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阳光宛如碎金般洒落在这座北京城中。
那座金碧辉煌紫禁城的东南角便是小时雍坊,这是北京城鼎鼎有名的富人区,能够住在这里的人都是非富即贵。
只是今天这里显得格外的热闹,先是有着不知天高地厚的公子哥带着家奴要闹事,而后便被他们的长辈叫了回去。
万府,最大的庭院中。
啪!啪!啪!
一根皮鞭在半空猎猎作响,在甩到趴在长板凳中年男子身上的时候,白皙的皮肤当即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鞭痕。
年迈的万安坐在太师椅上亲自监督,在看到自己二儿子背部伤痕累累,却是扶着拐杖沉着脸恨恨地道:“再打!”
啪!
管家扬起手中的皮鞭,又是朝着万鳞血迹斑斑的背部重重地抽了下去,打得躺在长凳上的万鳞嗷嗷直叫。
“爹,要不算了吧?”万翼看到自己弟弟如此的惨状,上前不忍心地求情道。
万安脸上的怒容不减,却是恨恨捣着拐杖道:“算?这浑小子竟然想要公然违抗皇帝的旨意,这是想要给万家招来灭门之祸,再打!”
由于自己在京城为官几十年,下面的门生故吏总是喜欢孝敬自己,所以在京城有了一点“积蓄”。
有了钱银之后,自然还是想要“钱生钱”,故而家里的钱银大多都交由二儿子打理,二儿子自然不可避免地进入最赚钱的借贷生意。
只是今天得知他们万家经营的店铺被顺天府衙的人查抄,他的二儿子压根都没有了解清楚事情的始末,便召集所有的家丁准备教训那帮查封店铺的顺天府衙差。
好在他今天算是回来及时,若是自己二儿子真打了顺天府衙的衙差,那么这个二儿子必定给家里招来滔天大祸。
“爹,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以为是顺天府干的,谁知道是皇帝的旨意,您就饶过孩儿这一次吧!”万鳞又吃了一鞭后,便哭着继续求饶道。
相似的情况发生在其他的官邸中,都是重臣在亲手教训自家的不肖子孙。
“打!”
吏部尚书李裕原以为跟自家无关,只是情况根本不是这般回事,自己儿子早已经跟人合伙经营了,当即恶狠狠地咬牙道。
“打!”
何乔新意识到自己不改变的话,那么这个刑部尚书的位置便到头了,亦是决定对自己的儿子动手。
或许在整个京城的权贵圈中,其他的势力想要阻止朱祐樘整顿金融,但以万安为首的文官集团都已经选择了拥护。
且不说朱祐樘的做法并无不妥,若自己为了这点利润而违背皇帝的意志,那么自己可是要丢官啊!
树欲静,而风不止。
北京城足足一百间店铺被封查,涉及的人员已经是方方面面,大部分权贵直接或间接都跟被查封的当铺和钱庄都有关系。
虽然朱祐樘的本意仅仅是清查和管制,但终究是没有明文张榜,而且谁都无法保证朱祐樘会不会突然改变主意侵吞他们的钱财。
傍晚时分,几位喜欢身穿黑袍的人在那个隐秘的宅子中聚首。
“皇帝是真的飘了,这种事情都敢干!”
“何止是飘,简直就是自寻死路,这得罪多少人啊?”
“呵呵……咱们再给他添一把火,只有乱起来才是最好的机会!”
……
马文升等老者聚集在客厅中,经过会昌侯案子的失利和朱骥的败逃,这段日子其实并不好过,但现在终于迎来了曙光。
民间借贷延续两千年,元朝推到顶峰,现在大明更是开创出京债的新玩法,可以说大半个权贵阶层都涉及其中。
皇帝竟然突然间查封一百家最大的当铺和钱庄,虽然一举捏住了大家的最大经济命脉,但亦是将权贵全都得罪光了。
“马兄,现在咱们要找谁来闹呢?”年老的老者知道马文升已经有定策,当即便好奇地询问。
马文升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显得智珠在握地道:“咱们不是派谁去闹,而是要鼓动谁闹,这个事情犯不着咱们亲自冲锋陷阵!”
此次受牵连的人员太多了,而今朱祐樘的查封更是激起整个权贵圈子的义愤填膺,现在他们仅仅只需要煽风点火即可。
“大善!”其他几位老者看到马文升胜券在握的模样,当即便知晓这种事情已经不需要操心了,顿时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道。
其实他们才是最大的受害者,由于一直扎根于北京城,所以成为民间借贷最大的放贷方之一。现在朱祐樘突然间查封,简直是对他们当头一棍。
只是好在,朱祐樘并不是冲着他们而来,而是将屠刀斩向了整个权贵阶层。
若他们此次处理得当的话,不仅不会产生任何的损失,而且还可以趁机给这位帝王制造一场大麻烦。
夜幕降临,半圆的月亮悬于夜空中。
乾清宫已经灯火通明,这个宽大的庭院彰显皇家的大气,穿行其中的太监和小宫女显得规规矩矩地行走。
在这里的人员并不少,但却出奇的安静。
朱祐樘在洗过澡后,便像往常那般来到东暖阁,坐在宽大的书桌前翻阅来自两京十三省的情报,了解全国各地的动态。
特别刘忠刚刚送来了一封陈罪书,起因是他手下收了钱财竟然在量具做了手脚,导致整个县的测量都出现了偏差,却是需要推倒重来。
虽然京城的事情需要上心,但全国的事务亦不可掉以轻心,想要做一位负责任的皇帝其实并不容易。
啊啾……
朱祐樘的鼻孔微痒,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不由得暗叹一声。
终究还是受到今日事情的影响,整个人有些心神不宁,甚至还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不安。
他知道今天的步子迈得有点大,一下子触碰到整个权贵阶层最大的蛋糕,自己必定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只是无论为了整个华夏民族,还是为了千千万万像余明那般走投无路的纯朴百姓,他都有义务将刀斩向民间借贷。
至于自己会不会彻底站到权贵阶层的对立面,那就要看这个权贵阶层如何选择,是服从自己的金融管制还是处处与自己为敌了。
终究而言,自己是想要真正为华夏做事的暴君弘治,而不是跟士大夫们共享太平之福的明君弘治。
不管有多少权贵最终跳出来,他始终坚信邪不信正,而华夏亦需要举起一面正义的旗帜向前发展。
不知不觉,夜已渐深。
常皇后带着几名漂亮的宫女款款而来,整个人越发显得丰润而有女人味,最难得是她身上那份高贵的女王气质。
牛濛濛由于在守着灯火,今晚抱着花猫在这里相伴,见到进来的常皇后便盈盈见礼。
“陛下,您今日可是有心事?”常皇后在看到朱祐樘眉头紧锁的模样,显得十分温柔地上前询问。
朱祐樘抬头看到气质出众的常皇后,由于事务已经处理完毕,便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坐到朕身边吧!”
常皇后初时还有些抹不开面子,只是相较于维持皇后的矜持,却是更愿意跟朱祐樘做一对恩爱的夫妻。
朱祐樘嗅到常皇后熟悉的奶香,看着眼前越长越雄伟的女人,一度怀疑她是偷偷到了韩国,所以现在亦是希望能抽到这个女人侍寝。
皇帝的最大福利恐怕就在于此,从全国选上来的佳丽,每个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偏偏每个大美人又各具特色。
“陛下,这是臣妾熬制的参汤,对身体颇为有益!”常皇后今晚是有备而来,递给随行的宫女一个眼色。
皇帝享用食物自然有着试毒环节,哪怕是皇后送来的东西并不例外。
朱祐樘身边的一个宫女专门试毒,由一个年长一些的宫女盛出一碗参汤,而后又勺起带渣的一小碗给试毒宫女尝试。
牛濛濛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刚刚鼻子闻到参汤的香气,显得可爱地咽了咽吐沫。其实她亦想要做试毒宫女,但奈何皇帝不允。
“陛下,请享用!”常皇后亲自将参汤送过来,显得殷勤地道。
朱祐樘知道这时代的人参是真材实料的几百年野人参,功效比后世的药物不知强多少倍,更是知晓今晚注定是大展雄风的一晚。
常皇后是从潘金铃那里得到的小窍门,在朱祐樘的目光望过来的时候,当即心虚地闹了一个大红脸。
朱祐樘很快便开始品尝参汤,发现这参汤的味道很独特,有一种越喝越上瘾的感觉。只是这都是几百年的人参,若非帝王还真无法经常享用。
常皇后刚刚熬的时候,亲自试了一些,此刻身体有一些发烫。
朱祐樘知道参汤让身体热起来需要一个过程,却是突然认真地提醒道:“皇后,咱们今后吃东西恐怕要多注意一些了!”
“这是为何?”常皇后顾不得害羞,顿时不解地询问。
朱祐樘看着桌面上有关今日权贵们的情报,不由苦涩地道:“朕今日这么一搞,家里的老鼠会越来越多!”
虽然自己是这个时代神圣不可侵犯的帝皇,但这个身份可以震慑老实本分的百姓,但那些凶狠权贵压根不相信这一套。
牛濛濛抱着小花猫正准备离开,听到这话便停下来认真地道:“陛下,小花刚刚生了七个小宝宝,等小猫大些就可以帮着抓老鼠了!”
“别插话,简直牛头不对马嘴!”朱祐樘懒得解释,便挥手打发牛濛濛离开。
牛濛濛吐了吐舌头,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不对,便抱着花猫准备快步离开。
“等等!”朱祐樘的脑海突然闪过一抹亮光,便是叫住牛濛濛。
“陛下,奴婢刚刚不该吐舌头,还请恕过奴婢!”牛濛濛意识到自己犯了错,当即紧张地跪下来道。
现在的皇帝已经是恩威并施的皇帝,虽然自己当年维护皇帝皇威而被打肿了嘴巴,但远远不是自己持宠而骄的资本。
另外,这位皇帝越来越霸道,不管是哪位娘娘侍寝,第二天都要被搀扶着离开,还说什么皇帝厉害让人听不懂的话。
朱祐樘没想到对方竟然吐舌头,却是淡淡地道:“你挑一个最壮的小猫养起来,取名小虎!现在家里的老鼠确实多了,朕要亲自养上一只猫!”
“奴婢遵旨!”牛濛濛暗叹一口气,当即规规矩矩地道。
由于外面已经漆黑一片,东暖阁的灯火显得更加璀璨,这里亮若白昼般,同时这种灯光平添一份妩媚。
“臣妾以后在饮食方面会多注意的!”常皇后是一个聪明的女人,从小的时候就已经知道皇宫的惊险,便认真地点了点头。
朱祐樘发现在这种橘黄灯光的照耀下,常皇后的皮肤显得更具诱惑力,却摸了摸她精致的脸蛋:“朕明日便要启程前往天寿山,后宫便有劳你看管了!”
“臣妾会打理好后宫,一定不会让陛下分忧!”常皇后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失落,显得认真地保证道。
由于她现在都没有子嗣,所以此次并不能前去参加春祭,所以只能怪自己肚子不够争气。
朱祐樘面对子嗣的问题同样头疼,在小腹处开始涌起热浪的时候,便蠢蠢欲动地道:“今晚咱们早点休息吧!”
“陛下……”
“咦?”
“听大师说,这里易诞龙种,今晚便在这里吧?”
……
刘瑾是一个很有眼力劲的人,第一时间将宫女和太监打发离开,而这灯火通明的东暖阁仅仅只剩下朱祐樘和常皇后。
在这种淡黄色的灯火之下,常皇后的肌肤显得更具光泽。
哗啦啦……
书桌上的用具和奏疏全都被蛮力扫掉,仿佛这是前奏动听的音符。
常皇后深知自己最大的优势是什么,只是作为女人的矜持,让她羞得无地自容。
朱祐樘的激情被老人参彻底点燃,而此刻不再去考虑子嗣的事情,而常皇后亦是凝视着朱祐樘。
宫门的女官蹲在墙角处,认真地记下:“帝明日春祭,后于东暖阁求欢,帝后皆汗,既求子嗣,亦是鸾凤和鸣。”
快乐总是短暂的,而帝王同样存在身不由己的时候。
相较秋祭而言,春祭几乎是必不可少。除非京畿之地变得不安全,不然皇帝都得规规矩矩前往天寿山进来祭拜。
跟去年一般,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从西门的阜成门而出,近万人的队伍簇拥着一辆金辂宫车朝天寿山而去。
只是朱祐樘前脚刚刚离开京城,事情便不受控制了。
这查封的店铺不是软弱可欺百姓的店铺,而是整个权贵阶层的店铺。这里的每个人都来头惊人,很多人的祖辈都有着赫赫威名,甚至他们掌握着一定的兵权。
驸马周景早已经憋着一肚子的气,带着一帮人来到自家店铺前:“来人,将店铺的窑银取出来!若是谁敢阻拦,便给本驸马狠狠地打,出了事本驸马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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