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辉煌的胜利。
阿发追敌腿都要跑断了,浑身汗水湿透,感觉肺都要炸了。
“这些岛夷怎么这么能跑,他娘的,”
阿发他们队追着数百人不放,那几百岛夷非但不投降,居然还试图反击,这让黑熊精般的队头觉得受到了侮辱,于是舞着丈八步槊发起冲锋,一槊就把对面那个大喊大叫的头人给捅穿挑飞,
连旗手都用旗枪捅死一个,
阿发带着自己伙的兄弟,一个个端着长矛就刺。
这战场上,丈八长矛有些不太好用,太长太重了,不如横刀轻便,尤其是当敌人只顾逃命的时候,
一阵猛突,敌人再次溃散逃跑,
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如果可以,他们此时只想蜘蛛成精,一人有八条腿。
阿发觉得他们吃亏了,
穿着皮甲,扛着长矛,还背着弓箭和刀,又有水壶、急救药包等装备,这严重影响了他们的追击速度,
那些岛夷们可就轻便的多了,许多人都是打着赤脚,甚至有人光着赤脊,只穿了条犊鼻兜裆裤的,装备也都轻便,要么一杆鹿角枪,要么一把刀,
看着一个个又黑又瘦还又矮,可贼能跑。
就当阿发感觉自己随时可能要累趴下时,他们终于在黑熊精般的队头老哥带领下,拦住了那几百人。
“跑,跑啊,你他娘的,”
队头也是上气不接下气,实在是天气太炎热,大家还穿着皮甲,又背了许多装备。
阿发气喘如牛,
端着长矛招呼兄弟,“尽量生俘,死的不值钱,”
被他们拦住的是同一个大家屋的,他们护卫着自己的长老一跑东逃,同样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这个大家屋人不少,他们有七个家族组成,此时勉强保存完整,还有约五百人,大约百来战士,以及几百随征的中民下民奴隶。
百来战士装备着刀枪,
几位族长和他们的子弟,那三四十人围着长老身边,还有皮甲、弓箭。
长老实在是跑不动了,后面这一路他都是让几个高大健壮的农奴轮流背着他跑,
终究还是被拦住了。
魂飞魄散,
所有人都很绝望,
他们反击过,但没有用,
虽然追他们的人才几十个,可那些家伙都有皮甲,不仅配有长矛和刀,而且还有弓箭,射的又远又利,他们的皮甲也好过他们太多,其长矛和刀也是锋利无比。
更过份的是这些家伙,才几十人,可硬是追着他们几百人打,气势猛如虎,反面他们一路逃跑,士气跌落谷底,许多佃户、农奴都双腿战战,眼神飘乎,就想着找机会脱离队伍逃跑。
要不是长老让七位族长约束,一路斩杀了十几个试图脱离逃跑的奴隶,只怕他们早就溃散了。
可终究还是被拦下了。
“跟他们拼了,”长老脸色苍白,咬着牙发狠要鱼死网破。
可七位家族长却都沉默着,
终于长老的儿子忍不住道,“我们打不过他们的,”
一位年轻的家族长也垂头丧气,充满绝望,“我们会全死在这里的,”
“跟他们谈谈,”
“要不我们投降吧。”
绝望的气息在这个大家屋五百人中蔓延开来,
黑熊精队长挥手下令,把手下五伙人中的四伙各守一个方向围住土著,他带一伙充当预备队,土著往哪突围他就增援哪里。
土著被围,他们退挤到一起,密密麻麻,暂时没有突围。
阿发带着手下兄弟守住一边,抓紧时间喘气休息,解下腰间水袋,猛灌起来,咣咣咣的一口气喝了半壶,
解了些渴,阿发又掏出块槟榔扔进嘴里嚼起来,提提精神。
此时他无比怀念大海,怀念从小长大的鱼船、排屋,怀念脱光溜溜在大海中畅游的时候,
“发哥,那些家伙不动了。”
伙副阿贵也嚼着槟榔,阿贵也是个蜓民,以前也是在鹭岛附近海上生活的,阿发这一伙十人,都是出身于海上的蜓民。
“先抓紧时间喘几口气,恢复下体力,”阿发道。
不管如何,这次他们钓了一条大鱼,但能不能收获,还得费大力气。
阿发以前在海上生活,既能下海潜水刺鱼抓虾,也能下竿钓鱼,他甚至有手放大鲨的本事。
钓到大鱼得溜,不能急,急就会跑脱。
现在他们一队五十人,却围住了五百敌人。
这要是实力相当,这种包围,可能会让自己被敌人中心开花,但他们面对的是土著,各方面都远逊于此。
所以队头才不管旗手一路提醒的什么归师勿掩穷寇勿追这些屁话。
旗手长的牛高马大,但以前是个商铺伙计出身,能写会算,因此做了旗手,也不知道他以前在哪买了本孙子兵法,天天带在身上,日看夜看天天翻看,出口就是孙子兵法,什么围师必阙,归师勿掩。
什么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
什么兵贵胜不贵久,
什么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什么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
阿发虽加入武家护卫后,也按要求去上夜课,学官话学认字书写,但对孙子兵法不懂。
队头也不懂,
所以他根本不理会旗手的话,
用队头反驳他的原话,那就是贼人现在如丧家之犬一样逃跑,怎么能不追呢,那不是五百个逃跑的敌人,而是无数长腿的功劳和钱帛,
怎么能放跑了?
这送到嘴边的肥肉都让跑了,那他这他队头还当什么,如何对的起武公和侯爷,如何对的起手底下跟随他的弟兄们。
所以去他娘的什么归师勿掩穷寇勿追,他只知道这几百人那是无数的功勋和赏赐,要是放跑了,他会气吐血。
“弟兄们,武卒斩首三级或俘虏三人就能升一阶,
咱这下包围了五六百人,咱队五十人,平均一人可摊到十人,足够我们全都升一两阶,”
一个夷人战士生俘赏绢三匹,一个奴隶都能赏赐三丈。
这样难得的发财的机会岂能错过,
“虽然活的比死的值钱,但贼人十倍于我,也得防着他们鱼死网破,所以不要留情,
先干趴下再说,谁敢拒不弃械趴地投降的,就砍倒再说。”
“还有重要的一点,”
“战斗没结束之前,谁敢他娘的砍首级搜战利品,王队副就拿陌刀把他一刀两断,”
“打完了咱们再来斩首记录,打扫战场搜缴战利品。”
队头回头扫了眼被围住的那几百岛夷土著,他们此时惊慌不安,就跟被狼围住的羊群一样。
队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这仗打完,应当够他升一阶,还能领到一笔不错的赏赐,甚至还有勋田,等休假的时候,可以去纳房小妾了,再买两个婢女。
队头心里美滋滋。
这些岛夷丧胆了,十倍于他们,被围住了居然不敢突围,就那么挤成一团。
大个子旗手居然还说什么穷寇勿追归师勿掩,
放屁。
他上前几步,
结果前面的土著纷纷后退,连对峙都不敢。
队头得意的哈哈大笑数声,
他旗枪一挥,指着那些土人,大喝一声,“弃械,双手抱头,趴下,投降免死,”
“持械顽抗者,杀无赦!”
队头本就魁梧粗壮,他手中长枪上有三角红旗,头顶盔枪上也有面小红旗,连背上都还有面靠背小旗。
这是吕宋军队头的标志,
枪旗、盔旗、背旗,战场上让他无比高亮显眼,让全队人无时无刻都能看到这位队头,战斗时旗手举着的高高队旗,还有队长身上那几面小旗,都是战斗的指引。
虽然这样容易被敌针对,
但队头本就是负有引战之责,大唐军中队头死亡率很高,可这也是武官必经之路,大浪淘沙活下来的队头,才是真正的精锐。
何况,
队旗和队长,全队人都有保护之职责,队失队旗、队头,全队都要受到处罚,就算队头战死,也得把尸体抢回来,否则处罚再加一等。
土人们听不懂这个大汉在说什么,
可是从他的语气,神态,和他的比比划划,还是能猜出些意思来。
长老脸色难看的望着那壮汉,
看着那些小旗,就知道此人肯定是这群人的首领,
可惜他们大家屋没有人懂这些唐人的话,
“阿发,你小子机灵,你给他们做个示范。”
队头招手叫来阿发,
阿发咧嘴一笑,走到前面,他冲着那些瑟瑟发抖的土人笑了笑,
然后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展示了一下,扔到一边。
长矛、横刀、弓箭,连匕首都扔了,
还都特意扔到较远处,边扔他边手脚比划示意,
扔完武器,
阿完又解开皮甲卸下,同样扔到一旁,
最后双手举到脑后,十指交叉抱住后脑,
然后跪下,最后上半身也趴伏地上,
队头很满意阿发的示范表演,指着趴伏在地上的阿发,对那些岛夷们大声喊话,
“看到没有,这样,就是这样,弃械投降,伏地免死!”
说完,队头怕这些家伙不理解,
把阿发叫了起来,伸手在他身上拍了拍灰,然后从身上摸出块干粮递给阿发,表示接受投降,不但免死,还能得到吃的。
队头又叫来另一个兵。
让他演示下什么叫顽抗者死,
这兵拿着武器,拒不投降,还提着长矛要反抗,
然后队头展示后果,他提着旗枪以慢动作演示,他如何刺死这个反抗者,然后还拿刀做出割下脑袋的动作。
“看到没有,投降免死,反抗者杀!”
虽然语言不通。
可不得不说黑熊队头和阿发他们的表演,还是挺形像生动的,
这群人本就已经是士气崩溃,逃不掉又打不过,
被围在这里,连战斗的勇气都没有了。
看了那旗人的演示,他们全明白了。
“长老,他们这是要我们投降。”
“他们意思是咱们投降就不用死,还有吃的。”
“不扔掉武器趴在地上,就会被杀死,还会被割掉脑袋!”
七位家族长围在长老身边,七嘴八舌的翻译。
可长老哪里会看不懂。
“这些人未必说话算话,”有一位战士提醒众人,可此时却没人听的进去,或者说他们早失去了斗志,现在只想为自己的怯懦找个理由。
长老目光在人群中扫过,
人人低下脑袋,
就连那些战士们,此时也都不敢跟他对视,
他们虽是各家族最精于战斗的人,可现在也全无斗志,
长老心中有一丝不甘,
但最终还是只能长叹一声,
他们反抗,也只不过是白送性命了。
“按他们说的做吧,”
长老对七位家族长道,声音无比低沉无力,
“扔掉手里的武器,有皮甲的也都卸下扔掉,抱头伏地。”
长老的话音一落下,
土人中响起一阵阵叹气声,
这声音有失落,也还带有几分解脱。
族长从中间走出,来到两军前面,第一个扔下手中的武器,
然后是七位族长出来,也都扔下自己的武器,
接着是百来位战士,
然后是各家族的子弟,再是中民、下民、奴隶,
武器装备堆起了几座小山。
一个接一个土著扔下武器,
然后双手抱头,趴伏地上。
队长咧开大嘴,笑的非常开心。
阿发也笑了。
他对旗手笑道,“咱这是不是就叫不战而屈人之兵?”
旗手笑笑。
敌人投降,这是最好的结果,生俘更值钱,而且敌人直接投降,还免于战斗少了伤亡。
真打起来,对方若做困兽之斗,肯定也还是会有伤亡的。
现在这样直接逼降几百人,太爽了。
等他们全都趴下了,
队头大声喊道,“弟兄们,掏出们的牛皮索条,捆人吧,”
一个战士值三匹绢,一个奴隶也值一百五十钱,
这里面肯定还有大家屋长老、家族长这些,一个长老可是值二百匹绢,家族长也值一百匹绢呢。
“旗头,好好甄别一下,找出他们的长老、族长,这些是大鱼,值钱。”
阿发笑道,“知道,长老、族长算是东星斑、老鼠斑,他们的战士顶多算海鲈鱼黄鱼,而那些辅兵农奴,就是红头鱼和白鲳鱼鲅鱼,”
“哈哈哈,就是这个意思,别把东星斑给当成了红头鱼了,赏钱相差百倍呢!”
大家兴奋的用牛皮索捆人,
最后一清点,足足五百一十七人,绝对的大丰收。
这一网捞了太多,直接爆网了,队头决定派一伙人押送这五百一十七个俘虏返回,
其余人继续追击。
“咱再接再励,再干他几票这样大的,”
可让哪伙人押人回去,却成了难题,谁也不愿意回去,
最后无奈,队长让五位伙长来抽签,折了五根草茎握在手里,抽到最短的那根,就负责押送俘虏回去。
“放心,咱们再有斩俘缴获,也有你们的一份。”
五个伙长把抽到的草茎放到一起比量,
阿发无奈的叫了一声,他的那根最短,于是只能接下押俘虏返回的任务,他手下其余九人,都有些埋怨他手气不行。
“发哥,你怎么这么短!”
“干你娘的,老子可不短,是这根草根短!”
“赶紧收拾下,押送返回,把那些武器绑在这些俘虏身上背回去,”阿发大声吩咐,决定抓紧时间把俘虏和缴获送回去,然后再立马赶回来追上队头他们,争取再跟着捞几网大鱼。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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