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狂奔回了和二家后,刘安云自然在第一时间见到了和二,还有满脸泪痕的丰绅殷德生母冯霁雯,小玲珑也哭哭啼啼的坐在旁边,依偎在她的生母长氏怀里。
关系到亲儿子的性命,和二自然不敢大意,一见面就向刘安云劈头盖脸的问道:“你真能治锁喉风?你不是学的丹青书画吗?什么时候学的医术?”
“和中堂,这些事不要吧?锁喉风越早治疗越容易治好,最好是马上就让草民给你的公子看病治病。”刘安云立即答道。
和二明显有些犹豫,旁边的和琳则十分果断,说道:“哥,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咱们死马当活马医,就让他试一试吧。”
和二又迟疑了一下,这才说道:“好,只要你能治好阿德,要什么我给你什么,但如果你是吹牛骗本官,哼!”
刘安云懒得解释,只是自信的说道:“中堂,请让人带路。”
和二不再吭声,还亲自领着妻妾给刘安云带路,把刘安云领到了一个充满药味的房间里,让刘安云再度见到了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丰绅殷德。
丰绅殷德的情况让刘安云都难免有些担心,高烧不退昏迷不醒也就算了,鼻孔周围还出现了硬痂,代表着喉部感染已经蔓延到了鼻腔。
征得和二夫妻同意后,刘安云又不顾旁边太医的反对劝阻,解开了丰绅殷德的上衣查看,看到丰绅殷德在艰难呼吸时,胸骨上窝和肋间缝隙向内收缩,刘安云不由叫了一声苦,道:“糟了,三凹征,比我担心的更严重。”
“还有没有救?”和二夫妻等人纷纷问道。
“我尽力而为。”
刘安云神情凝重的回答,然后才拿出自己此前浸泡在医用酒精里的大蒜,又让和府下人拿来了一些工具,用酒精给器皿消毒,再用研锤把几瓣大蒜捣碎,旁边的一个太医见了满脸不屑,开口说道:“这位公子,别怪老夫没有提醒你,和中堂的公子已经口禁,别说药了,就连喝水都难。”
“这药不是吃的,口禁也没关系,用了这药以后,和公子应该也能吃东西了。”
刘安云头也不抬的回答,同时将捣碎的消毒蒜蓉分成两份,放到了两小块干净纱布上,然后贴在丰绅殷德的双手合谷穴上,用绷带固定,又说道:“行了,四到五个时辰以后,应该就可以见效果。”
“这就行了?就这么简单?”和二夫妻一起瞠目结舌。
“儿戏!儿戏!简直就是儿戏!和公子病得如此沉重,你居然想用蒜泥外敷就能治好?”在场的几个太医纷纷开口指责,怒斥刘安云把生命当做儿戏。
“行不行,四五个时辰后见效果。”
刘安云懒得和这些太医解释,又转向和二说道:“和中堂,令公子病得太重,我这种治法估计只能让他的病情稍微好转,想要彻底治好,我还得做两种药预防万一,麻烦你叫人给我准备一些工具。”
“你想要什么?”和二立即问道。
“酿酒用的酒甑子,最少要三个,另外一百斤大蒜剥去皮,这是做第一种药必须要用到的。”
刘安云先说了提取大蒜素的工具,又说道:“第二种药比较麻烦,尽量多找一些发绿霉的米饭、馒头或者水果,新鲜的嫩玉米,几个透明的琉璃罐,最上好的木炭,十斤菜油,醋三斤,碱半斤,还有几个盘子,琉璃或者陶瓷的都行。”
“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这些东西也能做药?简直闻所未闻!”
又有太医提出疑问,刘安云没时间和这些老古董罗嗦,只是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说道:“还有,帮我找两个手艺好的金匠,让他们带着工具来给我帮忙,另外再帮我五两白金来,钱如果不够……。”
和二理所当然的拦住了刘安云递给老刘全的银票,向老刘全吩咐道:“马上去办,一样都不许少。”
老刘全答应,转身就要去准备刘安云需要的东西,刘安云又想起一件事,忙说道:“大管家,多派一些人去京城里的药铺里打听,看看有没有陈荠菜卤汁,如果有的话,多买一些回来。”
老刘全再度答应,旁边的太医也更加不屑的指责道:“陈荠菜卤汁是清热化痰用的,没听说过能治锁喉风,还有,和公子现在口禁,陈荠菜卤汁那种又酸又臭的东西更喝不下去。”
刘安云还是没有理会太医们的质问,只是向和二说道:“和中堂,事前没有准备,我现做的两种药都需要时间,现在就看你的公子能不能坚持过五个时辰了,五个时辰后他的病情如果稍微好转,我就有八成的把握,否则的话……。”
鉴于丰绅殷德确实病得太重,刘安云也没敢打十足的保票,请了无数名医也没能治好儿子,和二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满脸忧愁的轻轻叹了一声,冯霁雯却是直接哭出了声音,“我苦命的儿啊。”
京城里酿酒的作坊很多,老和家又有的是银子,刘安云需要的蒸馏器当然很快就送到了和家,还一口气送来了五个酒甑子,至于一百斤去皮大蒜更是手到擒来,刘安云见了大喜,为了尽快制取大蒜素,刘安云还偷工减料省略了第一步,直接用冷却的凉开水浸泡同样捣成蒜泥的大蒜。
浸泡蒜泥的同时,刘安云先用三个酒甑子制取蒸馏水,又将浸泡了一段时间的蒜泥连水放进另外两个酒甑子,以小火慢慢蒸馏,然后还是在一个酒甑子的冷却管里滴出了第一滴金黄色的液体,刘安云才悄悄松了口气,知道土法制取大蒜素已经取得了成功。
与此同时,其他的必需之物也先后送到了刘安云的面前,还有几个金匠也带着工具和白金来到了刘安云的面前侯命,刘安云则拿出刚才临时画出的注射器图纸,让他们用手工打造白银注射器,以便给丰绅殷德注射药物。
最重要的还是青霉素,让和府下人把新鲜玉米捣碎煮汁,冷却过滤后,刘安云又亲自动手,仔细挑选出了一些发霉的水果和食物,用消过毒的小刀小心翼翼刮下霉菌,放进玉米汁中培养青霉,同时因为这种制取法成功率不是很高的缘故,刘安云还不得不一口气培养了十几瓶霉菌,以此确保能够得到需要的青霉素溶液。
和家的下人办事十分得力,接下来刘安云刚领着和二给自己安排的帮手制取到了一些活性炭,老刘全的手下就送来了满满一大坛子的陈荠菜卤汁,虽说这种古代的天然青霉素纯度没有保证,刘安云还是马上开始了制药,尽自己的最大努力救回丰绅殷德的小命——实际上也是救自己。
用陈荠菜卤汁制取青霉素比较麻烦,得先把卤汁和三倍的菜油混合放进玻璃罐中,然后一直搅拌,还得搅拌到罐子里的混合液体分为三层,小心取走上面的两层,才能得最下方的青霉素基础溶液。
接着是活性炭登场,用炭粉吸干青霉素的基础溶液,再用少许蒸馏水,先后放进酸性水和碱性水析出青霉素,再用棉花和漏斗过滤,刘安云这才无比艰难的获得了一些无法知道浓度的青霉素注射液。
这个期间,在旁边看热闹的太医当然是冷嘲热讽不断,时常过来查看进展的和二夫妻与小玲珑也是一直忧心忡忡的问这问那,专注治药的刘安云则一直充耳不闻,然后还是在几个金匠提前上百年做出了第一个白金注射器,刘安云才向和二说道:“和中堂,我接下来的治法有些危险,必须得先让你知道。”
“你打算怎么治?”和二赶紧问道。
刘安云拿着注射器比画,说道:“首先,我要用这个东西吸一点刚做出来的药,象做针灸一样的扎进和公子的手腕皮肤里,把少许药挤进去,观察和公子对不对这药过敏,如果不过敏的话,我就要引取一两钱的药水,扎进和公子的屁股里,把药全部挤进去。”
“天下还有这样的治法?”和二夫妻一起傻眼。
“荒唐!简直荒唐!世上那有如此治病的法子?陈荠菜卤汁是喝的药,怎么能挤进肌肤之中?”几个太医也一起质疑。
“和中堂,这是救你公子的最好办法,如果不用这个办法,希望不大,如果用这个办法,我就有很大把握救回你的公子。”刘安云的表情非常严肃。
无比艰难的选择放到了和二的面前,一边是已经奄奄一息的独生子,一边是刘安云闻所未闻的治疗方法,不管是那一个父亲都得犹豫万分,所以和二虽然素来杀伐果断,在这一刻也难免是踌躇万分,迟疑难决。
“相公,你快拿主意啊,到底治还是不治?”冯霁雯再一次哭出了声音。
和二还是不吭声,一直守在旁边的和琳同样愁容满面,不敢下定这个决心,倒是小玲珑首先拿定了主意,拉着和二的手说道:“阿玛,让大哥哥治吧,大哥哥有我们大清的太祖爷保佑,他做的药一定能把弟弟治好。”
看看满面泪痕的女儿,和二迟疑着开口问道:“这么治,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只要不过敏,绝对没有任何危险。”刘安云郑重回答。
痛苦的闭目盘算了片刻,和二突然睁开眼睛,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治!”
丰绅殷德的身体素质还算不错,虽然中医古法制取的青霉素杂质奇多,可是做了皮试后,丰绅殷德居然没有出现任何的过敏反应,刘安云见了暗喜,赶紧用白金注射器吸取了大约三毫升的药液,让丫鬟帮忙退下丰绅殷德的衣服准备注射——当然,做为一个中级药剂师,刘安云没有忘记先用酒精给丰绅殷德的皮肤消毒。
“慢着。”
最后关头,丰绅殷德的生母冯霁雯突然有些反悔,先是叫住刘安云,又向和二问道:“相公,真的可以吗?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后悔可来不及了啊?”
“和中堂,最好不要让这个年轻人胡闹,这样的治法我们听都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后果谁也承担不起。”几个老古板太医也站出来反对。
做为父亲,和二当然也是犹豫万分,相反小玲珑在这件事上十分果断,不顾她母亲长氏的阻止,坚持说道:“阿玛,相信大哥哥,他从不骗人,他说那里能挖出甜水井,就那里能挖出,他说能治好阿德,也一定能治好阿德。”
想起刘安云之前的种种神奇,又看看始终让太医束手无策的儿子,都已经在给儿子准备后事的和二一咬牙,还是下定了最后的决心,说道:“让他治!”
还是听到这话,刘安云才把白金做成的注射针插进丰绅殷德的皮肤,慢慢将药液注射进了丰绅殷德的身体,拔出针来后,刘安云先是长长的松了口气,又看看怀表见时间已经是傍晚的七点半左右,这才说道:“亥时之前,和公子应该能醒过来。”
“如果醒不过来怎么办?”一个太医冷哼问道。
“那我就让他给阿德陪葬!”
和琳终于开口,冷冷说道:“不过你也放心,只要能救回阿德,我们钮钴禄家就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你要我们怎么还都行!”
刘安云苦笑不语,只是在心里说道:“也不知道老刘全是在那家药铺弄来的陈荠菜卤汁,但愿这家药铺卖的不是假货,不然的话,我的小命肯定就真的交代了。”
漫长的等待开始,点满了蜡烛的房间里,和二夫妻一起坐在丰绅殷德的病床旁边,满脸愁容的看着儿子,和二的几个偏房也守在旁边,小玲珑与她姐姐则依偎在长氏怀里,和琳站在病床旁边,脸色无比严峻,几个太医则在另一旁冷笑,还时不时的打量刘安云几眼,仿佛在研究刘安云一会该如何惨死。
已经尽到了自己的努力,刘安云反倒十分轻松,面前还放着刚制取出来的一两三钱(40毫升)大蒜素,只等丰绅殷德醒了就给他喂下去。
也不知道过了许久,和二突然发出了‘咦’的一声惊哼,然后还伸手去摸儿子的额头,旁边的冯霁雯误会了丈夫的举动,顿时惊叫道:“相公,阿德怎么了?”
“阿德的烧退了。”
和二的惊讶回答让冯霁雯惊喜万分,赶紧也是去摸儿子的额头,旁边的太医却纷纷惊呼,说道:“怎么可能?我们用了那么多药,都退不下来的烧,怎么会自己退了?”
说来也巧,冯霁雯刚确认儿子的烧确实已经退了后,睫毛闪动间,丰绅殷德竟然慢慢的睁开了眼睛,还声音微弱的艰难叫了一声,“额娘。”
“阿德——!”
冯霁雯当场哭出了声音,和二也激动的抱起了儿子,丰绅殷德则再次开口,艰难说道:“阿玛,我口渴。”
“快,快拿水来!”
和二的声音带上了哭腔,然后脸上还激动得直接流下了眼泪,和琳狂喜大喊,几个太医则个个嘴巴张得几乎脱臼,压根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奇迹。
还是到了这个时候,刘安云才准备站起身来过去查看情况,然而刘安云才刚有所动作,一个娇小的身影就带着一阵香风冲了上来,两片柔软的嘴唇还重重的在刘安云脸上亲了几下,其中一下还碰到了刘安云的嘴唇,残忍夺走了刘安云在这个时代的初吻,刘安云惊讶的定睛一看时,这才发现强行猥亵自己的人,竟然是和二的小女儿——玲珑。
“坏了,这小丫头不是看上我了吧?怎么办?她这么小,我要等到那一年才能和她成亲?还有,我已经准备回台湾了,她是旗人,不可能跟我走啊?还有,和二要多少彩礼,我的银子够不够?我们的孩子将来叫什么名字?”
这是刘安云在心里瞬间闪过的一连串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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