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相,上岛的移民越来越少了,帮忙想想办法啊。”
武怀玉刚回到东宁城,刺史汪达就找过来了,他一脸沧桑十分憔悴模样,嘴唇干燥起皮。
“该想的办法我也想了,”武怀玉摊手,
贞观以来,天可汗大展武功,平朔方灭突厥,奚契臣服,高句丽老实、吐谷浑收敛,连西南夷东南獠也被打的是老老实实,皇帝的这赫赫武功,安稳了边疆,也使唤的朝廷大量移民四边。
现在流求想要移民,哪有那么多人可移。
加之百姓故土情节,天下太平了,许多百姓就算给豪强地主们做佃户,只要能安稳活着,他们就不敢离开家乡这个舒适区,根本不愿意移民边地。
什么分田授地,对他们并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除非家门口就有这样的好处,
但凡离家几百里了,他们都是不敢冒险的。
之前武怀玉给汪达出谋划策,从内地监狱里拉人,甚至给各地的都督们求人情,愿意接收那些什么贼盗地痞流氓等,人家也愿意配合,半诱惑半强迫的把人送来了,
但毕竟这些人也有限。
除非是罪大恶极的那些老鼠屎,地方才舍的送走,否则哪个地方官愿意把自己治下人口送给别人。
那事关政绩。
一杆子搂了不少人回来,但那也只有一杆子了。
后面基本上就拉不到移民了,
如今来的人,基本上都是武家为首招来的雇工,或是他们运来的奴隶,来落户的内地百姓基本上没了。
汪达天天去码头,
可等来的船上,不是雇工就是奴隶,汪达很担忧,
“要不,趁夏收农忙前,发动一次扫荡吧,最近有些夷人抢掠我们的商队,破坏我们的农田、盐田,咱们把他们灭了,”汪达咬牙。
武怀玉看着这个都焦虑的长痘的刺史,知道他这是想抢人,
弄不来移民了,那就把岛夷部落给打了,抢掠岛夷来做奴隶。
虽说与部落夷人间的冲突确实一直存在,但总体上其实没大的冲突,都是小冲突,这种情况武怀玉并不愿意就出兵开战。
得师出有名,
不能说因为一只鸡,或是一个商队,就要集结兵马全面开战,虽说现在有这个信心和能力,
但事不是这样办的。
“就事论事,”
“我们不是跟各部落有约定吗,就按约定的办。不管是偷盗还是抢掠,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该抓就抓,该杀就杀,先拿到证据,然后知会部落,让部落里乡老里正村长们交人,若是不交人再让县尉带弓手去拿人,
若是部落村寨抵抗,那就再调团结兵,要是寨子顽抗,团结打不下就调守捉营,”
办事得有理有据,
不能上来就盖脸。
一般的冲突,就按正常程序走,这属于县尉的职责。
现在流州,最正规的军队自然就是流州守捉营了,然后就是乡兵的团结营,再是自卫组织弓箭社。
百姓自相团结,为弓箭社,不论家业高下,户出一人,推家资武艺众相服者,为社头,社副,录事等头目,带弓而锄,佩剑而樵,分番巡逻,辅屋相望。
说来弓箭社和团结兵,都属于民兵,
只不过侧重不同,
流州的州县都编有团结营,点选团结,定时集训,团结兵选取原则是富户强丁,春夏归农,秋冬追集,协助州镇官健在境内防守或配合作战不长期脱离生产,他们介于府兵和募兵之间。
弓箭社的弓手,是流州新设。
设立原因还是这里开拓的特殊情况,夷人部落多,移民较少,而流州现在又还没有镇兵、府兵进驻,只有一个守捉营,还是轮番当值的,一番才二百多人。
虽一州二县,都还有团结营,可团结营数量也有限。
故此武怀玉在流州各个移民屯庄和商屯、矿山等都设了弓箭社,
一户起码出一人,
弓箭社就是个乡村演武场,不仅是习练弓箭战射,也会练习长矛、刀盾等武器,基本上以村为单位组织、训练,
弓手们的任务也不少,主要是维护地方治安,比如追捕盗贼,追捕逃兵,剿除海盗山贼,看守监狱罪犯,管辖县镇和集市治安,负责沿海海防。
他们主要是负责治安的,
团结营则倒更像是预备役,一个是正规军的辅助、预备力量,一个则是地方治安维持力量。
弓手们也是直接归县尉统领,甚至保持一支弓手长期在县里当差。
抓捕犯人、围剿贼盗、看押囚犯,那都是他们的职责。
汪达缺人,缺的跟小毛一样想直接开战,
可武怀玉却不同意,
已经受招抚臣服内附的,就不能再打,当然有个别乱来的,那就按照法律来,
该打板子就打板子,该处徒刑劳改就劳改,该砍头的就砍头,该流放的流放,当然杖刑以上,都可以强制劳改嘛,正是用人之际。
假如,部落要包庇,要阻拦,甚至因此引发对抗叛乱,那到时就按平叛的规矩来,
一步一步,要依着规矩来,
汪达听了也只能无奈的点头,
“汪公,别急啊,流州这么短时间,就已经有这么多人了,已经很不错了,只要咱们栽下梧桐树,还怕引不来金凤凰吗?”
“我到下面转了转,发现来岛上的,不管是移民,还是雇工,甚至是那些归附的部落夷人,他们都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对未来充满期待,
慢慢的这名声就传出去了,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慢慢的人自然就来了。就比如岭南,现在一年比一年人多,自然而然的往南走,不就是因为看到实实在在的好处了嘛。”
“早晚流州也是一样,不急于一时。”
汪达叹了一声,他其实是看到现在岛上商屯、庄园越来越多,看着他们跑马圈地,有些急了。
这些贵族豪强们这样圈地,那到时好地都给他们圈去占了,后续移民来了,也没那么多地可分了。
“汪公啊,其实现在肯来岛上的,不管贵族豪强还是商号,我们都是要感谢的,也不要担心他们占了好处,
流求岛多大?我们现在才占了多大点地?现在才设一州二县,以流求岛这么大,以后设四五个州,二三十县都没问题,
安平地分完了,就往其它地方分嘛。”
事实上武家现在就是这样做的,早就已经主动的往其它地方开拓,建立起据点、庄园,甚至都开始深入山区,跟土人合作开矿、熬樟脑了,武家还教土人部落种甘蔗种花生呢。
武怀玉还是更愿意合作的,和气生财,合则两利嘛,整天打打杀杀,虽说土人实力很弱,但要是他们一心搞破坏,其实也很头痛的。
岛这么大,就算是全力的大开发,也足够好几代人持续发展了,急啥。
一条船驶入安平港口,
船上跳下几人,急匆匆的进城。
一封急信送到了武怀玉的面前,
“黄淮大水,三十州大灾。”
武怀玉惊讶,他将信递给汪达,汪达看过也是眉头紧皱,“武相,去年黄淮大水,四十州受灾,事后朝廷不是已经拔下钱粮,开始修黄河、淮河大堤了吗,怎么今夏又大水灾?”
武怀玉感叹道,“大堤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修好的,朝廷本来也是计划用三五年时间整修黄淮大堤,可谁能想到去年刚发大水,今夏又遇极端天气,”
去年黄淮大水,虽然朝廷早有预警,也及时的救援赈济,可终究也是损失很大,这今年又来一次,
黄淮地区的百姓也真是倒霉了。
汪达盯着手上的信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武相,这次黄淮大水,对我们流州来说,倒是个机会。”
“你想去那边拉人?”
“嗯,一年不到,接连两次大灾,就算朝廷赈济,可也仍会有无数百姓撑不住,本就是青黄不接的时候,现在又大水,百姓接下来怎么办?光指望朝廷救济也不行,”
汪达越说越兴奋,他提出准备一批赈灾的物资,粮食、药品等,用船运到黄淮那边去,然后运回灾民来流求,
“咱们给安家费,给一路运送过来,来了就给他们分田分地,帮他们盖干栏,给他们免息青苗贷,给他们租借耕牛种子农具”
对于正遭受大灾的黄淮三十州灾民们来说,许多人现在一无所有,就算朝廷放粮赈济,可以后怎么办?
如果流州此时伸出援手,
首先朝廷就会支持,而受灾州县也肯定顾不得留人,本来灾年的时候常规操作就是放百姓外出就食,也就是让他们出去乞讨。
流州来挖人移民,虽说是趁机抢人,可灾区地方也不好拦着,灾民越多,赈济压力越大。
“移民、雇佣可双管齐下,”武怀玉建议,“愿意直接移民来的,直接分田授地,给安家费等,
而对那些犹豫的,我们可以先雇佣他们来屯垦嘛,包食宿,给工钱,签好契约后,就可以给他们粮食,这样也能解决他们燃眉之急,以后按季或按月发薪,也能养家,
当然,我们也欢迎他们带着家人一起来做工。”
只要他们来了,就算开始只打算做一两年工,但来了后就会知道这边的好,到时肯定会有很多人愿意留下的。
毕竟,
望族留原籍,家贫走他乡嘛,
先把人弄来再说,
汪达越想越兴奋,“我现在就去安排,这次一定要弄个万八千人来,”
“汪公,胆子要放大点嘛,万八千还不够塞牙缝呢,机会难得,要干就干狠点,我全力支持你放手去干,我从岭南观察使府这里给你特拨一笔钱粮,再让福州都督府也给你再拨一笔,拿着抢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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