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
牙城,兵营。
诸衙同城,驻兵也多,有观察使府牙兵,都督府牙兵等。
市舶使张辅国答应给武怀玉的十万贯钱,如约按时送到,这十万贯钱是贞观六年第三季度广州市舶司抽解、博买的收入三分之二,
一半是要给观察使府,一个是给广州都督府的。
十万贯钱不是笔小数字,市舶司没那么多铜钱,所以这笔钱有金、银,也有铜钱和绢、布,甚至还有些象牙、珍珠等值钱的轻货。
武怀玉把这批钱交给唐奉孝,这个昆仑奴现在是武怀玉得力的白手套之一,身上还有个六扇门的编外身份,如今在广州混的风声水起,
广州的广利行,是对外贸易的大商行,唐奉孝是这家商行名面上的东家,实际上这家大商行规模很大,但幕后最大东家是武怀玉。
怀义也是幕后股东,另外秦琼、武士、樊兴、程咬金等好些勋贵也在里面有股,
广利行很大,经营的品类也多,实际在广州有一百多家店铺,丝绸瓷器茶叶盐糖酒药布等都有经营,也经营金银和放贷、抵押等业务。
这批十万贯的财货,送到西澳码头广利行钱铺,很快就换成了金银钱和铜钱、绢布,
“每人赏绢一匹,钱三百。”
观察使府牙兵营里,武怀玉指着那成堆的钱帛宣布,内牙兵营兵一千,有一半多是来自长安的北衙禁军八营,百骑千骑游骑和神机营的。还有部份是来自武怀玉的部曲和武氏族人子弟们,
他们现在都成为观察使府内牙兵,也称为衙内军。
“大家排队按手印领赏了,可以直接把钱绢领出来,也可以先寄存军中帐上,当然若是想着京师内地家人的,也可以让广利行这边安排,让长安的分号通知你们家人去领取”
一匹绢,三百钱,其实就是按五百钱来发的赏。
如今粮价低,这笔赏钱给家人,其实不少,光那三百钱,买粟可以直接买十石。
近年粮价低,开元通宝的购买力很高,各种劣钱假钱打击厉害,加上轻微的钱荒,物贱钱贵。
“本帅已经委托广利行帮忙赶制一批冬装给大家,岭南的冬天虽然不算冷,但大家也不用担心,每人都会有一套新冬装的,有外衣也有内衣还有鞋袜帽子,加上一条毯子。”
牙兵们欢呼。
怀玉给这一千内牙兵发完赏钱,又去子城,这里将是新募的牙外兵,也就是经略军的驻地之一。
六千经略军也是怀玉的牙兵,只是跟那一千人都是来自长安禁军或武氏子弟等相比,这六千是在岭南本地团练里点选出来的,
六千人,分为前后左右四厢和左右虞侯共六厢,而内牙那一千,则充中军,外出的时候,再加上几千辅兵,就可以组成一个一万两千人的战役军团。
“速度挺快。”
怀玉看着子城牙外兵的营地,几千壮小伙,点选的都是十八到二十五岁之间的年轻小伙,这些人本就是原州团练兵,也是有过训练底子的。
不过这次武怀玉点选的这批经略军,却特意没选以前给岭南豪酋们当过私兵的,
以汉人居多,也有少数獠夷,但起码都算是熟蛮,能讲汉话的。
基本上是以矿工、码头工人、船工、渔民等为主,这些人身体较强壮,但又比较吃苦耐劳,纪律性好,可塑性强。
就如戚继光的戚家军,开始就是选的义乌矿工一样,
当兵最重要的就是纪律,不能选那种油滑的,武艺再好都不要。
乡下农夫比城里市民强,
“把钱帛搬来。”
几千经略军新兵还有些紧张拘束,他们点选进来后,都被要求狠狠的洗涮过几遍,甚至还给头发打药驱虫,每人还口服了打虫药,连毛都给剃光了,防止有虱子传染。
要不是这年头大家对头发过于看重,武怀玉甚至想让他们先剃个光头的,因为岭南本就天气热,留长头发的底层年轻人干着苦力,还真有不少头发有虱子的。
打药驱虫,外抹内服,
还在药池子里泡澡,再拿猪鬃毛刷子狠刷,
最后原来的衣服全都收走拿去药煮,再日光暴晒后再收起来,所有人换上了统一的新衣服鞋袜。
往营中一站,起码整齐很多,也干净卫生许多。
这些新兵,每人五百钱安家费,然后赏赐也是一匹绢和三百钱。
总值一千个铜板,大米能买二十石,
这些本地底层出身的经略军新兵,一个个都很激动兴奋,看着那一堆堆的钱帛,真是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呢。
经略军,廉帅外牙兵。
“真能发这么多啊?”
“廉帅站在那宣布的还能有假?”
“就没当官的克扣一些吗?”
“谁敢克扣?这可是廉帅的牙兵啊,咱经略军虽是外牙兵,那也是廉帅亲兵。”
“为啥叫廉帅啊,咱家大帅不是姓武吗?”
“廉帅是观察使的别称,就好比咱家大帅先前也称为相公,就因先前他还是宰相。”
新兵们免不了在底下交头接耳,这会正在发赏,廉帅结束了训话,解散了队列,也没有人管他们说话。
那些比较有见识点的,其实先前就在广州城里当兵了,现在不过是从州镇兵,选为经略牙兵,比起下面刚来的那些新兵,他们不免有些优越感。
正好他们所说的一样,谁感克扣廉帅亲兵的军赏和安家费?
说五百安家钱,就一文不会少,而一匹绢和三百赏钱,也都是人人一样,就连那匹绢,虽换成了布,但也是标准的一端布,品质不会有半点相差。
铜钱,全是韶州永通钱监用涔水铜场的铜所铸的开元通宝,一枚枚的极为精美,还全是崭新的铜钱。
拿在手里感觉份量都不一样,
一匹布,八百文钱,重倒是不重,可这一进军营,就拿到这么实实在在的钱帛,心情还是极好的。
外城的都督名下的守捉营三千人马,也是一样的待遇,这些守捉新兵,也是五百安家钱,和一匹绢加三百钱的军赏。
哪怕是新组建的,这次也都算是赶上好时候,岭南各军都有。
对武怀玉来说,养兵千日用在一时,现在这些兵是新招的,更得先喂饱了才行,否则随时要拉出去,到时如何能用。
新军一兵安家费和军赏共计折一千钱,老兵则军赏共折五百钱,两万四的新军,也才花两万四千贯。
五万老戍兵,折合两万五军赏钱。
加上那一万多府兵的,这轮花费五万多贯,还好,这个开销武怀玉现在还撑的住。
不过邕府那边的招讨行营两万人,招讨獠蛮叛军,打仗军费,以及军功赏赐、伤亡抚恤的开支,却是很大一笔。
张辅国市舶司那边给他的十万贯钱,这一下子就差不多花光了。
军队真是吞金巨兽,销金窟无底洞啊。
武怀玉现在已经把分税政策通报岭南六府九十六州和三十六羁縻州了,接下来就静观各方反应,
他倒想看看谁最按捺不住要跳出来反对,
谁反对,打谁。
不管是自己亲家高府都督冯智戴,还是邕府都督宁纯、容府都督陈龙树,这三个都督是本地豪酋担任着,尤其是冯智戴这个高府都督,他们冯家对高府和州的控制力仍然极强,这是宁家陈家比不起的,何况冯家背后还有个冼家,他们跟冯家一起还控制着海南岛四州。
“要不要把冯智戴请来广州见一面,好好谈一下?”
“用不着,就看冯智戴真实的反应吧,”
“要是他不配合上缴税赋呢?”
怀玉呵呵一笑,“他要真敢这样,那岂不是连远在关中的圣人做梦都得笑醒?”
冯家势力虽大,但冯家现在依然还能保持很强的独立性,虽说是他们审时夺势识时务的结果,但也因此深得朝廷的猜忌,若是有个光明正大的机会弄冯家,皇帝会放过这机会吗?
到时枪打出头鸟,狠弄冯家,正好消除朝廷岭南的一大心头隐患,弄服冯家,岭南其它豪酋们自然就老实听话了。
如果这次冯家依然很识时务的能够带头配合按两税新法,将三分之二的税上缴,那也是好事,不战而屈人之兵,他这个头带好了,接下来也就顺利了啊。
反正不管怎么弄,武怀玉都立于不败之地,
至于冯家嘛,就看他们自己聪不聪明了,冯盎入朝后一直留在朝中呢,现在还在九成宫伴驾,他一定能看的明白。而留在岭南继承都督之位,执掌冯家的冯智戴,以武怀玉对他的了解而言,他不是蠢人。
当然,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聪明人会不会犯蠢,也不好说。
但不管他犯不犯蠢,武怀玉都不怕。
“廉帅真不怕闹起来?左右溪的獠蛮还没平定,更西边的獠子部生蛮们,又在闹腾了。
若是这个时候冯家他们带头闹,就怕岭南又要大乱啊。”
“不破不立,”怀玉并不担心,他提醒,“从心底来说,从长远来看,其实我倒是希望现在能够乱上一场,这样才好彻底打破原来的那套旧格局。”
至于说打起来的军费开支,钱粮军械,甚至是伤亡抚恤这些,其实只要最后能赢,那一切成本都能转嫁到失败者头上,甚至还能从失败者身上夺取丰厚的战利品,
而武怀玉有信心能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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