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武怀玉和老武在晨曦中练八部金功刚,
一式接一式,不急不缓,
修习越久,武怀玉发现老道这套功法越了得,尤其是配合八部长寿功后,更加玄妙,连老武跟着修习几年,都效果显著。
打完,收功。
老武拿起一杆丈八大枪,继续练,
拦拿扎,简单的几个动作,枪出如龙,气势磅礴,
武怀玉则练马槊,手中黑漆缠铁马槊招式更多,大开大阖,威猛霸道。
“我已经把尹张二妾的父兄,全都送去岭南了,其它几个妾侍父兄原本安排在衙门的,也都让他们脱掉了绛衣皂服,给了他们些钱财,让他们做点买卖,”
“这样也好,”
武怀玉对老爹的安排也算满意,老爹那些妾侍小门小户出身,甚至有些是贱籍出身,如今跟着老武,便想着帮扶一下家里也是人之常情,而他们父兄以前处于底层,如今突然有了这么大的靠山,胡来做些错事也很正常。
但不能长此以往。
“大郎在岭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老武叹道,
“四年任期也挺快的,再干两年就回来了。”怀玉笑道。
武怀义在韶州做刺史,政绩还是非常出色的,韶州是贞观新设的州,就在五岭之南,原本那是穷乡僻壤之地,辖下人口稀少,还有许多五岭蛮。
可他朝中有人啊。
不仅他的前任刺史是叔父武士逸,而且武怀玉给他出谋,到任就先修了梅岭道,直接连通了江西,特别是梅岭道一通,还把纵贯江西的赣江,和岭南的中心广州,以北江连接,
形成了一条黄金商道。
而紧接着武怀玉向朝廷献的胆泉水法铁浸铜,更是让韶州成为大唐最大的铜产区,岭南、江南等地产的生铁源源不断的运往韶州,经过胆铜场炼制成铜,
并在韶州新建的大型铸钱局的铸币坊,源源不断的铸造出铜钱来。
胆铜场靠着铁炼铜法,让大唐此时的铜产量翻了十番不止,铸币量也是猛增,甚至带动着朝廷加大矿冶的税收优惠,带动了整个岭南地区的铁矿、煤矿,以及铁冶、铁制加工产业。
韶州现在是全国最大的铜场,广州佛山则成为全国最大的铁冶场,西江北江赣江,水路货运繁忙无比,甚至都带动着交州的煤矿和海运产业。
武怀玉拉着许多勋戚在韶州开矿,这几年收益巨大,自然也为怀义贡献了许多政绩,他在任韶州才两年,州户籍人口已经翻了几番,其势头居然比南边的广州还猛。
尤其是其税收,加上官营矿山、作坊等收入,更是岭表第一,成为朝廷财政上耀眼的一颗明珠。
韶州都已经由下州升为中州,武怀义年年考评最优得到嘉奖,因为干的太优秀,皇帝甚至给他晋封到了曲水县侯。
武怀义的前途无量。
韶州现在有一个钱监、一个铸币场,两个银场,两个铅场,还有一个铜场,更有一条联通五岭南北的黄金商道,
干满这四年,武怀义升广州都督都有可能。
中秋节后是白露,宜收棉花和白薯。
今年武家种的棉花,已经在地里陆续炸开了,柔软饱满的花朵坠在枝上,像是长了一地的云朵。
今年也是武家头一年开始大量种植棉花,
在三原县,武怀玉在北边的三个塬上,种了约万亩的棉花,这些旱地以前以种谷子和荞麦为主,今年怀玉把自己和妻妾还有老武、怀义他们名下的塬上田土,都大部份种了棉花。
精心伺弄大半年,如今终于开了花。
对于许多祖祖辈辈只知道在塬上种麦子种谷子种荞麦高粱的百姓来说,这玩意太稀奇了,
尤其是当棉花成熟,棉桃炸开,露面里面白朵时,更让人意外。
蚕丝还得先种桑再养蚕,等蚕结茧然后再煮茧缫丝,种麻也还要经过剥麻沤麻等许多工序。
可这地里就直接长出这么一朵朵的棉花,扯一扯,变成一小团蓬松柔软,摘掉里面的籽,加工一下就能纺织。
太神奇了。
庄子里的管事奴仆,还有附近村子的百姓,都被武家请来摘棉花。
采摘棉花其实是个累活苦活,丝毫不比收麦子轻松,甚至也要赶时间,否则雨水下来,这棉花会坏,就是时间晒久了,也影响质量。
摘棉花得手巧手快,但也容易刺伤手。
稻谷黄了,高粱红了,
武家的棉花采摘越发热闹,大多数百姓都是头一次摘棉花,好在武家有把式头,
大家下地前就已经交待好,每个人戴上草帽,穿上长袖衣,每人身上再系一个布口袋,
棉花要摘好,不能满地跑,
得有耐心,一颗颗的摘过去,
这项工作,好像是在收获云朵。
站在田边地头看的人,觉得很新奇甚至有些浪漫,但对于在地里干活的人来说,却并不轻松,地里很热,棉桃刺手,衣服还容易挂破。
棉田产量并不算高,缺少肥料,加上一些虫害,使的亩产很低,在后世,棉花亩产三五百斤很寻常,甚至有亩产七八百斤的,但武家的棉花,虽然也还施了不少肥,可在第一天采摘后,经过计算,亩产也不到百斤,还是籽棉。
十斤籽棉可出三斤皮棉,亩产百斤籽棉,其实也就能得三十斤皮棉。
但是管事们却一个个都对这收获非常兴奋激动。
因为就算一亩只能得二三十斤皮棉,但这些在他们眼里可是地里头长出来的银子,
白叠布现在可是比丝绸还贵,哪怕加工比较复杂,可价格高啊。
棉花三斤成布一匹,
而现在细叠布一尺,上等值钱四十五文,次四十四,下四十三。就算是最差的粗叠布的下等品,也值十钱一尺。
一匹布四十尺,最好的细叠上等,值钱一千八,现在的米价,能买大米三十六石。如果换成稻谷,则相当于五十石。
“阿郎,咱家这棉地亩产近百斤籽棉,可得近三十斤皮棉,要是织成布,可得十匹,十匹啊。”
庄头虽然是扑在这地头近一年,看着一点点长大,但真收获了,还是欣喜的满脸通红。
十匹棉布,如果是上品值钱一万八,就算最差的也值四千钱。
而这些塬上的旱地,本来种谷子,也就亩产一石左右,以现在的价值,才值四十钱不到。
起码百倍之差。
“老刘啊,你这账算的太简单了,这地里产的只是籽棉,可不是皮棉也不是棉花更不是棉布,何况种棉花这还投入了种子、肥料,以及许多人工呢。”
棉花最难的还是加工,去籽和纺织都是极费人工,就算武家花重金投入研究,搞出了去籽、纺织、提花等机子,
可如果是把棉花给人加工纺织,织一匹布的成本,最起码是九斤棉花。
其实棉花并不是太值钱,高昌国棉花一斤,上品的也才值七文钱,但加工成细棉布上等,就值一千八百钱一匹了。
仅以棉花算,一亩三十斤皮棉也能值二百余钱,仍相当于七石粟,是塬上旱地七倍产出,
其加工纺织的价值更高。
三斤花成布一匹,棉花本钱也就二十一文,成布却值一千八?
高昌国棉布一直以来都是丝路上的高档货,最主要原因就是加工太难限制了产量,所以物以稀为贵。
老刘却只是盯着地里的那一个个忙着采摘棉花的男女,甚至还有些小孩子也下地帮忙采,反正武家雇村民做短工收棉花,也是按亩算钱,棉花得收干净,不能浪费。
“阿郎,种一亩地棉花,能织十匹布啊。”老刘强调这个,而一匹上等细棉布能卖一千八百钱。
什么种子、肥料、人工,以及去籽、纺织等等,固然会有很大成本,但问题是这些反正也主要是由武家一条龙生产加工,人工其实也是很便宜的,能占到多少。
算来算去,地里种棉花,庄子上再纺织加工成棉布,再送到武家的布店,武家利润几乎最大化了。
每一个环节固然都有成本,但其实也都有更大利润。
老刘恨不得明年种上更多的棉花。
“地里真的长出银子来了。”
田间地头,大人老人带着孩子,全家齐上阵摘棉花,他们也知道这棉花的贵重,所以很认真仔细的采摘,不敢遗留浪费。
武家对乡民是很好的,
这个时候雇来摘棉花,反正按亩给钱,大家可以拿铜钱,也可以要粮食,都行,工价给的不错。
一个大人快的一天能摘一亩,慢的能摘个半亩,以武家给的工价,这一家老少齐上阵,辛苦些天,能小赚一笔。
而且平时棉田里也有不少活,忙的时候,也会雇佣他们。
当然,更重要的是武家早跟大家说过,等棉花收下来,到时还有许多加工活要做,脱籽、纺纱织布甚至提花、印染等,一些难的活当然是武家作坊里做,但也有不少简单点的活,可以让乡民们加工,也能多个赚钱活计。
“咱们家在三原县三个塬上今年种了万亩棉花,能收百万斤籽棉,皮棉都能得三十万斤,可以织十万匹棉布,”老刘越算越激动,
一匹棉布一贯八,十万匹那就是十八万贯,而家里还在其它地方也种了不少棉花,那得织多少棉布,得卖多少万贯。
老刘忘记其实有些地亩产也就二十斤皮棉都未必有,更何况脱籽纺纱织布的成本很大。
织一匹布的人工钱,都得九斤棉花呢。
何况,亩产的这二三十斤棉花,其实也不可能全是上品,也还会有中品甚至下品的,织出来的布,也同样有上中下品,价格相差好几倍。
但总的来说,武家猛的杀进棉布种植和纺织产业,把以前一个极小众的产品,立马给他干出量来,确实会立马影响整个产业,甚至可能导致棉布价格的大跌。
可不管怎么说,这里头的利润,现阶段来说,那都是比种桑养蚕丝织和种麻织布还强的多的。
除了范阳卢氏和曹州李绩家,现在还有谁跟武家一样大量种棉花的?
“最然最赚钱的还是这些白的,白的糖、白的盐,现在还有这白的棉”老刘感慨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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