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右顺门。
坐落在西南方向有一排垣舍,正是六科廊的所有地,而相邻的千步廓用于储存大量朝廷文书和奏章。
这里跟对面左顺门文渊阁阁臣职低权高的情况相类似,虽然最高的品阶仅仅只是正七品,但可以剑指六部尚书,甚至可以上疏弹劾首辅。
像最近李孜省已经定罪,因吏部尚书李裕由李孜省所荐,故而遭到了他们纷纷上疏弹劾,势必扳倒这位“不干净”的吏部尚书。
“杜公得保,幸得吾辈同心齐力!”
“天子初登大宝,科道当直谏君上行贤!”
“东厂祸我大明久矣,今日当建言行裁撤之事!”
……
大明的官员都是懂得见风使舵的变色龙,现在看到朱祐樘只是一头纸老虎,当即纷纷打着正义的旗号上疏直谏,更是想要趁机裁撤东厂。
虽然锦衣卫已经被他们文官集团的子弟渗透进去了,但东厂从锦衣卫调过去充当番子的人员都是出身卑微的锦衣卫,那是一块他们文官集团无法指染的特务机构。
正是如此,他们现在倒不是十分痛恨锦衣卫,而是痛恨充当皇上爪牙的东厂,更痛恨曾经由汪直统领的西厂。
所幸,而今的新君远没有成化帝那种大刀阔斧的魄力,却是连一个刑部尚书都不敢轻易拿下,如同传言那般的孝顺而贤明。
秋高气爽,不染纤尘。
太祖朱元璋分拆中书省总揽收受奏疏的职能,允许官员的奏疏不经通政司,可以通过左顺门值房的宦官送到司礼监的文书房。
六科廊的官员纷纷走出右顺门,来到对面的左顺门,将自己直谏君主行为规范的奏谏和裁撤东厂的奏疏上交。
吏科都给事中宋琮同样来到左顺门前,只是并没有找宦官,而是找上负责通禀和传达的阁吏,将六科明日早朝奏章的副本交上。
现在早朝规定每个衙门只能奏一事,虽然他很想直奏裁撤东厂,但最终选择将矛头直指吏部尚书李裕。
当满朝官员都想着如何教朱祐樘做人的时候,朱祐樘很罕见地离开了紫禁城,来到了位于紫禁城西边的西苑。
西苑,这是一座皇家园林,是帝王游玩狩猎的场所。
朱祐樘看着眼前的湖光山色,有一种才出紫禁城便已经到了郊外的错觉,眼前的山林、湖泊和鸟兽充斥着大自然的味道。
“先帝身体康健的时候,时常会到这里骑马!”钱义小心翼翼地扶着朱祐樘上马,显得追忆美好时光般地泪目道。
得知朱祐樘要骑马,这里的太监显得十分重视,不仅找来一匹性情最温顺的宝马,而且仔仔细细检查马鞍是否合适、马镫是否稳固,缰绳、缰头、以及其他装备是否齐全等。
驾!
朱祐樘轻轻挥动马鞭,宝马便朝着前面而去,而那种熟悉的感觉当即便回来了。
他六岁便被册封为太子,骑射是一项基本功,虽然早前显露出来的天赋平平,但现在自然已经得心应手。
当骑在马上起伏不定地奔驰时,一种属于男人的快乐直涌心头,此刻更是生起一种仗剑走天涯的冲动。
“主子,慢点,慢点!”刘瑾跟在后面,显得十分担心地劝道。
朱祐樘看到这货竟然要追上自己,由于脸上使然,当即便挥下马鞭加快了速度,骑着马朝前面狂奔。
这里其实就是一个遛马的地方,一道道护栏挡着根本进不了北边的山林驰骋,便只好又拐着原地返回。
在回到隆福宫前,朱祐樘勒紧马僵翻身下马,结束了自己在这个时代的初驾体验。
呕……
刘瑾其实是一个骑马初学者,刚刚从马上下来,便忍不住趴在地上呕吐起来,将今天吃的全吐了出来。
“皇上,人员都已经召集过来了!”钱义上前小心翼翼地扶着朱祐樘下马,当即便认真地提醒道。
“奴婢郑国忠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郑国忠上前,当即便跪拜道。
“奴婢叩见主子,吾主万岁万岁万万岁!”身后近二十名年轻的太监单膝跪地,向朱祐樘齐声道。
朱祐樘看着这帮太监所表露出来的精气神,若不是从他们的声线判断,还真的会错以为是军旅出身的军人。
纵观整个大明朝历史,成化帝算是最重用太监的皇帝了。
其实远不止西厂,在地方上更是任命大量的太监,甚至让汪直曾经亲自带兵打仗,这是大明王朝从未有过的事情。
只是大量的工作依仗于太监,那么必然需要提升太监的数量,而忠心又有能力的太监变得尤为重要。
正是如此,成化帝对西苑的太监有着更高的要求,而后世鼎鼎大名的汪直便是在这里呆过一段时间。
郑国忠向朱祐樘谢礼,转身便对身后的二十名年轻的太监大手一挥。
这些太监很快便走进了马场,在朱祐樘的眼皮底下进行操纵起来,虽然不能说骑射精湛,但绝对是太监群体的佼佼者了。
“皇上恐是有所不知,在先帝驾崩当日,太皇太后已经将周家人及姻亲勋贵安排进入十二营担任都指挥使!”钱义知道朱祐樘是想要拿回京军的掌控权,却是显得眼睛复杂地道。
朱祐樘其实是知道的,不然自己不会大费周章要回钱义,却是望向旁边的郑国忠道:“他们够忠诚吗?”
“他们都是出身清白且从小带进宫里,近十年来每日朝乾清宫跪安,每年都要经过筛选,忠诚肯定没有问题!”郑国忠一本正经地道。
朱祐樘看着眼前的骑射演艺,发现确实是要费一番心思才有些成效。
二十名太监在箭无虚发射在靶上的时候,在前面的空地进行一场徒手博斗,最终由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太监获胜。
朱祐樘将获胜者叫到眼前,打量这个身材结实的太监道:“你叫十分名字?”
“奴婢叫张永?”张永面对朱祐樘显得有点激动,眼睛带着泪光地回应道。
朱祐樘的眉头微微蹙起,却是认真地询问道:“张永这个名字并不是很好,你可想得到朕赐姓!”
“奴婢求之不得!”张永的眼睛微亮,当即便表态道。
朱祐樘知道有些殊荣是太监梦寐以求的,却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进行鼓励道:“那你就得好好表现了!”
当天下午,刑部的判决文书上呈内阁。
“王越的诗作虽有不妥之处,但作诗怨望乃恶意臆测,不可定下此罪!先帝惩治王越是磨其心志,今王越谪居安陆多年,而新朝当是用人之际,故于国于情可除其罪……”
万安和刘吉看到这份结案文书的时候,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脸上当即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其中的曲折无须猜测,今刑部既然已经认定无罪,那么便上呈皇上吧!”万安失神良久,便拿出老大哥的口吻道。
刘吉虽然很想知道其中的缘由,但现在木已成舟,他们内阁并没有理由出面阻止,便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内阁不敢进行阻拦,亦没有理由进行阻拦,所以刑部的判决文官即刻送进了乾清宫。
“假的,绝对是假的,不可能是这样子!”
当这个消息传到外界,所有人都是震惊不已,而大多数官员都不愿意接受这个残忍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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