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整个南直隶的大地掀起打乡绅的风潮之时,作为核心地带的南京城亦是迎来了一个小高潮。
南京城建造始于元朝至正二十六年,完工于明朝洪武二十六年,历时长达28年。虽然沦为陪都,但其规模之大在华夏历史堪称都城之最,面积逾230平方千米。
这座城市的规划和建设遵循了礼制,呼应了天象,并顺应了自然。
在“中国即天下,天下即中国”的传统政治理念影响下,南京城的布局依照《周礼》的原则,同时参考了“三垣、二十八宿”的星象。
南京城拥有宫城、皇城、京城和外郭城四重城垣,现在的居住人口比北京城先一步突破百万,成为现今世界规模最大、人口最多的城市。
冬日的太阳冉冉升起,朝霞映照在南京城的古老城墙上,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辉。
南京城中的街道上,早已是人声鼎沸,百姓们纷纷涌向刑场。今日的刑场与往常不同,因为皇帝南巡至此,要亲自监斩一批贪官。
刑场周围,士兵们列队而立,铠甲在初升的太阳下闪着冷光。他们的面容严肃,眼神坚定,确保整个行刑过程的秩序井然。
“老天有眼,这帮贪官总算遭到报应了!”
“一直盛传当今天子圣明,若能一见虽死无憾!”
“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盛传今日天子前来监斩!”
……
人群中,有人低声议论南京户部左侍郎侯瓒的罪行,有人则期待着什么般,正踮起脚跟四处张望。
南京户部左侍郎侯瓒等官员已经被扒去官服,身穿囚服坐在囚车中,正被官兵押到刑场的刑台上。
即便是在南京混吃等死的官员,亦是普通百姓所仰望的存在,但此刻周围的百姓看到这些官员已经少了那份敬畏,因为这些贪官即将被推上断头台。
朱祐樘刚刚进入南京城之时,南直隶总督内阁大学士王越便呈交了一份名单。
王越在南京城自然不可能仅是养伤和养病,而是一直都在暗地里行动。
他清洗的对象是南京官场,虽然江南官绅集团势力很强大,但江南官绅集团的强势跟南京官场的支持有很强的相关性。
清查南京的官场,既是为了大明王朝的吏治,亦是要让整个江南官绅集团失去他们所依仗的官方资源。
“南京光禄寺少卿刘栓贪污五千两白银?”
“南京大理寺寺卿贾锗贪污一万两白银?”
“南京户部左侍郎侯瓒贪污一万五千两白银?”
……
虽然南京是养老衙门,但南直隶的一些事务亦会经由这里的衙门处理,所以给这帮官员贪赃枉法的机会。
以南京户部衙门为例,南京郎中出任扬州钞关是定制,而南京户部亦是负责着大明最富庶的南直隶的税收工作。
至于南京的工部,哪怕是要修葺一下南京皇宫,亦或者是祖陵,只要用到银两的地方便有他们的寻租空间。
“这南京官场是该整治了,按着名单都杀了吧!”朱祐樘当时的眼睛闪过一抹狠厉之色,便淡淡地表态道。
跟自己处理徽州知府方伯松等官员的方式相比,如今的做法显得很双标。
毕竟大家都贪墨了银两,为何方伯松等官员啥事都没有,而户部左侍郎侯瓒等官员却要被推上断头台呢?
南京官员跟方伯松等地方官员其实有所不同,南京官员是在侵害朝廷财政,而地方官府则是接受地方乡绅贿赂,
通俗来说,拿乡绅的钱是情有可原,但敢碰朕的钱都该死。
时间回到现在,一阵鼓声响起,刑场的入口缓缓打开。
“那边怎么回来?”
“来了,真的来了!”
“是……是咱们的天子!”
……
在众百姓期待的目光中,只见一队金吾卫护着皇帝的龙辇缓缓驶入,当即引发在场大量百姓的狂喜。
虽然弘治皇帝不受士大夫所喜,甚至时常遭到抹黑,但南京城的百姓亦是感念着当今天子的圣明。
从最初的打击盐价,再到逐渐走低的棉布价格,而今是他们交的税越来越少,无不证明当今天子是一个明君。
至于当今天子残暴,虽然北京那边的情况不明朗,但皇帝通过王砍头和汪狠人对扬州实施一日斩百官便发生在南直隶境内。
对于这个举动,整个南直隶的百姓都是拍手称快,如此的暴君只求多多益善,对弘治从来没有厌恶一说。
天子南巡至南京城,今日要亲临斩监一批贪官污吏,只想说一句——大明有此天子,何愁大明不兴哉?
“草民恭迎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面对出现的大明天子弘治,在场的百姓既兴奋又紧张,显得恭恭敬敬地跪下来道。
龙辇上,弘治皇帝朱祐樘威严地坐着,目光如炬,扫视着刑场上的每一个人。在他出现的同时,周围纷纷响起山呼海啸般的声音。
对这个场面已经是司空见惯,今日之所以过来监斩,主要还是想要通过这场屠杀,向整个南直隶传递大明王朝是有天子的。
原本他亦不想劳师动众南巡,但自己再不走动,江南的官绅集团是真以为皇帝仅仅是一座石像了。
记得他南下之时,专门寻得田间的老汉问话,结果人家以为自己是公公,却是直言皇帝在北京城。
一介农夫都存在皇帝呆在北京城的固定思维,那帮出身娇贵的江南官绅集团,更是不认为皇帝南下了。
冬日高悬于空,正直照在这个刑台上。
刑场中央,南京户部左侍郎侯瓒等贪官正跪着,双手被麻绳绑着,他们的脸色苍白,眼神中透露出恐惧和绝望。
当他们看到皇帝身影的时候,眼睛闪过一抹惊慌和悔意。
“陛下,饶命啊!”南京光禄寺少卿刘栓看到了最后的希望,便大声求饶道:“我上有老母,下有妻儿,求陛下开恩,放我一条生路吧!”
南京大理寺寺卿贾锗紧随其后,显得声泪俱下地哭诉道:“陛下,我自知罪孽深重,但求您看在我多年为朝廷效力的份上,饶我一命吧!我愿意倾尽家财,以赎我罪!”
他们一个个地向皇帝求饶,打出感情牌,希望能够打动皇帝的心。然而,朱祐樘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他对贪官污吏都没有什么好感。
若不是这帮层出不穷的贪官污吏疯狂地吸着华夏的精气神,又何止落后于世界,最后遭到西方列强的毒打。
即便现在蒸蒸日上的大明王朝,亦得防止王朝的官场腐败。
一旦官场到处都是贪官污吏,即便从海外得到再多的资源,亦会被这些人浪费掉,从而像裁撤市舶司那般走上一条错误的道路。
朱祐樘来到宝座之上,亦是决定当着成千上万百姓发表言论:“此等贪官污吏,欺压百姓,败坏朝纲。今日朕亲自监斩,以儆效尤!”
“陛下圣明!”
周围的百姓听得热血沸腾,亦是恭恭敬敬地附和道。
此时刑场上的气氛瞬间变得肃杀起来,刽子手口含烈酒朝鬼头刀一喷。
身穿蟒袍的王越正襟危坐,在向朱祐樘请示后,便是重重地掷下了令箭。
南京刑部尚书亲自验明正身,抽出插在犯人后面的牌子打了一个叉,而后便掷在行刑台之上。
“爷,请上路!”
刽子手今日的力气显得格外充足,高高地举起手中的鬼头刀,而后青筋暴走般斩向犯人的脖颈处。
噗!噗!噗!
在刀光闪烁的瞬间,贪官们的头颅纷纷滚落在地,一道道鲜血喷溅而出,很快便染红了这个刑场的地面。
他们有负大明百姓的期望,愧对了华夏振兴的这副担子,如今被当众处斩,可谓是罪有应得。
“大明应该能够变得更好一点吧?”王越看到侯瓒等贪官被斩,亦是喃喃自语地道。
自他复起以来,都已经不记得自己担任了多少次监斩官,看到一批批的贪官被清洗。只是越是如今,越觉得反腐工作是任重而道远。
值得欣慰的是,现在的大明虽然远谈不上政治清明,但明显是变得越来越好,而整个王朝正在蒸蒸日上。
“死了!”
“他们是罪有应得!”
“如此死法还便宜他们了!”
……
围观的百姓看到行刑台血腥的一幕,并没有显得过于害怕,而是感到了一种解恨。若非官场多贪官污吏,他们早些年的日子应该会好上一些才对。
其实朝廷的很多政令都是好的,但对了地方执行之时,往往会被故意念歪,最后逼得他们百姓只能乖乖被压榨。
朱祐樘并不怜惜这帮被斩杀的贪官,却是再度开口:“愿此血能警省大明的官员,清廉为官,造福百姓!”
清廉为官,造福百姓。
原本是老生常谈的八个字,但由于是出自于朱祐樘之口,他的声音在整个刑场上空回荡,震撼着每一个人的心灵。
“陛下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四周的百姓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心里对这个能够在嘴上挂着他们的帝王,只希望对方真的能活到一万年。
至于当今天子的子嗣问题,心里亦希望能够在诞生海霄公主后,接着能够出现大明皇帝的继承者。
当日,南京城像是提前过年了一般,处处燃起了鞭炮。
只是不知他们是在庆祝南京城的贪官被斩,还是欢迎大明天子来到南京城,亦或者这两种心思皆有。
朱祐樘并没有住进南京皇宫,而是选择入住魏国公府。
魏国公徐俌跟徐世英同为徐达之后,只是跟徐世英在定国公世子的位置上苦熬不同,徐俌十六岁便成功袭勋。
现在已经足足二十多年过去了,他如今的官职是南京左军都督府事,每年定期奉祀孝陵。
只是看到徐世英被委以重用,而今天子南巡,他此次显得特别积极筹备。得知天子不愿修葺南京皇宫,便主动让出了自己的府邸。
徐俌的积极态度换得随行的许可,刚刚走出大门便兴奋地蹦了起来,惹得刚刚下马的王越投来怪异的目光。
两人见礼,而今的魏国公府自然需要通禀,但守在门前的韩牛却是热情道:“王阁老,陛下让你直接进去面圣即可!”
王越显得受宠若惊地拜礼,但深知陛下对效忠于他的臣子确实有种种优待。
正在书房批阅奏疏的朱祐樘看到明显老了一些的王越,却是生起几分愧疚地道:“王阁老,这一年辛苦你了!”
“此次能为陛下效劳,乃是臣的荣幸,臣亦不觉得辛苦!何况臣在南京休养,反倒少了一些病痛,吃饭都能多吃一大碗呢!”王越仰起明显红润一些的脸,却是有些得意地道。
“你的气色确实比在离京之时好上一些!”朱祐樘轻轻地点了点头,话锋一转:“你原本不必如此畏手畏脚,但为了图谋九州岛的计划,只能让你在南京城受一些委屈了!”
虽然这种牺牲是有必要的,想必王越亦是能够理解,但这层窗户纸还是有必要捅破,却不能认为王越的牺牲是理所当然。
“今华夏囊括九州岛,臣受这一丁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王越早已经彻底看开,便提及另一件重要的事情道:“陛下,江南商号在九州岛的成员都押了回来,却不知如何处置呢?”
“明日朕便启程前往苏州,咱们对江南商号都已经放纵这么久了,亦不须急于一时。等到了苏州城,再生杀戮亦是不迟!”朱祐樘伸了伸懒腰,便进行规划道。
虽然侯昊天和郑劼已经押了回来,亦可以对这些人按谋逆论处,但江南商号的大本营其实是在苏州城。
即便是要大清洗,倒不必急于动刀,而是将所有人都集中到一起,然后再成排成排砍个精光即可。
王越并不会质疑朱祐樘的安排,却是有所担忧地道:“陛下,您此行前往苏州怕会生风波,还请务必当心!”
“朕晓得了!”朱祐樘早在离京之时便已经有此觉悟,亦是朝着南方望过去道。
因为已经在凤阳祭祖完毕,此行前往苏州是南下的倒数第二站,而后前往杭州领会荒漠美食,而后便打道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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