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相府。
自从隔壁梅园里的人走了个精光之后,姬泰的心情就变得美丽了起来。
那几日他就连做梦都是香的。
可这样的日子并没有维持多久,他又开始夜不能寐。
因为朝中出现了异常!
监察司的那些谏官们关着门忙碌了数日,朝中所有属于他这一系的官员一个个如惊弓之鸟,皆以为会有一场由皇城司发起的雷霆之剑斩落在他们头上。
可他们万万没有料到就在今天,皇城司的人确实出动了。
也确实在各个衙门开始抓人。
但没有抓他们。
而是抓的他们曾经的那些对手!
当他们的那些对手在咆哮中、在不甘中被皇城司的人无情的押走之后,他们过了许久才醒过了神来。
一个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皇城司的长孙惊鸿其实是姬相的人?
不然他们抓走的怎么会是那些自诩为清白的官员?
他们应该抓自己的呀!
我都准备好了后事,可那些小鬼却偏偏没有索自己的命,反倒是将那些自以为看见了希望的大臣们给一家伙捞了个精光!
其中有户部侍郎齐文君、户部尚书李文厚,还有兵部尚书韩越等等大员。
这戏文是不是唱反了?
议政殿这一天又涌入了许多的官员,但姬泰一个字都没有回答他们。
甚至姬泰早早的下了朝,回到了相府。
他派了人去请来了燕国公和骆国公。
相府的门就此关上,门前还有数十个凶神恶煞的护院把守着,这令长月巷子的街坊们忽的有了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路经此处的那些人会望望梅园的那扇已关闭的门,也会偷偷的看一眼相府的那扇戒备森严的门。
听说小李大人去了双蛟山剿匪,而今尚没有消息传来,也不知道小李大人何时能够回来,何时能够重启梅园的那道门。
可接下来又听说今儿个宫里发生了大事。
小李大人前些日子重新修缮了监察司,还将一些监察司昔日的老人给请了回去。
那时听说小李大人要对姬泰一系的奸臣动手,这令京都百姓欢欣鼓舞,可今儿个传来的消息却截然相反……这当然令京都百姓失望之极。
小李大人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莫非他已向姬泰屈服?
也或者他有了皇长子的身份,而今已尝到了权力的滋味,他想要更上一层楼问鼎皇位?
所以,他需要姬泰的全力帮助?
这是目前最好的解释。
不然皇城司的人为什么会将朝中本就不多的好官给抓了个干净?
而那些贪张枉法的官员一个个屁事没有。
至于剿匪,那不过是演一出戏给皇上看看,让皇上知道他不仅仅有着诗仙之才,他还有带兵打仗之能。
这书读得多的人……狡猾啊!
装成那副伪善的模样,骗取了多少人的信任?
还以为他会是宁国又一个商丞相,结果全被他给骗了。
于是,梅园的那扇门在这些百姓的眼里,也渐渐变得碍眼了起来。
终究是一丘之貉!
搞了这么久,最终还是狼狈为奸!
我呸!
京都的百姓有许多人在心里升起了对李辰安的怨恨。
之前的李辰安原本是他们心里的一道光,可现在,这道光却已熄灭,让他们在感受到一股寒意的同时,对宁国的未来又一次失去了期待。
但在姬泰的眼里,那道光依旧在。
甚至差点闪瞎了他的那双老眼!
“好计谋啊!”
姬泰拎起茶壶给燕国公和骆国公斟了一杯茶,放下茶壶,一捋长须,身子微微向后一仰,又道:
“李辰安此举之意,意味着他回到京都就将在庙堂上掀起一股腥风血雨!”
“那些官员,看似被皇城司的人给关押在了刑部大牢,实则是为了保护他们……以老夫之见,李辰安这是准备不讲道理了!”
燕国公眉间微蹙,“如此说来,他是要掀这棋盘了?”
“嗯,”
姬泰微微颔首,“这小子,老夫本以为他会采用怀柔之策徐徐图之。”
“他请工部修缮监察司,而后请回了一些监察司的老人,再有皇城司这些年手里掌握的那些证据……”
“我本认为他这是虚张声势,其目的是迫使站在老夫身边的一部分不够坚定的官员反水。”
“怎么看这样做都是最稳妥的。”
“老夫本不担心,可偏偏他做出了如此意外之举,反倒是令老夫担忧了起来。”
“故而请了两位国公前来,是我寻思对这事,不可再有小觑之心。”
骆国公那双花白的眉微微一扬,“按照你所说,他派皇城司抓捕的那些官员,仅占朝中十之二三……”
“他如果真敢将其它所有官员都宰了,朝廷还如何能够运作的下去?”
“太子会袖手旁观?”
“二皇子……这消息当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二皇子的手里,他李辰安死在了双蛟山,回不了京都,那他此举就毫无意义。”
“我等,何惧之有?”
燕国公点头赞同,“我等在双蛟山布下了天罗地网,他李辰安也就只带了皇城司的那么三五百个小鬼,他插翅难逃!”
姬泰深吸了一口气,望了望窗外的那个烟囱。
那个烟囱好些日子没有冒烟了,那呛鼻的味道也好些日子没有再闻到。
这样当然是最好的。
隔壁的那梅园,从此往后继续空下去,对满朝文武,对宁国的江山社稷都是最好的。
只是,姬泰的心里却有着莫名的担忧。
“这件事,奇怪的地方有两处!”
“其一,李辰安是定国侯府未来的姑爷,可樊桃花这一次表现的太过平静!”
“这位老夫人我们都是极为了解的。”
“护短、睿智,还极为果断!”
“按理,李辰安去剿匪,老夫本以为樊桃花至少给李辰安一个营的神武军。”
“可偏偏她没有这样做。”
“其二,长孙惊鸿!”
“这个老东西我们也是极为了解的!”
“他这二十年都在算计,但双蛟山这么大的事……他似乎反没有放在心上。”
骆国公眉间一蹙,端起茶盏来问了一句:“那么姬相你是在担心什么?”
姬泰沉吟片刻,说了两个字:
“京都!”
燕国公俯过了身子,神色严肃:“我等所谋,本也是京都!”
姬泰微微颔首,眼里闪过一抹锐利的光芒:
“所以,京都事,已如箭在弦……当先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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