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欲谷设去休息,派兵守卫,莫让打扰。”
武怀玉看阿史那伏风卷残云般的吃完了许多食物,把该问的都问了,也没再多留他的意思,虽然这位态度很好,可武怀玉并不信任他。
说是送去休息,其实就安排在金帐后面的一个帐篷里。
在金帐后面,还有一排能容纳十几人的帐篷,这些原是欲谷设妻妾们的帐篷,此时暂被清空,住着武怀玉的亲兵卫队,以及一些伤员。
现在把欲谷设安排在那,说是方便武怀玉给他用药,其实就是为便于控制。欲谷设也明白,但没反对,唯一请求是想让自己妻妾跟自己一起。
武怀玉只同意让他嫡妻一起,其余的妾侍们仍在外围的安置营里。
“武相,咱们被三面包围了啊,接下来怎么办?”
老程大口吃着烤肉,说三面包围,语气里却是满不在乎。
中军总管武怀义也是狼吞虎咽的,将领们一个比一个能吃,这些天仅吃些干奶团、干肉的,着实挺辛苦。
现在都是放开了吃,尤其是对那野菜和鲜蘑菇,一个都极为钟情。
武怀玉则喜欢鱼汤,
从伊丽河捕来的鱼,稍煎一煎,配上蘑菇和嫩野菜一起煮,鲜掉眉毛。
武怀玉的老丈人樊兴则喜欢吃烤鱼,他一手拿着一条串在大柳条上的大烤鱼,一手握着条羊腿,左一口右一口的吃的正美,闻声道,“什么叫被包围,咱们这叫犁庭扫穴,擒贼擒王。
如今汗庭已破,可汗已擒,接下来那些什么弓月、突骑施什么的,各个击破便是。”
前锋总管苏定方则在吃着面片汤,汤汤水水的猛喝,他认为不能在这坐等,
“我建议兵分多路,主动出击,不管他弓月部还是突骑施部,虽说也都部落兵马强壮,但现在他们还比较分散,人马没有集结起来,这就是咱们的机会,
不管他们会不会来归附投降,咱们不能等,
先下手为强,直取其部落首领,派兵把人‘接来’,”
这招狠,
各部落酋长被接来了,那他们还有选择的余地吗,他们部落还能反抗吗?
长史窦驸马吃相也很豪放,提着条腿狗猛吃,这一路上窦驸马也没掉链子,伊吾到伊丽,十天的奔驰,硬是跟上来了,不得不说人家虽是皇亲国戚,但关陇军事贵族的基本素质都挺不错。
窦驸马就相对保守,担心苏定方这各个击破,会让本就不多的唐骑,越发兵力发散,反有可能被围上来的突厥人逐个击破。
“既已生擒欲谷设,此次行动已大告成功,何不一边派人去招抚突骑施、弓月、炽俟等部,一面班师,先回伊吾。”
窦驸马这提议,看似稳妥,不过也确实很胆小。
立马引得程咬金樊兴牛进达刘兰成丘行恭等诸总管的不满,
连武怀玉李行宇文成都安禄山等也确实反对。
“咱几千里而来,才赢了一仗,现在就撤,急啥?”
丘行恭更是不给驸马面子,“怕啥?”
另一位驸马高履行赶紧出来打圆场,“窦长史也是想稳妥一些。”
“打仗哪有什么稳妥,想稳妥,留在长安就是了。”
此话一出,窦诞脸色不太好看,但这位修养挺好,也没跟这群丘八们一般见识,倒是主动的哈哈笑了笑,说了几场好话。
帐中西征大将们态度出奇的一致,
这场胜利,还不能满足他们,他们好不容易请武怀玉出山,硬从侯君集那里抢来西征的机会,这都还没打过瘾就撤,撤啥。
下次再想出来统兵,还不知道得什么时候。
既然来都来了,那就要打他个轰轰烈烈,战他个痛快。
一群武将们狼吞虎咽,也不知道吃下去几头牛几只羊,许久,终于一个个摸着肚皮吃饱了。
丘行恭更是饱暖思淫欲,提出了非份之请。
“弟兄们这一路七千里奔波,也都辛苦了,不如今晚就让大家放松放松。”
武怀玉在煮砖茶,
刚吃的有点油腻了,怕身体受不了,这砖茶还是从中原进口来的,还是武家三原伏茶砖,正经武家货,金花上等砖。
茶在铜壶里咕咚咕咚的煮着,
炉子里的牛粪燃烧着,并没有半点异味,反而有股草香味。
他没往壶里再加奶、盐等,
就煮壶砖茶。
对于这个便宜老丈人丘行恭,武怀玉向来不太喜欢,当初跟他在灵州共事,两人还起了激烈冲突,
最后丘行恭吃了大亏,还是他爹谭国公丘老爷子出面讲和,又是送孙女给怀玉为妾,又是赔礼道歉的,两家最后才化干戈为玉帛,还成了亲戚。
但怀玉确实不太喜欢丘行恭的为人,这家伙粗鲁又残暴,能干出食人心肝之事,当今世上又有几个。
他还能跟自家兄长争葬生母,完全不顾礼法。
“丘总管打算怎么个放松法?”武怀玉不客气的问,他知道丘行恭想要干什么,丘行恭肯定也知道他的意思大家都懂,
可武怀玉还是问了,
那就是一种警告,
他希望丘行恭能够知进退,不要再提。
可丘行恭一抹油嘴,嘿嘿贱笑几声,“这吃饱喝足了,当然要找几个女人玩玩。”
武怀玉却不客气的打断了他。
“出征前我可就有严明军纪,禁止烧杀抢掠奸淫,丘总管忘了吗?”
“我现在就再次申明,我们是来征讨不臣,代行天罚,而不是来抢掠的,我们是王者之师,不是强盗。”
“希望大家管住自己,也约束好部伍,不要犯我军纪。”
“谁敢管不住自己裤腰带乱来,我就把他那玩意剁了喂狗!”
丘行恭没想到武怀玉一点面子不给,弄的很难看,嚷嚷着道,“咱们万里远征,那么辛苦,这些突厥叛逆,收拾收拾怎么了,看上他们的女人,玩一玩还是看的起他们了,”
“要我说,咱们就应当把青壮男子都抓回去卖为奴隶,女的分给弟兄们玩,回去时再带回去一并为奴,
到时这卖奴的钱,大家再分一分,将士们人人有份,也不枉这辛苦一趟。”
“牛马羊驼这些牲畜也给带走,”
“辛苦一趟,不能白来,”
“何必便宜这些贼子。”
丘行恭的提议,还真是许多将士们的心声,虽然绝大多数人不会说出来,或者说不敢说出来,可他们心里确实是这样想的。
这年头,打仗可是最赚钱的了,尤其是打了这样的大胜仗,还是对异族的战争。
武怀玉的一番话,
让金帐里的气氛变的有些安静,
丘行恭被女婿这么一怼,觉得非常没面子,却也知道武怀玉的厉害,不敢公然顶撞,只好讪讪一笑起身,
“吃的太饱了,我出去转转消消食,”
武怀玉也没理会他,
按大唐人的礼制,只有正妻家算是姻亲,正妻父亲才是丈人,妾侍家不算姻亲,妾侍的父母也不是丈人丈母。
武怀玉也用不着对这便宜丈人太过客气。
何况这是军中,可不是论亲戚的地方,哪怕是正牌老丈人樊兴大将军,武怀玉也不会过多讲情面。
老程见茶水煮开,
便上来提了壶,给大家倒茶。
“老丘也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不用在意。”
武怀玉没接话,接了茶细细抿。
“武总管,你率领的中军,负责巡逻和值守,尤其是要监督好军纪,有谁敢违犯军令,你立即执行军规。”
武怀义起身应令,然后转身出帐,执行任务去了。
老程坐到武怀玉旁边,也捧着茶一口口的抿着,“我赞成苏先锋的提议,咱们兵分数路,趁敌不备,各个击破,把突骑施、处月等首领给‘请来’。”
“老程我愿带兵去打弓月城,此城就在我们身后,且挡在我们回去路上,得先解决他们才行。”
“我给你三千骑,再拨欲谷设部降兵三千协从,可够?”武怀玉问。
“六千骑,够了,”老程拍着胸脯道。
“程副总管可不要轻敌,弓月部可是有座弓月城,”
“那城我知道,虽说在丝路之上,工商贸易兴盛,但那城在咱们中原顶多算是个庄园、小堡,夯土城墙,也比较低矮,又没有什么内外城、瓮城、敌楼,更没有壕沟等,
这种小城,好打。”
武怀玉点了点头,吩咐高驸马给老程拨一批神机火器火药,
唐军虽没传统攻城器械,但有大杀器的火器啊,对付这种草原上的小城,不要太好用。
老程只要不是太轻敌自大,有六千人拿下此城没有问题。
苏定方也立马站起来请战。
“我请求去伊丽水下游的山,把贺逻施啜请来。”
樊兴则也不甘落后,要求去伊丽水上游,把在那的咄陆叶护阿史那步真和索葛莫贺首领请来。
“给我三千骑就行,不需要降兵。”
一个个都争先恐后的请缨求战。
“双河一带的炽俟部就给我,”牛进达急了,“我只要两千兵。”
炽俟部,是西突厥五咄陆之一的葛逻禄部的,属于葛逻禄附属部落,相对独立,许多传统习俗也不太相同,这个炽俟部成份还是挺复杂的,主体是突厥化的粟特人。
他们此时游牧的双河流域,就在弓月部的北面,双河,也就是后世的博尔塔拉河,其东面的艾比湖,此时叫黄草泊,湖西北的阿拉山口,是一处极重要的交通要道关口。
阿拉山北的口边,就是葛逻禄人游牧的地区了,他们南抵夷播海,北至金山,游牧在曳河,也就是额尔齐斯河一带,实力很强。
看着这些战意激昂的将军们,
武怀玉并不觉得他们狂妄轻敌,毕竟武怀玉刚带他们就是这样赢的,战术无所谓高级低级,能赢就行。
管他黑猫白猫,能抓老鼠的都是好猫。
窦驸马所说的见好就收,捉了欲谷设就跑,这种事情武怀玉根本就没考虑过。
他端着茶杯,把诸将的请求全都允了,然后又点了窦诞名字。
“我想请窦驸马辛苦一趟,渡过伊丽水,前往碎叶川的千泉山,去西突厥南庭见沙钵罗叶护可汗,让他发兵前来弓月城会师。”
武怀玉打算让老程打前阵,带六千人马奔袭弓月城,他带着欲谷设等随后赶到,相较起一马平川的伊丽河谷汗庭,
弓月城虽小,但毕竟是座城,且那里背靠大山,扼守北行的车岭隘口,进可攻退可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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