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晨起乾清,天心难测

  一夜无话,次日金灿灿的朝阳洒在乾清宫上。

  朱祐樘的迷迷糊糊中听到外面的云板声,隐隐间听到一个太监唱着“东方欲明星烂烂,汝南晨鸡登坛唤。曲终漏尽严具陈,月没星稀天下旦……”,声音宛转悠扬。

  “皇上,该起床了!”梁芳跪在床前,显得小心翼翼地叫唤道。

  朱祐樘知道已经到了自己要求的辰时四刻,只是昨晚不知为何怀念起动物世界的春季,显得无精打采地揪开被子起床。

  梁芳对于服侍皇上起居的工作早已经得心应手,看到朱祐樘起床,当即招呼侯在外面的宫女进来服侍皇上洗漱。

  终究是礼仪之邦,作为一国之主的穿戴讲究,而且还显得十分的繁琐。只是这些事都不用朱祐樘操心,这些宫女早已经记得清清楚楚,只剩下他伸胳膊伸腿即可。

  穿戴整齐后,便是洗漱了。

  朱祐樘看着用晨露冲泡的上等好茶,想着水之净和茶之韵,漱口两遍后,顿时觉得并不比自己前世所有的牙膏差。

  特别自己这一世的牙齿很规整,没有受到甜食和尼古丁的侵害,只要能够坚持每日“冲龙沟”,这口牙起码能坚持到自己那场莫名其妙的暴毙。

  “打帘子!”黄盼看到朱祐樘洗涮完毕,当即便命令道。

  先是侯在这里的两个太监将帘子挂起,而侯在乾清宫门外的太监则纷纷将乾清宫的宫门打开,迎接新的一天。

  朱祐樘来到东暖阁,当即便感觉到一股热意。

  作为皇帝的寝宫,这里的地下自然是建造了良好的供热系统。由于天气已经有所转凉,故而外面的供暖口已经生火,正源源不断地为这座宫殿提供地热。

  “皇上,早膳已经准备好了!”覃从贵按时出现,显得讨好地道。

  自从朱祐樘疏远覃从贵后,覃从贵做了一个深刻的反思,发现自己思想上确实出现了严重偏差。他竟然一度以为太子妃才是天,最后竟是设法去讨好太子妃而轻慢了太子。

  现在细细想来,太子那时对太子妃言听计从其实是故意为之,此举是对太子府里所有奴才的一个考验。

  正是如此,而今登基的朱祐樘并没有重用他们这帮从龙的旧人,已然是对他们这些人的忠诚度产生了怀疑。

  朱祐樘的胃口并不太好,但还是淡淡地道:“传膳吧!”

  由于早膳比较简单,加上自己的胃口并不是很好,通常都不会前往膳房,而是让人将饭菜送了过来。

  “皇上,这是礼部一大早传来的奏疏,让您说务必要御阅!”司礼监太监郭鏞出现在这里,将一份奏疏恭敬地上呈道。

  朱祐樘接过礼部这份奏疏,翻开便看到上面写道:“大行皇帝大丧礼,成服已毕。恭惟皇上初嗣大宝,万几攸系。伏望以宗庙、社稷为重,少节哀情,请御西角门视事。”

  古代的规矩是很多的,虽然朱祐樘已经登基,但现在还处在二十七日的孝期,不仅要继续斋戒,而且还不能处理政务,从而塑造一个专心守孝的孝子形象。

  不过很多事情,皇上只需要摆出一个姿态,下面的人便会送来台阶。

  就像有着成化帝的遗诏,朱祐樘择日登基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但下面的人通常都会安排人员递上《劝进表》。

  现在朱祐樘已经登基完毕,但确实没有超出二十七日的孝期。现在由礼部以“宗庙、社稷为重”劝说,那么朱祐樘只需要顺水推舟,便可以堂而皇之地择日开启自己的执政生涯。

  朱祐樘对这个事情倒不显得着急,考虑是要早些还是要晚些,便将手中的奏疏递给站在旁边的黄盼。

  “皇上,这份奏疏该放在哪里呢?”黄盼接过奏疏,却不知这份奏疏是归为哪类,却是显得没有主意地道。

  朱祐樘发现黄盼或者是忠诚,但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秘书,便喝了一口豆汤无奈地交代道:“你将奏疏放到书桌上,待会朕再进行处理!”

  “遵命!”黄盼知道该怎么做,当即恭敬地点头道。

  朱祐樘发现眼前豆汤的油渍过重,却是不明白早膳搞着一桌肉菜则罢,连同这豆汤都放着这么多油。

  “主子,您要用茶吗?”刘瑾将茶水送来,显得恭敬地道。

  朱祐樘接过茶水漱口,面对这个机灵的太监,心里不免产生了几分好感。

  “奴婢不察,求主子责罚!”覃从贵意识到自己犯了错,当即便跪下来道。

  朱祐樘将茶水交给刘瑾,亦是选择交代道:“以后早膳别将汤搞得这么油腥,菜肴以清淡为主!”

  “皇上,这是祖……”覃从贵听到这个命令,当即便要解释,但被旁边的刘瑾粗暴地打断道:“主子是天,你作为奴婢,岂能如此!”

  “奴婢遵旨!”覃从贵亦是反应过来,当即便恭敬地道。

  朱祐樘其实宫里很多规矩,甚至有着不可更改的祖制,只是他想要的是灵活变通,更要让这些人明白谁才是这个皇宫的主人。

  由于禁宰牲畜的关系,而今仍旧吃不到新鲜的肉食,而这皇宫的饭菜虽然讲究而卫生,但味道远没有大家所想象的那般美味。

  朱祐樘在放下手中的碗筷后,又抬头望了一眼前来送早膻的宫女们,心里总感觉像是少了一点什么。

  虽然不断有重臣和勋贵求见,只是通通都被朱祐樘守孝为由给打发了回去,直到仁寿宫那边派人过来。

  仁寿宫,正堂房。

  王太后虽然说不上国色天香,但浑身亦是有几分韵味,而今身穿孝服仍旧彰显着几分母仪天下的威严。

  她终究已经沦为边缘人,眉目间明显平和许多,对到来的朱祐樘带着歉意地道:“哀家只是偶感风感,竟劳烦皇上过来一趟,还请皇上恕罪!”

  “太后身体不适,朕自当前来探望,请太后保重凤体!”朱祐樘看着脸色红润的太后,显得关切地道。

  王太后自然是装病,指着已经跪在地上的侄子道:“皇上,这位便是内侄王栏!”

  “卑职锦衣百户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王栏是一个身材结实的年轻人,当即便叩头道。

  朱祐樘没想到王太后的动作这么快,不过亦是反映王家确实是想进行一场政治投机,而这位王栏是他们王家重点扶持的人。

  在将闲杂人等打发离开后,王栏便将锦衣卫指挥使朱骥秘密调查朝中大臣的事情向朱祐樘进行汇报。

  朱祐樘端起茶盏打量这个充满着干劲的锦衣百户,却是淡淡地说道:“你如今只是一面之词,即便朕想要处置朱骥,亦是空口无凭!”

  “卑职断无虚言,此事皇上可以纠查!”王栏抬头望向朱祐樘,显得十分诚恳地道。

  朱祐樘将刚刚端起的茶盏又放了下去,对着王太后道:“太后,你今无大恙,朕便安心了!只是朕刚刚继任大统,朝中诸多大员要做调整,先行告退了!”

  “皇上今日理万机,亦要当心身体,你去忙吧!”王太后并没有因为朱祐樘刚来就要走而生气,显得十分体贴地道。

  王栏看到朱祐樘茶都不喝一口就直接离开,当即傻眼地道:“姑妈,皇上这是不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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