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长生仙赴红尘第8章方寸山下,道号菩提!辞别京城之后,齐无惑带着这个孩子四处去走,拜访山神,寻访地祇,自南而北前行,沿途见了许多的风景,孩子询问他,第二个要去拜访的人是谁,齐无惑未曾直接回答,只是带着他步步往前。
第一步已离开先前所在的城池,第二步已在万里之遥,天空又飘落了片片白雪,飞舞落下,这孩子伸出手来,接住了这天空之中,飘然落下的一枚枚雪花,眼睛都瞪大了,眼底都是粲然的光辉,抬眸远望,看到这一片区域山峦耸立,山势陡峭锋锐,如同长枪利剑一样,让人下意识有一种寒意。
这孩子瞪大眼睛,疑惑道:“这里是……”
“这里是我一位老朋友隐居的地方。”
黑袍帝君拉着他一步步走过这嶙峋的山岩和大地,道:“他是我故友,年少就已经才华尽显,此生孤独,父亲,兄弟,都曾经挡在了他的身前,而最后他还是一步一步,走到了自己的结局。”
“是兵家当之无愧的魁首。”
“天下名将,人族威武王。”
孩子眼睛一下子亮莹莹的,道:“我知道!”
“以前去吃好吃的时候,那里有人在讲故事,说威武王一十八骑大破敌城,武王灭佛,威武王靖难清君侧!”他对于自己之前没有经历过的事情都满是好奇,如数家珍般,一口气地把这些事情都说了出来,眼睛亮亮的。
似乎是任何一个孩子都无法忽略这些英雄的故事和传说。
齐无惑微微笑了笑,他没有告诉这个孩子,那无数的英雄传说背后的苦涩和牺牲,只是摸了摸他的头发,轻声道:“去吧,去见见他。”
于是这孩子前去拜访了威武王李翟。
却是有些失望了。
传说中身穿甲胄,意气风发的英雄,此刻已经满头白发,而且因为修行的是当年那种驳杂而酷烈的人道气运之力,脸上有了皱纹,身躯也不复曾经那样的雄壮,似乎已经是一个寻常的老人了。
“哦?你的老师让你来见我吗?”
李翟笑着询问他。
小小少年恭敬地行礼,声音清脆道:“我不是前辈的弟子呢。”
“只是前辈他确实是让我来问您。”
李翟哑然失笑,道:“他也是这样嘴硬的嘛?”
这位白发苍老,似乎连腰都已经有些弯曲,不像是当年那样笔直地如同长枪一样的威武王坐在石头上,随手把刚刚用来垂钓的钓竿放在了旁边,然后伸出手,拍了拍旁边还带着一层白霜的石头,让这个孩子坐下,洒脱问道:
“说吧,你要问问我什么?”
这孩子眼睛都亮起来,下意识趋身靠前,道:“我想要听伱讲那些故事!说说妖族大捷,还有横扫诸国的故事!”
李翟哑然,笑着道:“你想要听这些故事吗?可是,我的故事或许会让你失望呢。”
孩子不解,道:“为什么呢?”
李翟轻声道:“因为真实的我,不是外面传唱的故事里面那样,无惧一切,神勇无敌,我也是会害怕的啊……”他讲述了自己的故事,讲述曾经的同袍,只是在短短几日之后就死在了自己的面前,讲述驱使坐骑朝着前面冲杀,兵家的气运大阵将彼此都联系起来,血肉横飞。
更加真实,更加朴素,没有什么料敌于先,没有什么胜券在握。
仿佛是赌博一样,每一次的战斗都要将性命赌上去,带着恐惧,决然冲上前方,在胜利之后扬天高呼,是抒发胜利的喜悦,也是在抒发心中压抑着的恐惧和害怕,这孩子听得怔怔失神,真正的英雄故事,不是那么文雅的,这是带着血液和刀锋的腥气,带着刀剑碰撞出的火星,是铁与火的故事。
他怔怔失神,道:“既然害怕,还要往前走吗?”
李翟大笑起来,道:“真是孩子啊。”
曾经握惯了兵器,习惯了杀戮的手掌在这孩子的头顶揉了揉,道:“正是因为害怕,所以才要做这些事情啊,我们都害怕,百姓岂不是更害怕?握着兵器,为我们背后那些手无寸铁的人们开辟道路,保家卫国,才是兵家所为啊。”
孩子呢喃,道:“兵家所为……”
李翟揉了揉孩子的头发,苍老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神色,道:
“在你决定做那件事情之前,你一定要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件事情。”
“为何而战,比起战斗和厮杀本身,更为重要。”
“为何而战……”
“对。”
李翟蹲下来,苍老却并不浑浊的眼睛带着温和笑意,和那个孩子平视着,他伸出手指指了指他的心口,道:“这个答案的问题,就要你自己才可以得到了。”
“不过,现在的话……”
李翟抬起头来,看向远方,大笑着道:“齐无惑,你徒弟的问题,我也已经回答了,你既然来了,就来陪我喝上几坛烈酒,可不要想着就这么跑掉了!”
黑袍道人温和道:“自然如此。”
如同刀枪剑戟般森然竖立,指着天阙的山岩中间的空地上,升起了一摊火,打来的猎物简单处理一番,就在这篝火上烤炙,小小少年抱着一只兔子腿大口啃着,吃得满嘴流油,篝火两侧,黑袍的道人和白发苍苍的名将对坐饮酒。
他们一坛一坛的饮酒。
碰撞的声音清脆。
他们谈论起当年,说在中州明真道盟里面的伪装,说过去的锋芒毕露,提起那一日隐藏身份在那里,装作了来解答困惑的道长,白发名将指着对面的黑袍帝君大笑。
他们谈论过去,他们一坛一坛的酒饮下了,他们似乎不会醉。
那已经满头白发的兵家魁首垂眸,一只手提着酒坛,和眼前的帝君碰酒坛,呢喃道:“敬你太上玄微,独自持剑,敢入妖族。”
黑袍帝君仰脖饮酒,道:“敬你兵家李翟,担人披甲,枪指人皇。”
“敬你夫子,开九碑,传道万法。”
“敬威武王,平九州,天下一国。”
他们一坛一坛饮酒,说出的话语轻描淡写,波澜壮阔。
那边孩子惊得说不出话来。
最后那兵家魁首似是醉了,醉眼迷蒙坐在那里,依靠着青石,仰脖自饮酒,道:“好酒,好醉……”
“最后时日,还可以和你,共同大醉一场,翟余愿已足。”
“今日一别,他日,或许不会再有再见之日了吧。”
那孩子抬起头,看到黑袍的道人神色平和,似乎已明白了这一切。
禁不住道:“威武王,您不是可以长生吗?”
白发名将伸出手指着他,禁不住放声大笑,又道:“真的还只是孩子啊,方才我不是说了吗,为何而做这些事情,比起这些事情本身,更有价值!”
他踉踉跄跄起身,提起酒壶,展开双臂,醉酒之时,脚步踉跄,举起酒坛指着天阙,忽有豪情冲天,道:“我这一生!”
“叛朝,攻国,杀人,斩妖,屠仙,灭佛!”
“横扫天下……”
“一统诸国!”
短短三句话,一股泼天的豪气,却已是冲天,那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者,目光炽烈如火,展现出了让那小小少年足以铭刻终身的气焰,复又仰脖饮酒,道:
“我父因我而崩,我兄因我而自裁。”
“四方宗庙,因我而绝。”
“一将功成万骨枯,此身征伐四方,多少袍泽,在我身前去世,他们随我而征战,我怎么可能抛弃他们,抛弃那个时代,而独自走上所谓的长生之路呢……这不对,不对,我将他们领上了战场,我说他们先走,兄弟随后便来。”
白发的名将看着那孩子,道:“我的时代在过去,我属于那个时代。”
“我亲手开启了那个乱世,也该以我的死,为其画上最后的结局。”
“一世恩怨一世了,李翟只活这一世就足够了。”
“足够痛快,足够酣畅淋漓,足够得风起云涌!”
白发的李翟端起酒,脸上带着醉意,带着洒脱的笑。
黑袍的道人提着酒坛,神色温和。
最后一碰,仰脖,饮尽。
转身离去,再不回头。
“告辞!”
这孩子怔怔失神,似被震撼,转过身去,见那白发苍苍,脊背已弯,眉宇凌厉,却正是比起故事里面战无不胜的威武王,更为英雄,是真正面对着这个命运和时代冲锋的,真正的豪雄。
他或许再也不会忘记这位威武王。
年节过去,春日渐来,春风吹拂,柳树枝叶晃动,原本北方冻结的河流也逐渐融化开来,恢复了原本的模样,河面上的冰霜碎裂开来,然后在河水流动的时候朝着远处流淌,起起伏伏,碰撞时候,碎冰的声音细碎美好。
而后夏天也来了,又是百花盛放,四处繁茂的时候。
夏日过去,天气转凉了,秋风飒爽,万物凋零。
这一路齐无惑带着这孩子行走了许多的地方,去了万灵之国,见到了那位姿容美丽的万灵之主,去了东海之畔,在海底龙宫,见到了太古的苍龙;更曾涉水过黄泉,在睡梦当中,去到了阴司幽冥之地。
这一日,黑袍的帝君带着他去了中州的府城,走过了大街小巷,指着炼阳观说起过去,指着一条条街道,说起过去千年时候这街道是怎么样的,说这里曾经有过一个药棚子,那边曾经有一位断臂的摊主,卖的芝麻饼很好吃。
说从城楼的方向数千五百步开始,一直蔓延到大桥处,都是允许摆摊的地方,每到夜间未曾宵禁的时候,总是灯火通明,充满生活的气息。
每日交五更,诸寺院行者们打铁牌子或木鱼循门报晓,诸门桥市井便大开。那时候酒家多点灯烛沽卖,每份不过二十文,并粥饭点心。
亦间或有卖洗面水,煎点汤茶药者,直至天明。
那孩子听得嘴馋了,前去买了芝麻饼,糖葫芦等诸般事物,回来的时候,看到黑袍的帝君抬眸,走过了已经有一千多年历史的大桥,在桥的对岸,有一棵老树,树很大,枝条丰茂,树下有一个石质的棋盘,上面千年前的痕迹倒还是清楚。
一位青年坐在那里,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手中拈着棋子,忽而感知到眼前投落阴影,欣喜抬眸,却见来的不是自己等待的人,而是一位黑袍的男子,气度很好的样子,青年的脸上欣喜收了回去,重新有些遗憾,却也不曾失礼。
黑袍帝君道:“这棋局似乎有很长历史了。”
青年等人之时,却也不失礼,笑着道:“是啊,说是千年前就有了,是中州府城这棋运的开端,也因此,这府城里面下棋者倒是很多。”
齐无惑看到他额角有一个伤口似的模样。
青年也察觉到了眼前之人的视线,摸了摸额头,稍微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先生见到了啊,哈哈,我这可不是和人争强斗狠留下的伤疤,这是是胎记,天生就有的。”
“算命先生说,是我上辈子冲撞了天阙,给天火烧着了额头,才留下这个胎记,怎么也消不掉的。”
“不过,我出生时候正当正午,倒是下了好大的一场雨。”
“我娘亲总是说,这就已经是化凶为吉了,往日种种都要一笔勾销才是。”
青年笑着道:“先生也是在等人的话,不如下一局棋?”
黑袍帝君温和颔首,欣然应允,视线扫过棋局,道:“那么,就我来持子先行吧……”他捏着棋子,轻轻落子,落在棋盘上,声音清脆,青年辨认了下这走势,认出来,倒是有几分讶异,笑着道:
“这是古时候的名篇啊,不过是多了些变种,我先前正好研究过。”
柳树摇晃,树枝投落下来了阴影在棋盘上,黑袍帝君和额头有胎记的青年下棋,一子一子,落在棋盘上,声音清脆,似是因为毕竟是是过去的残篇,青年也真的有很多的研究,最后却是胜了,下最后一子的时候,小道上有白衣女子撑着伞踱步来。
穿着的衣裳,是这城中官家的棋侍招,面容清秀,气质娴静。
一手撑伞遮日光,一手握一卷棋谱,踱步过来,和齐无惑下棋的青年起身,眼底欣喜,黑袍道人提起了手指,看着这棋局残篇,温和道:“是先生你胜了。”
这青年正在沉浸于和心上人棋侍招的相逢,闻言却是下意识道:
“小生姓龙,当不起先生二字啊。”
可是再抬眸的时候,在这树下已经不见了那下棋的黑袍男子,不由压抑,微微一怔,恍惚间,仿佛曾经自己也曾在这里,和这位黑袍的男子下棋,可是那是什么时候呢?
却已不记得了。
他不再执着执迷于这件事情上,只是开心地和心上人谈论之后的事情。
而这秋日阳光之下,齐无惑拉着那孩子步步慢行,走到了城楼处的时候,恰好是秋日午后,阳光温暖慵懒,让一切生灵都懒洋洋的,包括在这城门两侧的石头塑像,嘲风和椒图正在如同千年前一样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却忽而看到了那黑袍男子,一下愣住。
嘲风的语气都结巴了起来,道:“齐齐齐,齐无惑?!!”
椒图瞪大眼睛:“嗯?!!齐无惑?!!小道士!”
他们开心起来,齐无惑带着那孩子上了城楼上,嘲风开心不已地和他打着招呼,道:“你过来啦!”
“嗯,来了。”
齐无惑坐在嘲风和椒图的塑像中间,小小少年试探着下脚,最后确定自己不会踩在这有些倾斜角度的瓦片上,就咕噜咕噜地滑下去,这才安心下来,坐在这里。
椒图开心道:“小道士,你也已经到了可以收小道士的时候啦!”
反倒是那孩子不好意思了,可是虽然不好意思,还是很认真道:
“不不不。”
“我不是前辈的弟子呢。”
“欸欸欸?那你不想吗?”
椒图一句话,直接命中了那小小少年。
嘲风则是问道:“这么多年了,你都在做什么呢?”
黑袍道人安静坐在这里,道:“在忙着一些很无聊却又必须要做的事情啊。”
嘲风若有所思,道:“是吗?”
“你也有这样许许多多的麻烦事情呢。”
齐无惑笑起来,道:“是啊。”
嘲风很是大方地道:“那你就在这里,陪着我们一起看着这天空和风吧,我把它们分享给你!”
黑袍帝君坐在这里,安静看着风和云霞,就像是少年时候一样,闲散地说这些有的没的,嘲风和椒图说着这些年来中州府城发生的事情,说谁谁谁家孩子出息,说他们年少无猜,说他们长大,说他们别离,最后又回来的事情。
阳光温暖而慵懒,却也渐渐地西沉下去了,云霞出现。
嘲风忽而大声笑起来了:“哈哈哈哈,小道士,还有小道士的小道士。”
“你们的运气真好啊!”
“齐无惑,你还记得吗?记得以前,我和你说过。”
“这每一日的风景都是不一样的,有时候太阳的光被遮住的时候,云变成了七彩的晚霞,又有落日的光从这云霞的缝隙里面照出来,像是一层层的光柱一样落在这道路上,我记得那个时候说,出现了这样的晚霞,一定要喊你来。”
“这些年来有好几次,有五六七八好多好多次,可是你不在!”
“今天有风,有云霞,有好看的光,你也在,真好!”
齐无惑看着天边的霞光,吹着风,鬓角的黑发往后扬起,温和道:
“嗯……是啊。”
他道:“太好了。”
那边的小小少年已经开心兴奋起来,道:“真好看!”
晚霞流光明媚温柔,许久散尽了,齐无惑带着那孩子告辞离去,在他们离开的时候,嘲风和椒图喊起来,道:“齐无惑,齐无惑!”
黑袍帝君站定了脚步,侧身看着他们两个,神色温和。
椒图嘲风大声的询问,道:“你成为神仙了吗?!”
他们还是像当年那样大声祝福着:“齐无惑,齐无惑!”
“你要好好修行,成为神仙啊!”
黑袍帝君朝着他们挥了挥手,笑着答应下来,在他们的祝福声中走远了,走过星河澄澈的夜,走过了山川和河流,在树叶凋零,又有白雪皑皑落在山上的时候,他带着那孩子走到了小镇里面,过去的小小院落,似乎还如千年前。
屋子的铁链锁锁好,他伸出手,把这锁链打开来了,院子里面,那一株当年的寒梅一如往日,只是今日盛放,犹如当年,在梅花树下,黑袍帝君伸出手来,风拂过的时候,梅花树微微晃动,一枚花瓣飘落在他的掌心。
齐无惑微微笑了笑,拈着这花瓣,转过身来,看着那稚嫩少年,道:
“走吧。”
小小少年点了点头,只以为又要拜见谁,他跟着齐无惑走出了这镇子,顺着小路走到了山路上,陶太公终究没有修行的天资,服下了丹药和仙酒,延寿五百年,已于五百年前轮回而去,这地方似已经没有多少故人。
树木已换去了不知道多少代,最初那小小鹿灵的后代也已经不再。
唯当年的青石依旧在,夕阳长红,几多地祇山神,就在这青石之上,讲道说法,点化生灵,倒是让这一处山中,多有异兽行走来去,比起当年更是繁华,又因为此地乃是齐无惑道场,也无什么妖魔神仙来此,已是难得清净福地。
那孩子随着这黑袍帝君一路徐行,却在几次转折后,在这山林幽深之处,见到了一处道观。
好道观,却见其所在之处,风光华彩,烟霞散彩,日月摇光。
千株老柏,万节修篁。千株老柏,带雨半空青冉冉;万节修篁,含烟一壑色苍苍。门外奇花布锦,桥边瑶草喷香。石崖突兀青苔润,悬壁高张翠藓长。时闻仙鹤唳,每见凤凰翔。
仙鹤唳时,声振九皋霄汉远;凤凰翔起,翎毛五色彩云光。
玄猿白鹿随隐见,金狮玉象任行藏。
这孩子哪里见到过这样的清净福地,看得眼睛都失神了,这里看看,那里看看,似乎怎么都看不够似的,道:“前辈,这里是哪里啊?!”
齐无惑伸出手,亦如夫子丘和李翟那样,指了指他的心口,回答道:
“是修道之地。”
“是灵台方寸山,是斜月三星洞。”
那孩子尚不能够明悟道理,黑袍帝君笑了笑,推开道观的门来,里面一座大鼎燃烟,清净自然,他转过身来,看那左右环顾,已看花了眼睛的少年人,顿了顿,温和道:
“你可愿意做我的弟子?”
那孩子一愣,旋即立刻反应过来。
他整理衣衫,直接按照人世间最郑重的礼数,跪在道人面前,叩首三拜。
齐无惑双手叠放在身前,看着他行礼,神色平和。
菩提果成熟一年,行春夏秋冬,走五湖四海,道门的清微大道君收下了一个弟子。
他伸出手掌轻轻按在了少年的头顶。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嗓音温和,道:
“为师齐无惑,此地方寸山。”
“你是为师第一个弟子,也或许是唯一一个弟子。”
“因汝跟脚,赐号——”
齐无惑声音顿了顿。
青烟袅袅,道观内的钟鼓恰巧响起,烟霞涌动,瑞彩流转,似在簇拥着这个名字。
“菩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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