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一章 反暴君联盟有点强

  上午的阳光同样洒落在西苑上,位于太液池东边的养心殿显得金灿灿。

  一股淡淡的青烟从古朴的铜炉中弥漫而起,檀香的味道显得越来越浓,但确实有一种提神醒脑的功效。

  “天机玄妙全在自解!”

  朱祐樘很喜欢空气中檀香的味道,目光落在自己刚刚书写的八个字上面,此刻的思路显得十分清晰,只是眼睛闪过一抹无奈。

  他自然不愿意自己的皇位拱手让人,亦不想看到“继位不继嗣”的情况出现,所以选择了自解的做法。

  原本他的计划是破坏兴王的姻缘,这样不仅可以阻止气运之子朱厚熜的出生,而且或许还能让气运之子朱厚熜喊自己爸爸。

  只是自己的牌打了出去,现在的形势隐隐有一种不受控的感觉。

  即便自己这位皇帝已经表明了意图,亦是通过东方道给蒋妡虚构金凤转世的身份,结果不仅兴王及京城的阴谋家们不买账,连同周太皇太后都跳出来阻拦。

  虽然自己通过锦衣卫阻止兴王的舅舅邵康前往,但蒋氏母女同样被拖在清宁宫,自己跟兴王两边的婚事都陷于停滞状态中。

  其实现在的情况对自己更加不利,毕竟自己属于防卫的一方。

  若兴王的其他亲属冲破锦衣卫的关卡,而蒋家我行我素地接下兴王的聘书,那么兴王将会赢得这场比拼。

  即便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亦不能更改这一个婚约。

  且不说蒋妡只有几分姿色,哪怕真是国色天香的大美女,自己亦不可能因为一个女人而沾上这种强抢弟媳的骂名。

  至于自己所希望的“逆改天命”的计划,恐怕亦得随之破产了。

  “陛下,太后和皇后都被挡在清宁宫外,您要不要亲自出面呢?”刘瑾在得知紫禁城的消息后,显得忐忑地汇报导。

  朱祐樘正想要回答,却见牛濛濛突然急匆匆地走了出来,粉嫩的额头渗着一层淡淡的汗珠子,那双漂亮的眼睛仍旧灵动。

  在整个皇宫中,牛濛濛是一个十分特殊的存在。她不仅能够在紫禁城中行走,而且只要理由充分,亦可以时常来到这里。

  牛濛濛此次受皇后的委派过来送点心,同时带来一则调查报告:“陛下,奴婢刚刚查清楚了!今日东华门是陈祥公公当值,清宁宫派人截走蒋家母女,他不仅没有通禀太后,而且还不许其他人声张!”

  朱祐樘对周太皇太后截走蒋家母女的事情并没有过于关心,更在意是谁出现背叛。

  虽然宫廷的争斗很重要,但治理好这帮太监和宫女同样重要,特别这个皇宫不允许不忠于自己的人存在。

  “陛下,奴婢这便去处置!”刘瑾得知竟然出现叛徒,当即主动请缨道。

  朱祐樘抬起食指轻轻地晃了一下,眼睛闪过一抹浓浓的杀意道:“不,将人交给东厂处置,另外即刻将覃从贵叫过来!”

  东厂跟锦衣卫的职能其实有所冲突,而今都察院又设立了搜查厅,所以现在东厂的重心是针对宦官集团。

  现在宦官群体出现一个如此不忠之人,仅仅贬职和惩罚远远不够,却是要丢到生不如死的东厂大狱中,从而达到杀鸡儆猴的地步。

  不得不承认,即便自己通过东厂反反复复清理宦官和宫女,但始终做不到彻底根除的地步,仍旧还有个别对周太皇太后死心塌地的宦官。

  “奴婢问了小桃红,她没我漂亮!”朱濛濛完成自己的任务便要返回紫禁城,却是突然说了一句道。

  朱祐樘却是微微一愣,根本不明白这个小妮子指的是谁。

  只是他的目光落到一份刚刚送来的秘密情报上,在看到上面的内容后,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苦涩。

  有的时候,他亦不得不反思自己。

  自己按既定历史做一个好人皇帝,跟士太夫们共享太平之福,自己这位皇帝应该能得到他们的拥戴,而不是现在的不共戴天。

  偏偏地,自己最终选择了一条完全不一样的路,跟这帮既得利益集团慢慢演变成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对立关系。

  正当蒋家母女还在周太皇太后的清宁宫愉快地擦麻将的时候,兴王这边却已经再次行动起来,又一位兴王的亲属来到了蒋府门前。

  一辆高大的马车缓缓地停下,当即吸引周围百姓的目光,却是纷纷好奇马车中的人究竟会是谁。

  王相一直在前面街口的酒楼中,远远看到那一道紫色的身影便长叹一声,然后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虽然他很想再次阻止,亦想搬出锦衣卫的名义抓人,但奈何对方的身份实在是招惹不起,亦不能胡乱扣上涉嫌谋反的罪名。

  毕竟这个王朝有着身份特殊的人士存在,锦衣卫亦不然什么都管,何况皇帝亦是已经让他不许乱来。

  出现在蒋家门前的妇人不是别人,正是高高在上的重庆公主。

  虽然重庆公主并没有任何实权,但身份和地位摆在这里,哪怕锦衣卫亦不可能轻易缉拿堂堂的帝国公主。

  现在重庆公主出现在这里,自然是替兴王而来。

  她是周太皇太后的大女儿,亦是兴王的亲姑姑,此次以兴王亲属的身份前来下聘书自然是没有任何的问题。

  正是如此,在礼法的关键一环,随着重庆公主出现便填补完毕。

  “长公主殿下,幸好您来了,老奴扶你!”兴王府的太监黄公公看到重庆公主出现,当即忙不迭地上前道。

  重庆公主虽然身穿正装,但头上还是别着一朵白花,眼神透着一抹怨念般。面对这些阉人的讨好,早已经是习以为常,何况自己此次是为兴王而来。

  “滚!”

  重庆公主看到张采带着几名锦衣卫站在门口处,当即毫不客气地道。

  张采虽然是奉王相的命令留守在这里,但王相至今都没有下达命令,偏偏遇上是身份尊贵的长公主,却是只能默默地给这位帝国长公主让路。

  只是他心里却是不明白,因何这位帝国长公主要帮兴王呢?

  “长公主殿下,请留步!”正是这时,后面传来一个声音道。

  重庆公主自然知晓邵康的遭遇,顿时不屑地扭头望过去道:“锦衣卫都没敢出手,你们都察院亦敢对本宫不敬?亦或者你是想要将本宫抓捕进入都察院大牢不成?”

  出现在这里的人并不是王相,而是都察院搜查厅的王煜。

  “重庆公主,卑职岂敢抓拿公主您!只是您应该听闻太后欲替陛下纳蒋妡为嫔之事了吧?”王煜并非奉旨而来,却是主动表明立场道。

  重庆公主自然知晓,却是态度冷漠地道:“那又如何?”

  “经东方高士所测,蒋妡是金凤转世!”王煜的眉头微蹙,便指出这里的关键之处道。

  在场的百姓纷纷点头,若蒋妡只是寻常贵家女还好,偏偏是传闻中的金凤转世,那么这种女人理由送进皇宫。

  重庆公主的嘴角微微上扬,仿佛挑衅般地道:“那又如何?”

  “长公主,还请莫要掺和此事!”王煜没有想到重庆公主如此肆无忌惮,当即便认真地恳求道。

  重庆公主的脸上露出一抹嘲讽,却是如同赶苍蝇般挥袖道:“本公主做事还轮不到你这种下等人指手画脚,你们王家不会风光太久,滚吧!”

  即便已经过去很久,但她至今都没有忘记亲眼看到驸马周景被斩在自己面前的场景,始终忘记不了这个恨。

  此次根本不需要兴王府的说客多费口舌,她跟朱祐樘的关系已经彻底决裂,自然是希望兴王能够继承大统。

  “这位长公主怎么像是跟皇帝有怨啊?”

  “你莫不是这都不知?她的驸马周景便是死在尚方宝剑之下!”

  “当年陛下为了给百姓一条活路整顿金融,周景仗着身份公然违抗政令,死不足惜!”

  “陛下一心为咱们老百姓,结果连自己的亲姑姑都不帮自己,还真是难为咱们陛下了啊!”

  ……

  围观的百姓看到重庆公主突破阻拦走进蒋家大门,看到胜利的天平倾向兴王,却是不由得纷纷惋惜地道。

  王煜知道这位长公主怨恨的不只是皇帝,同样怨恨着他的爷爷,毕竟他是爷爷亲手斩杀驸马周景。

  只是周景完全是咎由自取,且不说公然违抗朝廷整顿金融,而且其经营的景盛钱庄逼得无数人家破人亡。

  王煜面对着重庆公主的呵斥,亦是默默地承受下去,只是仍是不明白这帮人怎么敢跟雄才大略的皇帝弘治公然唱反调呢?

  重庆公主的脚迈过了门槛,很顺利地进到了蒋府。

  “卑职拜见长公主殿下!”蒋斌和蒋敩两兄弟早已经知晓门前的动静,却是主动迎到前院跪拜地道。

  虽然他们猜到兴王不会这么轻易放弃,但万万没有想到竟然请动了长公主,却是让兴王这边的筹码当即重了不少。

  “免礼!”长公主轻蔑地扫了一眼这两个武夫,便是径直朝着正堂走过去。

  其他人员都深知这位长公主高傲,且不说从小受到英宗的百般疼爱,亦得宪宗的喜欢,可谓是真正的天之骄女。

  此次兴王的聘礼十分的丰厚,除了邵太妃拿出这些年的大部分积蓄,亦有着襄城侯府那帮人的支持。

  长公主端坐在首座之上,兴王府的太监黄公公则唱着礼单。

  且不说潜在的封爵机会,光是这一批批的财物,便已经足够让蒋家冒着得罪皇帝的风险接下答应这一门亲事。

  现在蒋母带着蒋妡进宫未归,即便王太后已经表明替陛下纳嫔的意图,他们现在亦是完全可以装作为不知,所以皇帝亦没有理由打他们板子。

  “呵呵……诚蒙兴王不弃侄女才疏学浅,这门亲事我们蒋家同意了!”却是不等长公主开口询问,蒋家家主蒋斌当即笑呵呵地表态道。

  “且慢!”

  正是这时,一个魁梧的身影大步走了进来。

  咦?

  重庆公主素来目中无人,但看到这个人出现的时候,当即感受到此人身上的杀伐之气,亦是不由得审视这位不同凡响的武夫。

  “镇辽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呢?”蒋斌看到出现在这里的青年男子,当即显得客气地微笑道。

  铁象山扫了一眼坐在上面的长公主,却是直接表明态度道:“蒋斌,你可要想清楚了,这聘书不能接!”

  由于这些年率领神盾营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最近被朝廷召回京城授镇辽伯,负责组建新的神盾营防御野人女真部落。

  因大明的地盘不断向东,特别在吞并海西三部落后,现在大明跟野人女真的冲突增多,一些野人女真部落更是盯上了东北府的草原。

  虽然神盾营是女真骑兵的克星,但终归属于京军,却是不可能长年驻扎在东北府,所以打算由铁象山重新在东北府组建一支重骑军。

  铁象山虽然已经发迹,但终究是底层的军户出身,而蒋家是世袭的高级将领,所以是抱着报恩的想法而来,自然亦有替皇帝争取蒋家支持的心思。

  “呵呵……铁象山,你确实是发了迹,但还管不到我们蒋家头上吧?”蒋斌得知对方的来意,当即板起脸道。

  重庆公主似乎胜卷在握,即便明知道铁象山过来搅乱,仍是慢吞吞地喝着茶水,静静地看着这一场好戏。

  其实她知道蒋家压宝兴王是一个重要因素,却不知早知朱祐樘整顿金融业的时候,同样让蒋家损失惨重。

  亦是幸得大明是皇帝集权制的王朝,若是这种事情放到其他朝代,朱祐樘恐怕早已经被人联手淹死了。

  铁象山的眉头微蹙,当即直接指明厉害关系道:“现在可不是皇子之争,你可知参与进来的后果?”

  “什么后果?他日兴王那个啥,即便你今封了伯,亦还得替我蒋家牵马!”蒋斌怀揣着美好的愿景,却是得意地道。

  铁象山没有想到对方如此看不清形势,显得愤怒地大声道:“我是念旧情,所以才过来相劝,你休要好心当驴肝肺!”

  “滚吧!你爷爷当年不过是我蒋家的营前卒,你发迹亦不过是暴发户,还轮不到你来对我蒋家指手画脚!”蒋斌压根不将底层出身的铁象山放在眼里,当即下达逐客令道。

  铁象山原本就是火爆脾气,只是留下一句话便离开:“你会后悔的!”

  “笑话!不过一个暴发户,目光如此短浅,即便泼天富贵落到你身上,你亦接不稳!二弟,签吧!”蒋斌看着铁象山的背影,却是直接撕破脸道。

  蒋敩心里亦是倾向于潜力无限的兴王,对着自己哥哥点了点头,当即便接下黄公公聘书,完成了这一场受世人瞩目的婚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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