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春光格外的灿烂,养心殿在朝阳中醒来。
朱佑樘昨夜选择留在这边过夜,只是枕边人已经不知去向,床单上的香汗消失于无形,只留下淡淡属于男女间的味道。
跟往常一般,只需要起床稍作配合,伺候自己起居的一帮宫女便帮助自己洗漱和穿衣,在闭目养神中便完成了一切。
这才刚刚穿好龙袍,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轻轻的铃铛声。
“陛下,这是妾让膳房熬的老鸡汤,刚刚端过来还热着,还请尝一尝!”藩金铃端来鸡汤放在桌面上,眼睛充满爱意地道。
跟早前宫女的穿着不同,衣服变得精美许多,而最大的变化还是精美而复杂的头饰,象征已婚的银丝髻,一窝丝攒上。
虽然掩盖不了她青春少女的年纪,但她原本就生得妩媚,而这种妇人装束在众多宫女显得艳美超群,单此形象便已经足以迷倒万千。
经过这段时间的滋润,身材亦是朝着丰满而努力,虽配不得皇后之位,但将来成为媚妃绝对是最佳人选。
御房的负责太监跟着进来,亦是陪着笑汇报道:“陛下,莲美人听您上次说鸡子补,今早还吩咐御房了!”
经过近段时间的良好表现后,藩金铃虽然肚子还没有动静,但亦是得到了朱佑樘的册封,成为弘治朝的美人。
美人仅仅只是第六等,但能从宫女到美人已经是很多宫女一生的幻想,何况现在的宫嫔的含金量十足。
虽然上位的手段有点难以启齿,但这个聪慧又勇敢的女人已经是脱颖而出了。
朱佑樘看着眼前贤惠的女人却完全不能跟昨晚的小妖精对上号,只是终究是自己女人的一番好意,便在桌前坐了下来,发现汤中果然有两个类蛋状的白色物体。
藩金铃看着吃得香甜的男人,心里其实有点疑惑。明明已经很厉害了,为什么还是鸡子、生蚝、万年鳖补身子,莫非是真要玩双凤不成?
刘瑾知道朱佑樘跟莲美人独处的时候,喜欢少些人在场,便将不相干的人打发离开。
朱佑樘看到藩金铃的装束越来越妩媚动人,却是突然询问道:“听潮阁那边怎么还没听到动静,不会是你叫停的吧?”
“陛下,妾哪敢做这样主,你怎么能这样想妾呢?”藩金铃听到朱佑樘如此猜测自己,当即故意装着委屈地道。
刘瑾现在已经是西苑掌事太监,当即进行解释道:“陛下,他们已经开工了,只是不敢做粗活,所以您才没有声响!”
“你去告诉他们不用如此注意,尽快将工程完成,朕还想闲暇之时能好好钩鱼呢!”朱佑樘将鸡子放进嘴里补充能量,便是认真地叮嘱道。
西苑可以说是一个十分理想的休闲之所,更是一处天然的垂钓胜地。只是可惜,历代的帝王并不喜欢钓鱼,且建筑物还是少了一些,故而他亦是打算规划出一处清静之所。
刘瑾知道朱佑樘对观潮阁的规划很重视,当即便恭敬地道:“遵命!”
“等观潮阁建好,你平日亦能到那里钓鱼或纳凉,岂不美哉?”朱佑樘看着藩金铃还装委屈,便是轻轻拨动一下头饰上的小金铃道。
藩金铃自然不可能是真的置气,只是想要强调自己是安分守规矩,便是美目一暼道:“妾之美事乃金铃夜响,常伺陛下于侧!”
“朕记下了!”朱佑樘发现这个确实是小妖精,偏偏花活多以致很难生厌,又是拨乱了一下头饰的小金铃便离开了。
终究是一国的帝王,而两京十三省每日都有新鲜事发生,故而很难有真正空闲的时间。
好在现在内阁的万安和刘吉都是票拟的好手,文书房那些的太监已经渐渐懂得以轻重缓急来分类,即便处理慢些都不会误事。看书喇
只是两京十三省的政务容易进行区分,但那些科道言官的奏疏总是真假难辩、轻重难分。
“臣南京御史崔亮谨奏: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王越残害官员几至激变……”
“臣南京吏科都给事中颜国忠谨奏:南京守备太监汪直虐杀平民……”
“臣南京礼科都给事中陈向诚谨奏: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王越和南京守备太监汪直宴会日费千金,属吏索赂巨万……”
……
随着时间的推移,弹劾王越和汪直的奏疏明显多了起来,早前还弹劾王越残害官员几至激变和汪直虐杀平民,这还只是玩一些文字游戏,后来几乎就是按着一个贪狡奢侈的形象进行刻画了。
由于科道言官有风闻奏事之权,故而什么屎尿都敢往人头上扣。
若是徐溥或万安这些词臣还好一些,终究是门生故吏遍布朝野,科道言官内部便能打起来,致使很多科道言官不敢轻易上疏弹劾。
只是像王越这种地方大员,完全就是科道言官的活靶子,像是打死狗般毫无还手之力。
什么证据都没有,便可以凭借想象出来的罪名进行攻击,偏偏这帮人都是极擅于玩文字游戏的高手。
几至激变,这妙在“几至”二字。虽然没有真正出现激变,但已经是差不多了,多让朝廷这边担心啊?
至于虐杀平民,这“虐”字也来得巧,人都死了,难得还能验伤不成?即便是验伤,那伤到什么程度叫虐呢?
平民更是巧妙,却是不论你论对方所犯的事情,只是弹劾人家弱势的身份,这简直就是公然耍流氓。
终究,他们遇上了朱佑樘,一个来自于后世的灵魂。
“臣吏部尚书李裕敬问圣安!”李裕现在的地位是越来越高,轻内阁的最大得意人正是他这位吏部尚书,当即规规矩矩地前来叩见道。
啪!
只是毫无征兆般,一堆奏疏丢到他的面前。
“臣该死,请陛下责罚!”李裕不知道哪里犯了过错,当即便是惊恐地道。
朱佑樘知道对臣子要时松时紧,亦是寒着脸道:“你这个吏部尚书是怎么当的?朕给御史风闻奏事之权,不是让他们给朕看这些言之无物疏章,数十人弹劾汪直和王越竟无一人拿得实据。最为可恶,朕恐有误而每疏必翻,然虚费光阴几何?”
“臣有罪,臣厌之!只是本朝风闻奏事是科道言官之权,臣……臣即便厌恨,但……但亦不敢令止啊!”李裕知道事情的原委,便是解释地道。
朱佑樘自然知道问题不在李裕,看到敲打完毕便道:“你今年主持京察之时,何故遗漏?”
“啊?臣并无遗漏啊?”李裕顿时一愣,显得十分疑惑地道。
朱佑樘看到桌面还有一份奏疏没扔,便是将奏疏又是丢下去道:“如此误朕光明者,因何不察?休要再找借口,十日内给朕考察两京科道言官,不称职者或免或贬!”
“臣领旨!”李裕得知陛下是要自己对那帮不可一世的科道言官进行考察,当即便是暗自一喜地道。
按着惯例,翰林官和科道言官都不在京察之列,所以他这位吏部尚书亦是束手无策,甚至还得看吏科都给事中的脸色。
只是现在有了陛下的指令,那帮人的特权已经是荡然无存,对那些只知风闻奏事而不做实事的科道言官便可以挥棍了。
不得不说,眼前这些皇帝虽然还年轻,但所思所想所为已然是最有智谋的帝王,已经算得上是真正的文宗。
“你将地上的奏疏带到外面的南阁好好瞧一瞧,朕可以容许风闻奏事,但不能容许总费朕之光阴者,退下吧!”朱佑樘将此次上疏弹劾王越和汪直的科道言官,当即便是淡淡地表态道。
虽然科道言官的风闻奏事很是可恶,但这个权力偏偏还不能剥夺。事情有弊亦有利,毕竟监察机构在很大程度上威慑高官,像当年大同兵败一事便是由大同巡按揭发的。
正是如此,最好的做法是通过京察来清洗一堆庸官,既是清理了滥竽充数的科道言官,又能保证自己能时刻掌握地方的情况。
临近中午的时候,三天限期已经到了。
身穿四品官服的宋澄来到,只是此时的朱佑樘正在御书房的阁楼之上,见礼便直接说明来意道:“陛下,臣是来交旨的!”
“你不是早已经查到是安南使团所为了吗?”朱佑樘想到河南边界所发生的流血事件,便是不动声息地继续翻书道。
宋澄仰头望向上面的朱佑樘,显得一本正经地道:“臣那日只是对安南使团生疑,故而需要找他们核实情况,然实非安南使团所为!”
“不是安南使团的人干的,难道是咱们的大明武勋不成?”朱佑樘的心里顿时暗喜,便是带着几分希冀地询问道。
宋澄轻轻地摇了摇头,而后语出惊人地道:“陛下,亦非他们所为,占城使者是自杀!”
“自杀?”朱佑樘听到竟然是这般离谱的答案,不由得怀疑地望向下面的宋澄道。
“陛下,更准确地说,他是命自己使团的人将自己刺死,而臣亦是找出了此人!”宋澄迎着朱祖佑樘的目光,显得十分认真地道。
朱佑樘有想过是安南使团所为,亦想过可能是武勋派人潜入会同馆行刺,但从来没有想到占城使者文锦的死因是让自己人刺死自己。
只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且找出了行刺之人,那么自然就有其中合理的地方。
朱佑樘不想浪费精力思考这种事情,便是淡淡地询问道:“占城使者何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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