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江口,波光潋滟,绚丽而又多彩。
金山港就建在黄金江与海湾的那个三角洲上,码头在黄金江内,夕阳下椰树林摇曳生姿,
“鲸鱼!”
承嗣站在城楼的三楼,指着海湾里兴奋的大叫,一群鲸鱼在海湾嬉戏,武怀玉看到这群鲸也很高兴,
林深见鹿,海蓝见鲸。
卡加延湾确实很美,因为黄金,这片海湾被武家人称为黄金湾,黄金海岸,卡加延河也被称为黄金江,连这座据点堡垒也被称为黄金堡、金山港。
落日时分,半边天被红霞染红。
武怀玉在城堡顶上摆了张桌子,这是用本地乌木制成,这种树心材为黑色,浅条带黄褐色,边材分界明显,干燥时变成浅黄棕色,
木材有光泽,质地细腻且光滑,纹理好看,且干燥后十分稳定不易变形,做成家具非常不错,其果实被称为毛柿子,果实口感丰富好吃,就是表皮有许多绒毛,软硬时都可吃,吃起来像是草霉芒果和柿子混合起来的口味,就是籽比较多果肉少。
这种毛柿子树一开始被张诚他们当成了黑檀,因其乌黑色加上硬度极高,又被称乌木和铁木,
现在虽搞清楚不是黑檀,但也被称做吕宋乌木或吕宋黑檀,也是种比较值钱的木材,
做砧板也是非常不错的。
在黄金江两岸,这些毛柿子树太多了,许多树年份久且高大,纹理也极好看,现在赵诚他们都不需要自己砍伐,直接找部落收购一些他们阴干已久的大乌木,简单加工一下,随返回的船装走,当成压舱物,其实运回去也还是挺值钱的。
武怀玉面前这张乌木桌,据说就是一棵巨乌木树,
桌上铺着纸,张纸四角,各用了一块拳头大的狗头金做镇纸,那四块狗头金,形状各异,有的真像狗头,也有像猫,有像牛的,还有块像是兔子,
四块金,重量都是八斤多,全是价值超过千贯的宝贝,
平时也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武怀玉在这却用来当镇纸,
他在纸上画下这绚丽的落日下黄金湾美景,那突然出现的鲸群,给了武怀玉一个小惊喜,便也将它们落在纸上,更添灵动。
“相公,看到这群鲸鱼,我倒是还有件事要禀报一下,我们还从土人手里收购到了一些龙涎香,”
武怀玉的画笔停下,
他抬头,“真收到了龙涎香?”
龙涎香是好东西,香料中极名贵者,广州市直,每两不下百千,其次者亦五六十千。
至于其来历,则传说都与龙有关。
有说南海有龙涎屿,每至春间,群龙所集于上,交戏而遗涎沫,番人架独木舟登屿,采取而归。其龙涎初若脂胶,黑黄色,颇有鱼腥之气,久则成就大泥。
或大鱼腥中剖出,若斗大圆珠,亦觉鱼腥,间焚之,其发清香可爱。
又有说龙涎香出大食西海,近海旁常有云气罩住山间,即知有龙睡下,或半年或二三年土人更相守侯,视云气散则知龙已去,往观之,必得龙涎五七两或十余两。
其它还有说大洋中有涡旋处,龙在其下,涌出之涎,日烁成片,风漂至岸,取之为龙涎香。还有说是龙枕石而睡,涎浮水积而坚,新者色白,久紫,甚久者黑,形如浮石而轻,入香焚之,翠烟浮空,结而不散。
所有这些关于龙涎香的传说里,龙涎香都是龙的口水所化。
但武怀玉知道,其实龙涎香是产自抹香鲸,抹香鲸喜欢以大王乌贼等为食,消息过程中乌贼尖嘴会扎伤它们肠道,肠道分泌龙涎香物质可治愈它们伤口,龙涎香从鲸的肠道中慢慢穿过排入海中,或是鲸鱼死后其尸体腐烂而掉落水中。
龙涎香在香料中属于动物香,气势虽不强,但微妙柔润留香时间长,是最好的定香剂,加之其龙涎之名,更添名贵。
不仅是最好香料,还是很好的药物。
龙涎香很稀少,比黄金更难得,大约一百头抹香鲸,只有一头体内有龙涎香,
而且龙涎香从鲸鱼体内排出,还需要漫长时间的海水漂洗,由最初的黑色变成深灰、浅灰,直至变成白色,才是最好的龙涎香。
一块珍贵的上品龙涎香,起码需要在海水中漂洗百年,
而黑色的、深灰等刚取出,或只漂洗了一二十年的,则价值低的多。
赵诚说收到了龙涎香,
武怀玉放下画笔,仔细询问,这玩意实在太贵了,比狗头金都贵的多,广州那边偶尔也能收到龙涎香,一两值百千,这还不是顶级的,就算是那些深灰色的都能卖到一两五六十贯。
而黄金一两不过值钱八贯。
赵诚立马去取来龙涎香。
一个乌木盒子仔细珍藏着,打开盒子,里面丝绸中躺着一块平平无奇的白色物体,像是一块不起眼的石头。
跟沉重的黄金不同,这块石头拿在手上很轻。
“怎么没有香味?”
武承嗣好奇的过来打量龙涎香,吸着鼻子疑惑的问。
武怀玉跟儿子解释道,“龙涎本无香,其气近于燥。”
拿起这块龙涎香,武怀玉凑到鼻子前细闻,还是有味道的,不似沉香檀木优美动人,闻着有点泥土气,好像还有腥咸,
“确定这就是龙涎香吗?”武怀玉问赵诚。
“验过了,是上品龙涎香,重三十二两多,极品龙涎,如果在广州,起码一两值二百贯,要是在长安,这块一两能值三百贯,”
“那这块能值万贯了?”
“这么罕见的上品龙涎香,绝对值万贯。”赵诚很激动的道。
武承嗣也凑上来闻,还是没闻出这是能值万贯来,
“这龙涎香啊,最珍贵处是在于和香,与沉香一起,不仅能让单纯的香气出现明显的层次和鲜美的感觉,而且能够留香更久,”
龙涎香是最好的定香、发香、引香辅料,
这玩意可遇不可求。
尤其是此时还铺着一层龙涎的神秘面纱,并没有人知道龙涎香其实来自于抹香鲸。
“相公,我听说一个传闻,这有个捕鱼部落,据说收藏有一块镇族之宝的龙涎香,重逾百斤。”
赵诚这话让武怀玉都惊住了,这比之前那个部落拿块一百八十多斤的狗头金来换了一船货和一条船还让人震惊。
“不可能吧?”
虽然武怀玉在后世也听说过龙涎香有从几百克到上千斤的,但那种几十几百斤的,往往都是从鲸鱼肚子里剖出的,这种只是最低级的龙涎香,且也是极罕见的。
“据说,是那个部落的祖上时,曾经有一群鲸鱼搁浅海滩,他们趁机宰杀鲸鱼,从其中一头鲸鱼腹中发现了一块巨大的龙涎香,据说原本是有两百多斤,”
他们收集了这块龙涎香,一代代相传,经过海水的不停漂洗,以及部落巫师经常拿去做药,如今还剩下一百多斤。”
“真实性有几分?”
“其实,现在相公面前这块龙涎香,就是来自那个部落,据说就是从那块大香上取下来的。”
听到这话,武怀玉极为心疼。
狗头金、龙涎香这些玩意,当然越大越好,虽说龙涎香主要是做香料做药,可这玩意越大,价值越高啊。
如果这块两斤多的真是从那大香上弄下来的,那真是让人心疼了。
“得先想办法证实那块大龙涎香的存在,若真有,想办法弄到手。”
负责金山堡护卫的家将问,“那个部落不小,得有小两千人,分成数个村社比邻而居,住在海边,但我们要拿下他们不难,我们有大船,有铠甲弓箭刀枪,他们的武器落后,船也小”
武怀玉摇头,
“不要总想着打打杀杀,”
“咱们可以跟他们交易嘛,先前那个部落的大狗头金,不就是主动跟我们交易货物和船了嘛,这个部落沿海而居,肯定对我们的船更喜欢,咱们再卖给他们多些商货,只要出的价高,他们肯定也会心动的。”
一块两斤多的龙涎香就能值万贯,
那如果真还有一块一百多斤的巨龙涎香,那得值多少钱,几亿钱总得值的,哪怕按两卖,也不得了啊。
“相公说的对,土人眼中,这龙涎香虽然也是好东西,但其实卖的不贵,他们用金饼换龙涎香,一两香换十二个金饼,”
土人部落的金饼不太纯,金山港这边跟土人交易,一块金饼一两左右其实是折唐钱两千五,远比中原一两金直八千钱要贱的多。
土人一两龙涎换十二两金,其实也不便宜,但跟赵诚他们交易的话,一两龙涎其实是做价两千五百钱,然后交易给他们两千五百钱的货物,
这货物真正本钱,可能五百都没有,甚至可能就五十,所以这交易很赚。
赵诚手里这块三十二两重的龙涎香,他给土人首领换八万钱的唐货,其实就是瓷器、丝绸、铁锅陶瓮这些,换了一大堆,实际进货成本也就八千左右,
而弄回长安,不说万贯,卖个三五千贯是绝没问题的。
这就是大航海贸易的魅力,
太让人上瘾。
武怀玉看着面前这块平平无奇,样子很丑又没啥香味的龙涎香,再看看压着乌木桌上画纸的四块各八斤多重的狗头金,
嗯,全是价值几千贯的好东西啊,
一定不能让皇帝知道这些,否则天可汗李世民估计都要红着眼睛,发兵远征吕宋岛了。
虽说这东西可遇不可求,可武怀玉遇上这么一两回,就足够武家以后持续的往吕宋砸钱开发了,砸多少都不亏啊。
武怀玉没把龙涎香其实就是抹香鲸吃乌贼产生的这事说出来,
就算赵诚他们听说了那部落大龙涎香来自鲸鱼肚子里,他们也都只是以为那块龙涎香,只是那头鲸鱼恰好在海中吞下了那块龙涎香而已,根本不知道这其实就是来源于抹香鲸,根本不是龙涎。
不过知晓这秘密的武怀玉,也没有想过要去捕鲸寻找龙涎香的打算,运气好从鲸鱼中百里挑一的找到了龙涎香,可那种龙涎香品质也不行,虽说放海水中漂洗百来年就能成为上品,但他觉得没必要因此就去冒险捕鲸寻找龙涎香,
“赵诚,想尽办法,打听那块龙涎香的消息,如果真的有,那不惜代价,跟部落交易过来。”
“再贵,也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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