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生,请坐。”
杨承应双手抱臂站在地图前面,眉头紧皱。
看到茅元仪进来,立刻露出一抹笑容,跟茅元仪打招呼。
“将军请我前来,有什么事吩咐?”茅元仪问道。
杨承应在马扎上坐下,用火钳把面前的炭盆里的木炭拨了拨,恢复了一些火气。
“我请止生前来,是有一事相求。”杨承应抱拳道:“还请止生前往别拒绝。”
“将军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办到,绝不推辞。”
“事情很简单,止生还记得我差人送奴酋的首级向朝廷请功吧?”
“记得。”
在葫芦谷一战,将后金重骑杀死三百余人,因德格类及时来援救,致使杨承应不得不在没有获得全胜的情况下下令撤退。
撤退时,士兵顺手割了一百多首级。
杨承应把这些首级收集起来,差遣亲卫送到旅顺港,让罗三杰以李平胡的名义送到登莱。一来是向朝廷报功请赏,二来是想求一批支援粮食。
“出了事吗?”
茅元仪觉得报功请赏这么简单的事,应该不会闹出幺蛾子才对,首级也是合格的。
但看杨承应的脸色有些不对劲,茅元仪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杨承应叹了口气道:“赏银的确拿到了,粮食也给了。可是朝廷也就此认为我们很能打,过分关注我们。”
茅元仪听了这话,琢磨出了个中滋味。
大明朝实行以文制武,以前没给金州卫派文官监督,是因为金州卫属于辽东经略麾下,实力又非常的弱,根本入不了朝廷的法眼。
现在不一样了,在大明朝全线溃败的情况下,金州卫在葫芦谷一战斩杀三百后金重骑,取得一百多合格的首级,立刻轰动朝野。
想不被关注都难!
何况海州和盖州也丢了,等于辽东经略衙门失去了对金州卫的控制。
“朝廷派谁过来?”茅元仪追问道。
杨承应起身从桌案上拿起一份手令,递给茅元仪。
“朝廷委任御史方震孺担任辽东巡按,携王命旗牌,来金州督战。”
杨承应继续说道:“方巡按带着朝廷给的赏银和从登莱运来的粮食抵达旅顺港,已经和罗三杰一起往我这里赶来。”
“这么急?是前线出了什么事吗?”
在茅元仪的印象中,朝廷办事从来都是拖拖拉拉的,只有事情已经非常紧急才会这么迅速。
“奴酋率领大军扫荡海州卫后,直奔三岔河,极有可能进攻广宁。辽东巡抚王大人在广宁立足未稳,经略熊大人麾下兵力又极少。”
杨承应说着,用一根树枝在地图上划出了后金大致的行军路线。
过了三岔河就是西宁堡、沙岭驿、西平堡,盘山驿等,广宁卫已经近在咫尺。
失去广宁,再南下就是大凌河堡,然后是锦州!
一旦失去锦州,整个东北都将不归朝廷。
难怪朝廷这么着急!
想到这里,茅元仪开始好奇杨承应希望他干什么,便问道:“将军有事只管吩咐,现在情况如此紧急,免去那些客套。”
“好。”
杨承应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请止生代我迎接巡按方大人,顺便把我们这里的情形提前告知方大人,不知道止生兄愿不愿意?”
茅元仪一怔,他终于听出来了,自己不是去迎接方震孺,而是去提醒方震孺,这里实际上是谁说了算,让他别搞事。
至于为什么选择他呢?
自然是因为他是《武备志》的作者,在京城有名。
如果是在平日自己一定不会去,还会转过头来把杨承应臭骂一顿,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
前线战事吃紧,经不住内耗。
想到这里,茅元仪道:“没问题,我这就去迎接他们。”
“多谢。”杨承应高兴地说道,“罗三杰早就过了得利赢城,距离咱们这里已经不远,有劳止生兄。”
“行。”茅元仪起身,向杨承应告辞后,转身离开。
杨承应长吁了一口气,总算是说服了茅元仪。
说实在的,自己还真没把握说动他。可是自己手下能和京官说得上话的人,目前只有他。
看着烧得正旺的木炭,杨承应有些心疼,把一些细灰轻轻掩住火红的木炭。
做完这件事后,他起身继续看身后的地图,琢磨怎么对付盖州城里的莽古尔泰。
努尔哈赤不愧是一代枭雄,拧得清事情的主次,一方面亲自率领大军直奔广宁,一方面派人严令莽古尔泰,只许他镇守盖州,不许出城作战。
只要守住了盖州,就扼守住了杨承应北上的通道。
强攻是不行的,诱敌出城,又不能像上次那样钓到葫芦谷。
只能利用莽古尔泰的自大,刺激他出城,和他从正面干一架。
攻下盖州,从侧面威胁后金大军,迫使努尔哈赤撤军。
因此,杨承应自感兵力拙荆见肘,于是派人回去把水军两千人,收拢的盖州卫士卒两千多人拉过来。
这些士卒不堪一战,当个气氛组也好啊。
没想到,顺道来了这么个“不速之客”。
方震孺,字孩未,是万历四十一年的进士,和当朝大太监魏忠贤非常不对付。听闻辽东巨变,当御史的他主动请缨前往辽东前线。
魏忠贤求之不得,赶紧把他派了来。
还没出京城,熊廷弼的手令就送到了他的手里,让他赶紧从大沽口登船前往旅顺港。作为辽东巡按监督金州卫,尽可能对奴酋形成牵制,给王化贞防守广宁创造条件。
勇于任事的方震孺当即改变路线,从大沽口登船,赶到旅顺港,然后就遇到了调兵的“李平胡”,也就是罗三杰。
和他汇合之后,两人一起赶往杨承应临时驻扎的熊岳驿。
没等他到熊岳驿,杨承应就派人前来迎接。
而令方震孺感到惊喜又讶然的是,迎接他的人竟然是茅元仪。
“学兄,在下奉命前来迎接。”茅元仪拱手道。
方震孺翻身下马,激动的上前还礼:“想不到老弟竟然在辽东,我说怎么辽东出了这么大事,也没有老弟的消息。”
紧接着,他问茅元仪什么时候来的辽东。
茅元仪如实回答。
方震孺听了,眉头微皱的问道:“老弟,你为什么前来迎接?”
“这……请借一步说话。”茅元仪指了个远离队伍的位置,“请。”
“请。”方震孺心生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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