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宁亦把师父李元芳送回家里,也便回家睡了。
是夜,月光澄澈,银霜满地。
李宁亦出神的望着窗外破碎的月亮,渐渐觉得残缺的月亮似乎也很美。
“只可惜这个时代少了很多写月亮的诗句吧。”李宁亦心想。
“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李宁亦回味着前世学过的诗句,缓缓入眠。
睡梦中,李宁亦发觉自己正身在一个山洞之中,幽暗不见五指。但能听到头顶不断有水滴落的声音。
他踩着脚下凹凸不平的湿滑的石块,艰难的往有一丝光亮的地方走去。
他摸索着身上,找到一个火折子。
他轻轻的将火折子吹燃。
微弱的火光照亮了周围的石壁,石壁上刻着粗糙但繁复的纹理,像一种图案又似乎是某种文字。
但能确定的是,这些纹理已经存在了很久很久,它们有的已经脱落,有的则被霉菌侵蚀的变色。
李宁亦突然听到什么声音,像是某种黏腻的摩擦声。
但火光能照亮的区域太小,根本看不清黑暗里有什么。
但那摩擦声却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李宁亦屏住了呼吸。
这时摩擦声忽然停止了。
在火光仅能照亮的咫尺间,缓缓现出一个如牛身一般大小的巨蟒的头。
···
李宁亦被噩梦吓醒了,他大口的深呼吸着,额头上挂着豆大的汗珠。
此时天已经微亮,东方露出了鱼肚白。
李宁亦缓了缓,宽慰自己那是做梦,梦都是反的。
他正要从床上起身,忽然发现胸前放着一本残破的书。
他随便翻看了几页,虽然每个字都认识,但连在一起就不知所云了。
但书里还画了些如同简笔画般的小人,从小人的动作能看出,这是一本练气的功法。
“这难道是那老翁所说的秘籍?”
李宁亦喃喃自语道。
“为何会出现在我家里?”
李宁亦想不明白。但今早要送别六扇门和刑部的大人们和同僚,他得赶去县衙了。
他照例从厨房翻墙出去,却被家里的婢女柳姨叫住,让他去给在书院的二弟李存浩送些吃食。
李宁亦为了不耽误时间,赶紧应了下来。
他赶到县衙时,六扇门和刑部的车马已经整顿完毕。
县衙的尚知县带着一众文吏与刑部曹员外道别。曹员外上了马车后,六扇门的一众捕快前来跟尚知县作揖道别。
李宁亦见到已经上马的慕容映雪,甚是不舍。
慕容映雪看到了他,便远远的喊道:“李兄的创药和上药的方法我都留在寝舍了,别忘了每日换药。”
李宁亦没想到慕容映雪竟还关心着他的伤势。
但此刻众人都在,也没有机会再深入交流了。
“多谢慕容捕头。”李宁亦对着她深深作揖,道:“路上小心,一路顺风。”
“李兄后会有期。”慕容映雪抱拳做辞别状。
“后会有期…”
···
惜别了六扇门女捕头后,李宁亦就往知行学堂而去。
一路上脑海里还都是慕容映雪辞别的倩影。
知行学堂是奉县小有名气的私塾,二弟李存浩在此念书已经两年多。但奉县毕竟太小,即使是最富名气的私塾,放在整个大梁看也是排不上名号的。
李存浩自小勤奋读书,再加上天赋好,私塾的先生也都对他寄予厚望。李存浩自幼读圣贤书,很早就有了入仕治国匡扶天下的抱负。
然而要从一个小小县衙主簿的儿子,成为入仕治国的大儒,需要跨出关键的一步,那就是考入「西池书院」。
西池书院是大梁名号第一的书院,当今元辰帝治下的朝堂,小半数的文官都曾是西池书院的学子。可以说能考入西池书院,就等于半只脚已经踏入了核心文官圈层。
知行学堂内,满脸白须的先生正在讲《中庸》。
李存浩提不起精神,只因他早已对先生讲的内容倒背如流。
另一个听不进去的学生是奉县有名的纨绔子弟,当朝吏部右侍郎的小侄子,顾少庭。
白须老先生讲完今天的课,双手一背,径自去了私塾里的雅室喝茶去了。
顾少庭从伴读书童的手里拿过几个枣子,一边啃着,一边绕到了李存浩的身前。
“存浩兄啊,听说令兄摊上了人命案,被县衙投入狱中了,可有此事啊?”
顾少庭一脸挑衅的问,故意把案情说的严重,引来周围同窗的注意。
“不劳烦少庭兄挂念,我家兄长已经破案了,如今早已出狱。”
李存浩冷冷的答道,并不想与他纠缠。
顾少庭是故意找茬,继续不依不饶,说道:“听说存浩兄要考西池书院啊,果然人中龙凤是看不上我们这小小的奉县知行学堂啊。”
他故意这么说,是为了引出一众同窗对李存浩的嫉妒之意。
“但我听说西池书院一年的学费就得一百两银子,不知道令尊大人的月俸有多少,是否能供得起存浩兄的开销呢。”
一众同窗也是第一次听说有一百两银子的学费,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顾少庭一脸得意的坏笑。
李存浩并不理他,起身要离开。
顾少庭故意挡在他身前,还将枣核吐在他身上。
“一百两银子对普通人家确实很多,但对少庭兄不过是几顿花酒的开销吧。倘若少庭兄也对西池书院有兴趣,不若自己也考考试试。”
众人哄然笑出了声,谁都知道顾少庭书读的奇差,让他读书比赶鸭子上架都难。
李存浩说罢,就要推开顾少庭。
顾少庭的书童见状,立马上前将李存浩推搡开。
那书童力气巨大,李存浩被他一推,踉跄着从读书的凉亭里摔了出去。
这一幕正巧被来给二弟送吃食的李宁亦看到。
李宁亦二话不说,一个箭步上前,按着书童的后颈将他一把推进了草丛里。
那书童摔了个屁股朝上脸朝下的王八状。
顾少庭并不识得李宁亦,但见他身着藏蓝色的捕快服,猜测他就是李存浩的大哥。
但面对捕快他也不惧,愤愤的叫嚣道:
“敢动我的人,你可知我是奉县在籍的二品武者!”
“就算你是捕快,我也打得你嘴里吐屎!”
说罢挥起拳头就朝李宁亦打来。
李宁亦也不惯着他,侧身一避躲过他的肉球拳。右手抽出就是一巴掌,反手就又一巴掌。
顾少庭被打得有点蒙圈,自己明明是二品武者,这么容易被反制吗?
见情形要吃亏,再没多说一句话,撂下书童径自溜了。
奉县是个小县城,但修炼武者体系的人并不少。武者品级每两年核定一次,朝廷会颁发品级评定的证书。
这么做是因为大梁是以武立国,也最担心武者乱国。将武者入籍,就是纳入朝廷的管控,避免了社会游勇的存在,也算是一种治安手段。
整个奉县仅有四名在籍的三品武者,李元芳就是其中之一。二品武者有几十位,李宁亦是其中之一。而一品武者更是多如牛毛。
这其中鱼龙混杂,因为朝廷评定的品级不代表真实的武者实力。
奉县有一位很有名气的三品武者叫宋仁投。他虽然确有实力,但人品不行。
宋仁投在奉县开了一间很大的武馆,专门收各类纨绔子弟做学徒。这些学徒大多年少气盛,又好面子。
宋仁投知道他们吃不了炼体的苦,但又为了让他们心甘情愿的交拜师费,就贿赂评定官,让他的学徒都能拿到一品或二品的武者品级。
这些纨绔子弟参加武者品级评定,不过是为了互相攀比或唬人而已。而评定官也不管,反正你向别人自报一品,别人就以对垒一品的实力出手,死了也是怪你自己吹牛。
李元芳很早就对李宁亦解释过这其中的猫腻。
李宁亦遇到这些把武者品级挂在嘴边的纨绔子弟也懒得揭穿。
反正求仁得仁,求死得死。
李存浩从地上起来,拍了拍旧衫衣上的泥土。
见大哥打走了顾少庭,他并不感激,反而责怪起大哥自找麻烦。
“这顾少庭是个搅屎棍子。惹上了他,以后有的麻烦了。”
李宁亦也不生气,这俩堂兄弟向来嘴上互相不饶。
李宁亦嬉皮笑脸,朝着已经奔远的顾少庭喊道:“别让我再看到你,以后见一次打一次。”
远处的雅室里传来两声戒尺敲桌的声音,是白须老先生在表达对李宁亦这个学生家属的不满。
李存浩白了他大哥一眼,拿起食盒便要走。
李宁亦跟上前去,问起他西池书院学费的事情。
原来叔叔李誉也在为这件事发愁,而李存浩最近情绪低落也是因为这个。
西池书院一年的学费要一百两银子,李宁亦做捕快的月俸是四两银子,叔叔李誉做县衙主簿的月俸是十二两银子。
李誉若把一年俸禄的大半都给二郎交了学费,那家里着实吃不消。
读书人都说不为五斗米折腰。
但没有这“五斗米”,任你才高八斗也无济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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