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远处沙丘上,出现的一道道熟悉人影,苏哲知道这次想杀出重围,基本没可能了,就连苏泰都来了,这次,便是他二人之间,做的最后一个了断了。
随着苏哲停止脚步,身后的追兵军队,距离约莫百步左右,同样停了下来,对他们而言,现在的苏哲,算是插翅难逃。
特别还是这次,他们的王都现身了,苏哲想要离开,只能说痴心妄想,被重重包围的苏哲,这次终究是穷途末路了。
现在他们不会动手,就保持着围着的局势,等待着他们的王,下达最后的总攻命令,在总攻命令未下达前,是这两位王之间该做了断的时候了。
对这点,二人都清楚,二人就这样保持一定的距离,对峙着。目光看着对方,谁也不知他二人此刻究竟在想什么。
这种沉默,并未持续多久,很快被打破,开口的不是别人,正是被围的苏哲。
他上前几步,看着苏泰,低声道,“老四,没想到你我之间,竟然会在这里见面,看来你对二哥真要痛下杀手,不留后患啊。”
“既然二哥如此直白,四弟也不藏着掖着,没错,这次四弟亲自前来,就是为了送二哥上路的,毕竟,亲眼看到二哥身死,四弟才能真正放心啊。”
苏泰脸色平静,目视苏哲,十分直白道。
苏哲脸上并未有愤怒神色,反而笑了起来,淡淡道。
“呵呵,不愧是老四,就斩草除根的性子,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倒是二哥性子是软了,哪怕有如此好的机会,终究还是放了你一马,现在想想,真是让人后悔啊。”
“只可惜,这世上没有所谓后悔药,做了便是做了,在想弥补,就很难回头了,我想这次不仅是老四你要杀我,恐怕你身后的一众乱臣贼子,也想将朕杀之而后快吧。”
说着说着,苏哲目光一转,落在苏泰身后以郑源、赵成等人身上。
目光扫视,除了赵成这位本身就是苏泰手下支持者外,像郑源这类之流的反水者,皆是不敢和苏哲目光对视。
他们没有开口说话,但沉默极其躲闪的目光,却是说明了一切,甭管苏哲当初多么的英明神武,多么有勇有谋,如何贤明。
但现在,终究看的就是胜者王,败者寇,时局朝着他们不利的方向发展,谁都在为自己的性命考虑。
哪怕这种反水,会被人耻笑,会被人看不起,甚至不会得到苏泰的重用,可只要能保住性命,背叛也就背叛了。
这种沉默,并未持续多久,终于不敢开口的郑源,这时候说话了。
“晋皇,在这里,老臣最后称你一声陛下,老臣知道,陛下对我等的反叛,恨之入骨,恨不得立刻将我们拿下,立刻杀之,这些我们都理解。”
“但晋皇,我们的反叛,除了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外,更是从晋皇身上,看不到半点希望。”
“一次次与永川王的大战,非但没有更进一步,反而不断被打败,从第一次围剿的三州,阵亡了晋州牧郭开,最后无功而返。”
“到后来,联合大将军萨尔德,发动第二次围攻,这次更是三面出击,联合其他各州联合出击,可结果了,不仅未能取得大的战果,更丢失了蒙州,大将军也阵亡了,手下伤亡近十万,算是元气大伤了。”
“本想着通过先前的教训,会让晋皇有了新的认知,可自从将老臣和赵国公调来后,对永川王的策略,依旧是保持随时进攻态势,可一两个月下来,始终陷入僵持态势。”
“晋皇,老臣要在这里说一句,难道你对长时间发动战争,到最后没有得到任何有用战果,这期间需要消耗的大量的各种物质,难道心里没数吗?”
“这一仗,我们消耗不起了,老臣接手晋宁防务后,多次跟晋皇你上书请求,停止这般作战,可结果晋皇却非但拒绝,反而更加大肆在前线备军,这和穷兵黩武有什么区别?”
“老臣看着整日整日,上前线随时赴死的兵士,老臣真的很心疼,晋皇即便没有我们的反水,你的败亡,终究是早晚一事,这次反水,的确有些对不起你,可相比较能保住大部分兵士的命,老臣就算承担所有的罪责,都认了。”
“啧啧啧,不愧是朕信任倚重的宰辅啊,这番冠冕堂皇的大义,说的差点连朕都信了,”郑源说完,下一瞬,苏哲的声音接连响起。
无论是话语还是脸色,对郑源的自辩,都是充斥着浓浓的嘲讽。
郑源说的这些,的确是真实情况,只不过郑源将某些对他不利的点给全面放大,反而将自身等反叛,说的有种颇为不得已而为之感觉。
围攻苏祁安的战争,持续时间的确很长,压力最大的不是前线作战的兵士,而是后勤供给。
在这种旷日持久的战争下,每日补给的消耗。都是一个数量惊人的数字,可这种消耗却是值得的。
如果郑源等人,不是贪生怕死,想获得更高的权势,按照苏哲的计划,继续调兵遣将,增加兵力输出,慢慢加大对苏祁安的西北二州的压力。
只要达到压力的临界点,苏祁安会比他还忍受不了,率先开战,一旦等到苏祁安动手,苏哲便能保持进攻节奏,继续持续输出,最后调动东部战场的军队,来一场横跨京都、晋州、最后直达苏祁安的西州,从而直接将西北二州彻底切割。
这次横跨突袭,可不是两三万人,而是整整十万大军,到时即便苏祁安的西、交二州军队竭力救援,在十万大军铜墙铁壁下,西北二州只会陷入孤立无援,最后被围攻,从而再度回到他的手里。
只是这计划,不等苏哲实施三分之一,他的一众手下,连同东部战场的军队,皆是纷纷反水,直接将他被刺,导致他的计划彻底付诸东流。
而心血的付诸东流,恰恰就是眼前以郑源这些恬不知耻叛徒导致,还美其名曰不愿见到手下兵士伤亡,反而不得已为之选择背叛。
不等苏哲开口,身后的一众兵士,纷纷对着郑源就是一顿怒喷。
“我呸,姓郑的,你还真狗啊,真有脸恬不知耻的在这里聒噪,本大爷恨不得将你的人头剁下来喂狗!”
“没错,姓郑的,少他娘在这里恬不知耻的胡说八道,说到底你就是没用的软骨头,当初怎么看上你这种无耻的货色,让你做了宰辅,我呸,现在看来,让老子感到恶心!”
“姓郑的,你给本大爷等着,这次哪怕是死,大爷我也要将你给带走!”
众人的义愤填膺,是郑源没想到的,原本他想趁此机会,在苏泰面前露个脸,没想到露脸没成,反而被这些莽夫狠狠的打脸一番。
这让郑源脸色那叫一个一阵青一阵白,就在郑源准备开口反击,前面的苏泰,却是手掌伸出,制止了郑源。
苏泰脸色漠然,一一听完苏哲手下兵士的怒骂,从始至终,他的脸上都没有半点情绪变化,看着苏哲及其手下兵士,就像看待死人一样,没有一点恼怒。
待到手下兵士的怒骂渐渐说的差不多,苏泰淡淡的声音随之响起。
“二哥,这么多年了,没想到你还是用这些老的掉牙的手段,这种拙劣的激将法,对四弟我来说,没有半点作用。”
“难怪二哥会失败,原来在思想上,一直裹足不前,一味沉浸在过去的操弄人心上,你的失败,真的是必然。”
“郑宰辅之言,的确说的有些不乐观,但最终的结果就是如此,二哥你终究是败了,败在并非所谓大意上,而是自以为是,裹足不前,思想僵化。”
“哪怕这次兵变,没有四弟出手,就这种手段对付苏祁安,二哥你的败亡也是注定的,四弟的出手,反而给了你些许体面。”
“事已到这一步了,任何的争执都没有意义了,四弟我今日亲自前来,就是为了送二哥上路的,倘若二哥拿不出让四弟眼前一亮的东西,四弟也没兴趣在听二哥在这里喋喋不休,会送二哥上路的。”
苏泰的淡淡开口,听的苏哲目光闪动,目光死死的盯着双臂抱胸的苏泰,保持着相当长的沉默。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苏哲方才轻声道,“看来二哥,对你真的太低估,上次的失败,看样子没有让你颓唐,而是真正的蜕变了,四弟,你的变化真的挺大的。”
苏哲的感叹,苏泰没有讶异,神色依旧漠然。
片刻后,苏哲继续道,“好吧,事已至此,二哥也没什么好说的,那便谈谈条件吧。”
“二哥将小十弟、夫子的行踪位置告知你,用他二人的命,来换我的命,你应该知道,他二人的价值,之前你可是对他们一直心心念念的,现在有他二人在手,还有什么事是无法做到的,有他二人在,势必你的威望、声势会更上一层楼…”
就在苏哲话音刚落,苏泰几乎是以打断的态势,直接道。
“二哥,这就是最后保命,谈判的条件?”
“要是真如此,二哥,你真的让四弟太失望了,那四弟只能提前送你上路了。”
“因为,对他二人,本王,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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