”一向寡言少语的秦峰,今天显得有些热情。
“我以前在KG,刚离职去了欣欣,”没等秦峰疑惑,安心就直接说出了实情:“欣然是我朋友,我是去帮忙的,这样也有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KG?那可是个大公司!秦峰知道KG就是天海设计公司的简称。”
听安心说她是一个遗物整理师,设计只是兼职,秦峰就彻底被眼前这个奇怪的女人震慑住了。
在如今这样的环境中,一个女人能活得与众不同已经是很困难的事情。而眼前这个女人,她可以放弃KG这样的大公司,在即将升任执行创意总监的时候选择辞职,而只为了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这得是多大的勇气?
秦峰愣了很久,听到遗物整理师五个字的时候,他甚至产生了某种幻觉。
那扇从没打开的房门,那个一身白裙的倩影,那段让他纠结了七年的往事……
“秦总……”
安心唤了几次秦总,秦峰才回过神儿来。
“你怎么会想到要做遗物整理师的?这个行业在国内可并不热门?”
“……”
两人聊了很久,一直从三点多聊到五点,两人丝毫都没有发觉时间的流逝一样,越聊越精神。
安心很久没有这么痛快的跟人聊天,尤其是陌生人,她只是觉得今天跟往日不同,直到她感到口渴伸手拿起水杯准备喝水的时候,才突然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似乎并不反感她旺盛的沟通欲望。
安心还是放下了水杯,“秦总,不早了,我该回公司交差了。有机会我们再聊。”
安心起身,秦峰也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变化,以前他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哪怕很过分,但秦峰还是说道:“苗苗很喜欢你,有时间带她去找你会不会很唐突?”
安心的反应很自然:“怎么会,我也喜欢苗苗。”
五点,安心没有回公司,打车去了龙安区的益民养老院。
在距离益民养老院还有一公里的时候安心就提前下了车,和往常一样,安心在附近的一家年糕店给安红旗买了他最爱吃的年糕,隔壁林奶奶喜欢的桃酥、赵爷爷的老五仁、孙爷爷的大白兔奶糖……临了,又去旁边的烟酒店买了一箱阜阳老酒。
“送人的?你不如选这个,也便宜但肯定更有面子。”
老板忍不住推荐,毕竟这款阜阳老酒很便宜,甚至显得有些寒酸。
“不用了,爷爷就喜欢这个。”
阜阳老酒很便宜,倒不是安心不想买好酒,安红旗到底还是个怪脾气的人,这么多年过去,从没有换过口味。用安红旗的话说:“五粮液再好,舒不舒服进了胃才知道。”
安红旗就是这样一个怪人,他认准的事儿几十年都没有变过。
兴许也是因为两个人都是这样的怪脾气,安国胜和安红旗的关系才始终无法和解。
门口,见是安心,工作人员也没有拦,甚至连进门登记都免了。没别的,这人太熟了,隔三差五就会来看望安红旗。别说工作人员了,养老院里一帮老头老太太都跟安心熟悉了。
“嘿,老头!”
安心把礼物给旁边的爷爷奶奶送完,回到安红旗门口的时候,他正坐在床头听着收音机里的广播。
地道战,安红旗最喜欢的戏曲。
听到有声音,安红旗扭头,别的没看到就看到安心手里提着的阜阳老酒。
伸手接过酒,整箱藏在床底,觉得这样不安全又拿别的箱子的挡住。光看那敏捷的“身手”,谁也想不到安红旗已经是个七十九岁的老头了。
一脸警觉的看了看门口,小心反锁房门,安红旗这才打开一瓶阜阳老酒倒进了旁边的茶杯里。
“行了,老头,咱们说好的,一天只喝两口。”
安心拦住,安红旗有点失落,但还是不开心的盖上瓶盖,将酒瓶藏了起来。
养老院不许老人喝酒,但几年前就给安红旗开了特权,实在是安红旗的脾气太怪,整个养老院的工作人员都拿他没有办法。
安心经常会来看望安红旗,而安红旗也从来没有嫌弃过安心唠叨。
他也不回应,就是一边听着收音机一边看着安心发呆。
两年前,安红旗就查出患上了阿尔兹海默症,安国胜也打算把安红旗接回去照顾,可一提这事儿安红旗就瞬间清醒了一样,死活不肯回去。
靠在安红旗肩膀上,安心的内心平静如水,这种难得的安慰也经常让她忘记时间。
一直到晚上八点多,养老院的护工陈姨在门口做手势,提醒老人该睡觉了,安心这才依依不舍的起身离开。
安心动作很慢,眼神盯着安红旗,像是等着什么。
果然。
愣了愣神的安红旗,突然从上衣口袋里抓出一把大白兔奶糖塞进安心的包里。
那是安心的最爱。
小时候,安红旗偶尔离家出差,每次都会给安心买一大包大白兔奶糖回来。
安红旗什么都忘了,连安心是谁都忘了,但他一直都没忘记有个小女孩喜欢大白兔奶糖……
安心走到门口,陈姨就开始帮安红旗准备床铺。
“我的煤油灯呢?怎么不见了?我的煤油灯……”
安红旗不停的嘟囔着,陈姨似乎也早已经习惯,一边收拾一边安抚:“挂在门口了,我晚上怕黑你忘了?”
“哦,煤油灯,煤油灯,记得把煤油灯还给我。”
等安红旗睡着已经是四十分之后,安心跟陈姨聊了聊安红旗的近况。
其他的没什么,阿尔兹海默症越来越严重了,经常会走错门。
“不过,说也奇怪,老头记性越来越不好了,象棋技术可以一点都没退步,孙爷爷每次都输急眼,”看了看旁边的安心,陈姨笑呵呵的说道:“这次又给孙爷爷准备了多少大白兔?”
安红旗的大白兔奶糖就是从孙爷爷手里赢来的,从他患上阿尔兹海默症开始,安心每次来看望都会特意给孙爷爷准备一袋大白兔奶糖。
安红旗象棋下的好,每次用这种方式给一个小时在记忆中的小女孩准备大白兔奶糖,都会笑开花。
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开心,但每次安心离开的时候,他都会拿出一大把大白兔奶糖塞进她的口袋里。
已经快十点,对于天丰来说才刚刚是夜生活开始的时候。
安心出门就进了旁边的小巷,走了很久才走上一条大马路。她喜欢这种古朴的巷子,每次走进去都觉得心情宁静,完全没有任何杂念。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东风巷口。
东风巷很长,前后有两三公里,因为这里是老城区,巷子很窄,很多司机听是要往东风巷里走都会选择拒载。
刚走没几步,安心被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
是杨红伟。
“姑娘,咱能省点心不能,这才刚被人抢了多久,你就不能打个车?”杨红伟抱怨,但更多的还是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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