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边的最后一丝亮光被黑暗吞噬后,整个蔚县立时漆黑一片。
只有三两颗不知名的星星若隐若现,散发着柔弱的微光,给大地带来些许光明。
紧接着,远处又星星点点地亮起一些灯火,暂时打破了黑暗的统治。
此刻虽已是季春末,但蔚县的夜依然很冷,特别是风起之时,仍旧寒风刺骨,让人避之不及。
所以尽管才天黑,蔚县却十分的宁静。
“哒哒哒......”
这时,一阵细碎的马蹄声划破沉寂。
“少爷,您小心些,这里的山路有些颠簸!”
走在前头的吴义紧了紧衣襟,又朝身后的吴三桂提醒道。
不过因山风太过凛冽,他不愿张大嘴吸进冷风,所以声音并不大。
吴三桂似乎心有旁骛,听到他的话后,只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却忘了两人相距较远,在这样的环境下,吴义根本就看不到他的动作。
“少爷......”
“嘶!”
吴义以为吴三桂没有听到,又提高声音喊道。
不曾想他才开口,乌龙驹突然双蹄腾空,发出一声长嘶,好似要将吴三桂从马上抛下。
尽管吴三桂有些心不在焉,却也是精通骑射之人,所以事情虽发生的突然,他也已本能地勒紧马缰,双腿用力夹住乌龙驹。
“嘶!”
乌龙驹似乎被勒得太紧,再次发出一声痛苦的长嘶,随即快速朝前跑去。
“少爷!”
“大帅!”
吴义和一些亲卫见状,也疾呼着追了上去。
吴义等人追了差不多半里路,才见到驻马在路旁的吴三桂。
“少爷,您没事吧?”
吴义见到吴三桂后,立刻翻身下马,上前关心的问道。
吴三桂摇了摇头,道:“你们都来了吧?”
吴义点了点头,又看向吴三桂胯下的乌龙驹,喃喃自语地道:“这乌龙驹就是刀山火海也没怕过,怎的今日会在山路上失控?”
吴三桂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了。
其实他刚才也一直在想此事,却始终没有想明白。
因为这乌龙驹并非普通马,乃是祖大寿精心培育的四大蒙古名驹之一。
此马不仅全身乌黑,没有一丝杂毛,而且颇有灵性,曾数次提前长嘶预警,助吴三桂脱困。
除此以外,乌龙驹在战场上也是纵横驰骋,毫不畏惧,帮吴三桂屡建奇功,可谓忠心耿耿。
但就是这样一匹良驹,今日不知何故,竟险些将他抛下马去,不禁让他心生疑窦。
“少爷,少爷!”
就在吴三桂沉思之时,吴义的声音再次响起。
吴三桂闻言,看了他一眼,道:“你们在这等等,本帅去去就回!”
说罢,不待吴义答话,他就纵马朝后跑去。
当吴三桂来到刚才乌龙驹长嘶的地方后,立刻跳下马,仔细检查地面的情况。
却发现此处并无异状,心中更是疑惑。
“难道是本帅忽略了什么?”
吴三桂看着远处摇曳的军营灯火,心中默默想到。
“大帅!”
这时,吴国贵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吴三桂闻声,又蹲下身,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异常后,才翻身上马。
“大帅,您没事吧?”
高举火把的吴国贵见吴三桂面色阴冷,有些疑惑地问道。
吴三桂摇了摇头,道:“国贵,你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吴国贵点头道:“大帅,末将刚得到消息......”
“国贵,有事咱回营再说!”
吴国贵才开口,吴三桂却又突然打断他,并警惕地朝四周望了望。
吴国贵见状,也小心地打量四周,并未见到异常之处,又疑惑地看向吴三桂,
“走吧!”
吴三桂又扫视了四周一眼,才缓缓前行。
吴国贵见状,也急忙跟了上去。
就在他们二人离去不久,从山坡下的草丛里钻出一个人,冲着二人的背影笑了笑,随即快速离去。
“少爷,您没事吧?”
吴义见到吴三桂,又急忙迎了上去。
吴三桂摇了摇头,继续前行。
“义哥,大帅在蔚县可发生了什么事?”
吴国贵见吴三桂面色有异,便低声朝吴义问道。
吴义闻言,大诉苦水道:“哎,你别提了,自你走了以后,又来了好多伸冤的百姓。”
“少爷一直忙到傍晚时分,才消停了些,本来我劝少爷早些回来,可少爷又非要去安抚李知县,并帮他检查县衙内的防御......”
吴国贵因嫌吴义蠢笨,一向都不愿意搭理他,只因现在不知吴三桂发生了何事,才自降身份向他询问。
此刻见吴义絮絮叨叨地说不到重点,吴国贵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他道:“这些我都知道,我是问可有异常之处!”
吴义闻言,也有些不高兴地道:“这就是异常之处啊,那些百姓里,十个恐怕有八个都是假的,还不够异常。”
吴国贵摇了摇头,刚要纵马前行,却又听到吴义的声音响起道:“对了,刚才乌龙驹突然失控,不知道......”
“乌龙驹失控?”
吴国贵急忙勒住马缰,有些惊讶地道。
吴义点了点头,道:“对啊,本来走的好好的,乌龙驹突然长嘶,险些把少爷从马上摔下来......说起来都是那个李知县不好,一点眼力劲也没有,也不知道......”
吴国贵见他又废话连篇,当下敷衍了几句,便朝吴三桂追去。
当他们一行回到军营时,营外的吴智立刻迎了上来。
不过吴三桂并未离他,翻身下马后,就径直朝大厅走去。
吴智见状,尽管心中疑惑,却仍急忙跟了上去。
“国贵,你说南粮被劫的消息可靠吗?”
大厅内,吴三桂本正懒懒地喝着吴智送上来的雨前龙井,突然听说南梁被劫,眼中立时闪过两道精光。
吴国贵见问,躬身道:“此事是我们飞羽营的人传来的消息,应该错不了!”
吴三桂点了点头,面带笑容地道:“好,好,若是军粮不济,此战......”
不过他话还没说完,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似惊似喜,非常的怪异。
“大帅?”
吴国贵见吴三桂戛然而止,有些担心地低声叫道。
吴三桂闻言,愣了愣,才沉声道:“国贵,你对此事怎么看?”
吴国贵见他忧愁中隐现一丝畏惧,便故作豪气地道:“大帅,依末将的看法,此乃天赐大帅的良机。”
“要知我们并不缺钱粮,缺的是能征善战之士,若是我们将此消息散布出去,军心必然不稳。”
“大帅则可趁机收拢人心,挑选能征善战之士,到时便可纵横天下,称孤道......”
“吴国贵!”
吴三桂不待吴国贵话说完,脸上闪过一缕怒色,高声喝止了他。
吴国贵闻言,立刻躬身请罪,同时嘴角隐现一丝笑意。
原来吴国贵知吴三桂虽心有韬略,杀伐果敢,是个有雄心,也有魄力的枭雄,却有一个弱点,就是非常的迷信。
他担心吴三桂因为乌龙驹之事乱了心思,挫了锐气,才故意借此激发吴三桂的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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