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玉林城

  大塘历365年七月初一

  七月的青藤山分外漂亮,山风中弥漫着花香,绿油油的植被覆盖着整座山。只可惜青藤内堂的人们却没有心情继续欣赏这样的美景。一大早,青藤内堂的弟子们就开始忙碌了起来。根据于青安校长的安排,今天青藤内堂的所有教习与弟子,便要动身前往玉林城,准备参加全国所有武校内堂共同的目标——青武兵演。

  新入内堂的五人起的最早,天还没亮就开始为众人准备早餐,同时备上一些路上吃的食物。四个月的厨房经验,几人也早已熟练庖厨的工作,做起来已经得心应手。只不过此番离去,要过三个月才会回来,几人对这厨房还有着一丝不舍。

  刚做好早餐,却见林峰背着一个小包裹出现在厨房门口。经过付超的提醒,林峰也以一大早便收拾好山顶的行囊,下山而来。林峰与其余几人也已经三个多月不曾见过,此时见面都不免互相打量了一番。几人打量着林峰,他的变化不大。几个月的独居,并没有蹉跎他的样貌,健硕的身材,坚定的眼神,还是他们知道的林峰。

  而林峰也一眼看出殷雄的变化,现在的殷雄早已不似当初见面时那般安静,此时的他全身透露着自信。眼神中冒着精光,任谁都看得出他的兴奋。这样的改变让林峰心下感叹,却也同时激起了心底的好胜心。而另一边的柳仕岑,眼神中也充满着无以伦比的自信。

  只有付超打破了这久违的感觉,笑骂道:“你这峰子,一定是算好了吃饭的时间。好不容易下山来,也不知道提前来到厨房,你知不知道这几个月我们帮你做了多少活?你可要好好报答我们!”

  林峰本也没有这么想,此时听到付超怪罪,却感到一些窃喜,暗赞自己机智。嘴上却回道:“真不是,你这厮可不要污蔑我。我是在山上呆的久了给忘了。”

  韩婷婷说道:“我怎么觉得几个月不见,林峰你怎么变得跟超儿一样了?”

  水妙帮腔了一句:“一定是近朱者赤。”

  林峰见状也不接话,而是乖巧的接过韩婷婷二人手中的餐盘,朝着饭厅送去。几人一边打趣林峰一边继续忙碌着。

  众人早餐过后,李教习便吩咐众人收拾行李,然后到小院中集合。付超几人收拾完厨房,兴致冲冲的朝宿舍冲去。这是几人第一次参加真正的兵演,心中都不免兴奋。尤其是付超与柳仕岑,眼神中的热切已经按捺不住。付超偷偷将父母当时塞给自己的私房钱全部带上,以备不时之需。三下五除二,几个人你追我赶的收拾好了行李,出了门来。正好遇到胡文仲师兄与另三位三年师兄一同下楼来。付超声音激动的朝几位师兄打了声招呼。

  胡文仲几人看到他们跃跃欲试的样子,心中也不免唏嘘,跟三年前的自己一模一样。几人便带着付超他们一同朝着小院走去。胡文仲作为如今青藤内堂的首席弟子,同样也是参加兵演的绝对核心。一身短打劲装,被他魁梧的身材撑的压迫感十足。虽然平日里表现的非常温和,但这样子看上去可不是好惹的。在他身边的三位师兄同样也是今年青藤内堂参试的主力。胡文仲自是承担起了主将的位置,与他配合最为默契的就数李斌师兄。李斌也是李思文教习的儿子,但他与李教习不同,不喜欢按部就班的使用青藤剑法,同样的招式被他使出来别有一番样貌。也因此成为了如今青藤内堂不可或缺的力量,司职近卫。在他俩身后的是汪皓与邢晨两位师兄,这两位师兄平日里倒很少与付超他们来往,只是经常在饭堂见面。不过付超也曾见到过汪皓师兄练功,基本功扎实。无论剑法还是拳脚,都非常娴熟,在兵演中主要司职近卫,也是胡师兄的左膀右臂。而邢晨师兄则显得非常神秘,付超从没见过他练功的样子。只不过曾在饭堂时听到过其他几位师兄议论过他,好像是擅长使用暗器,飞镖之类的功夫,也因此在兵演中司职远卫,策应其他几位师兄。

  一行人来到小院中,几位教习以及四位女弟子都已在小院中等候。付超没想到韩婷婷她们竟然收拾的这么快,实在是出乎意料。却听见水妙一个劲在两位师姐前抱怨:“婷婷你可真不像个女孩子,明明生得如此漂亮却这般耐不住性子。玉林城又不是立时便到的地方,你这般着急作甚。”

  韩婷婷却不接茬,自顾自的缠着杨蓉师姐,想让她继续分享当初韩君武在赛场上不为人知的八卦。水妙见她竟如此热切,翻了个白眼挽起了张淑慧师姐的胳膊,也开始倒起苦水来。杨蓉是如今青藤内堂唯一一名四年弟子,这让杨蓉平日里也有些孤单。不过为了弥补当时错过的遗憾,杨蓉不同于其他几位同门,选择留在内堂,想要帮助内堂成功进入正试之后,再选择离开。这一点几位同住的师妹都是清楚,故而在别人眼中万般期待的青武兵演,在这几位小妮子之间却多了一丝惆怅的感觉。只不过杨蓉性格与韩婷婷相似,风风火火地,自己是一点都不在意。作为青藤内堂唯一的四年弟子,实力自然也是不俗。付超曾听韩婷婷提到这位杨蓉师姐,极其擅长近身功夫,缠斗摔打都不在话下。与胡文仲师兄那种正面硬碰硬的风格不同,杨蓉师姐的招式则是更多的运用到女子的柔韧与敏捷。白教习也非常赞叹杨蓉的手段,也曾说道只要杨蓉将来能够坚持,必然可以自成一派,成就一种女子专用的近身缠斗功夫。由此可见,这位杨蓉师姐的实力颇为不俗。当然这样的功夫,不言而喻,自是司职近卫。

  而另一位学姐张淑慧就与杨蓉完全不同,张家独有的内功虚神心法让张淑慧更加适合中距离作战。那道道虚影颇为迷惑敌人,故而司职远卫。只可惜张师姐也是个恬静的性子,脾气好,平时接物待人又分外体贴,故而与所有弟子的关系都非常好。但这样的性子在兵演中却多少有些不合适,为此于教习曾多次说过她,只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张师姐也努力试过,却收效甚微。但也因为虚神心法的存在,让张师姐成为青藤内堂不可或缺的力量。

  付超正凑在韩婷婷旁边,听着韩君武的八卦。这时阿七师兄与其他三位二年弟子也带着行李来到了院中。虽然只是二年弟子,但阿七以其迅猛的脚力填补了青藤内堂最为劣势的短板,成为了青藤内堂中唯一一位骁卫。也因此,成为内堂本次参与青武兵演时的绝对主力。与阿七一同的是栾意师兄,曾听教习们谈论时得知,也是一位练武奇才。只不过美中不足的是他在进入青藤内堂前并没有练过武,是个货真价实的普通人。而这位栾师兄就凭借着自己过人的天赋,通过一年多的努力,就已经拥有了二年弟子中仅次于阿七的实力。另两位二年弟子分别是段阳与刘之钊。对这两位师兄,付超所知也非常少。

  付超见只有四位二年师兄出来,不由疑惑的问向张淑慧:“张师姐,谢师兄怎么不下来。”

  张淑慧答道:“谢师弟家中有事,需要回去一趟。所以不参加这次初试了。”

  付超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有些遗憾的说道:“那真可惜。”

  张淑慧笑到:“这有什么可惜的,只要你们好好表现,谢师弟还能参加来年的正试。”

  付超闻言笑到:“师姐说的是。”

  见众人已经到齐,于青安来到众人面前,年近七十的他用饱经风霜的眼神扫过众人,声音难掩激动的说道:“此番出证,你们一定要好好表现。青武兵演的表现,关乎你们每个人的未来。想要在大塘武林中创出自己的一番天地,这就是最直接最有效的路子。”于青安也没有继续什么慷慨激烈的出阵演讲,在简单的说了两句之后,便用他苍老的嗓音说出了最让所有人期待的两个字:“出发!”

  青藤内堂一行二十一人,浩浩荡荡朝着青藤山的东南方出发。

  一路上队伍行进的并不快,走走停停。白尚年少时游历过大塘四处,见识极广;于青安则是拥有半百的阅历,尤其对西南路的种种情况颇为了解。二人在通往玉林城的路上,为众弟子讲解着各式各样的见闻。时不时还穿插着几位教习对本次兵演的诸多安排。

  众人聊着聊着,不免提到了今年的先锋战。作为一次革新,先锋战所有的内容都充满着神秘。校长与教习们都对此毫无头绪,只能推测只是针对新弟子的简易兵演。但他们却都同时嘱咐着这六位新弟子,让他们不要小觑这次先锋战。

  心思机敏的付超,便问道几位教习:“于校长,不如跟我们讲讲咱们在兵演中需要重点关注的对手呗。也好让我们有个准备,见到他们了好提防些。”

  于青安闻言,乐呵呵的笑到:“李师弟,你来跟他们说说吧。顺带可以告诉他们这次先锋战可能会遇到的对手。”

  李思文闻言,直言道:“其实说道咱们在西南路初试的主要对手,就要数跟咱们一起在金安城开武校的老对头灵武武校了。”

  付超疑道:“城北的灵武武校?”

  “正是。灵武内堂的弟子,咱们的二、三年弟子应该都有印象。三年弟子应该更为在意一些。去年青武兵演正试的演武场上,那位与君武战的不相上下的二年弟子,今年自然会是咱们重点关心的对象之一。”说罢,李思文有意无意的望了一眼队伍中的胡文仲。

  韩婷婷闻言,惊讶道:“二年弟子就与哥哥斗得不相上下?”

  “是的,由此可见他的实力非常强劲。这位年轻人名叫徐鸣,你们几位新人也要格外注意些,说不定将来会在赛场上相遇。”

  付超则问道:“这个灵武内堂的功夫是什么路子?”

  白尚则接过话来,说道:“三脚猫的功夫罢了。”

  于青安见他这么说,连忙咳了两声。白尚则无所谓的说道:“确实是三脚猫嘛。”

  于青安见他口无遮拦,便说道:“别听他胡说。这个灵武武校,其实跟咱们青藤非常相似,脱胎于灵武拳派。灵武拳派也是咱们青藤剑派的老对头,后来见我们成立了武校,便也有样学样,创办了灵武武校。灵武内堂主要用的功夫名叫百灵拳,是一种形意拳。但却不同于一般的形意拳,分为四种拳路,分别是迅拳、力拳、势拳以及智拳。这几路拳意,彼此互补但修炼极难。这么多年来,还没见过一个灵武弟子可以全部学会。除了百灵拳外,灵武内堂还有许多别的武功,比较有名的便是灵猴棍法、九转刀。”

  听到于青安提到灵猴棍法,柳仕岑却悄无声息的皱了下眉头,只不过没人发现。只听于青安继续说道:“他们的内功也非常有意思,确切的说还不算是内功,是一种专门配合灵武武功的呼吸法。别看不入流,效果却极为强劲。但缺点明显,只能用来配合百灵拳。”

  于青安又叹声道:“要说到灵武内堂最令人在意的,便是他们独树一帜的轻功:蛇鹤行以及豹步。这两种轻功各有特色,一种诡谲难测,另一种迅猛灵动。灵武内堂也就仗着这两手功夫,多年来与咱们不分伯仲,直到君武的出现。”

  不愧是多年的对头,付超心下不免的想着,于校长竟对这个灵武内堂的功夫如数家珍。恐怕对方对我们青藤内堂也是了如指掌,付超不住的想着。

  白尚则跟着说道:“遇到了灵武内堂的弟子,你们也不必太紧张。咱们青藤的剑法,最适合对付这种不动脑子的功夫。不要跟他们硬碰硬,除非你们有文仲那般手段,不然就老老实实的溜他们。他们轻功虽好,但你们只要冷静出招,不要漏出破绽,温水煮青蛙,吃的他们死死的。根本不用担心他们。”

  于青安听他这么说,不免摇了摇头。其实白尚说的倒也不算错,但有一点其实不对。真打起来,其实多数是咱们被溜的次数比较多。只不过咱们的青藤剑法确实比较好对付这种横冲直撞的拳脚功夫,此时听白尚说来,于青安也不好太过打击弟子的信心。但于青安还是嘱咐道:“世事无绝对,若是自己功夫不到位,还是会着了别人的道。”

  李思文补了一句:“不错,无论是新弟子还是老弟子,在演武场上一定要保持冷静,切记不可大意。与人比斗,最忌讳心不在焉。每一个细小的环节,稍有不慎就会吃大亏。甚至断送队友与全局。”说罢重点朝栾意望了一眼。

  栾意知道李思文是在说槐树林试炼时,自己犯的错。借机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忘了,不免心中嘀咕。

  李思文则继续说道:“其实本次先锋战,于校长也打听到咱们西南路的一些世家也派出了弟子参加。其实你们新弟子的先锋战,拥有的变数更多。往年部分世家碍于各种原因,不愿意让自己子弟进入武校。可如今为了这个先锋战,都将弟子送了出来。”李思文一边说着一边回头望了一眼水妙,继续说道:“据校长所知,淄洲水家就对此次先锋战颇为上心。”

  众人闻言,都朝着水妙望去。水妙听到李教习的话,心头一紧。此时见到众位同门纷纷望着自己,一时心乱如麻。韩婷婷却架马来到水妙身边,安慰道:“妙妙。”

  于青安见状,开口道:“你们不必如此大惊小怪的,更何况水妙也不是被水家派出来参见先锋战的。”转而继续对水妙说道:“孩子,我知道你性子温柔,不喜欢与人争斗。这次先锋战你权且当作一次与增长见闻的历练,与几位伙伴一同参与一下。体验体验,不用在意输赢。”

  水妙也知道青武兵演对待这位老人意味着什么,但能从他这里听到这样的话,心中甚是感激,点头说了声知道了。其实对于于青安来说,并不是不想激励水妙。毕竟水妙的实力还是非常强劲的,但对于这个孩子的性格来说,今年的先锋战肯定是走不远的。短时间内想要改变她的想法,还是太难了。所以于青安将希望寄托于她的未来,即使这一届不能夺魁,还有下一届的机会。

  付超几人也架马来到水妙身边,虽然不曾言语,但彼此之间的默契也让水妙明白了众人的心意。就连一向喜欢冷嘲热讽的柳仕岑,也来到了水妙周围。同门之间的情谊,让水妙很快就消化了之前被误解的伤害。比起武艺上的精进与江湖上的名望,她还是更在意伙伴之间的情感。

  于青安跟水妙说完后,又朝着其余弟子说道:“然而你们却不一样,要习惯竞争,甚至享受竞争。要在战斗中汲取自己的养分,让每一次战斗,自己挥出的每一招,都成为你们前进路上的养分,成长并保护自己。另外,作为青藤内堂的弟子,要与同门互相关怀与帮助,这一点你们所有人都要想新弟子们学习。”

  就这样,一行人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抵达了玉林城西一百里处的裕安镇。裕安镇坐落在整片平原的底部,因为地势平缓土地肥沃,是大塘主要的粮食产区。也因此,不大裕安镇却人口众多,但多为农民。也因为此地物产丰富,风景秀丽,让裕安镇的人们安居乐业。因此虽处在西南路最大的城市玉林城旁,但也让裕安镇有种远离江湖的感觉。

  在这样一座安谧静怡的镇中,让青藤内堂的一行人显得尤为扎眼。不过一行人到了快要进镇的时候,都下了马来,步行进的小镇,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小镇也因为青武兵演的临近,会有众多武校弟子会从此路过。所以未免这些武人在此处落脚时四处闲逛毁坏了庄家,小镇专门在主路旁设立了一间客栈,为路过的武人落脚。白尚带着一行人来到这间客栈,进了门去,却有些冷清,只有掌柜的跟两位小二。

  掌柜的姓朱,见三五位江湖之人带着一票年轻孩子进了客栈,便已猜到是来参加青武兵演的武校。朱掌柜也就轻车熟路的吩咐这小二伺候起来,众人在客栈吃了顿饭,便各自回了厢房。

  付超四人同在一间厢房。临近玉林城,林峰、付超还有柳仕岑都格外兴奋,一点睡意也无。只有殷雄表现的还算镇定,但眼神中的热切,也表示着他的内心其实与其他三人一样,非常期待未来的人生。

  三人各自躺在床铺上,却叽叽喳喳的聊个没完。柳仕岑是几人中见过江湖场面最多的人,却也从没有再现场看过兵演。对兵演具体的细节与其他三人一样无知吗,就这样四个人各自发挥着自己的想象力,猜测着青武兵演的一切。然而这一聊就是大半夜。第二天一大早,付超习惯的起了个大早,直到在厨房门前才反应过来自己如今身处客栈。原来已经不用自己做早餐了,只好悻悻回到客房。

  只可惜刚躺下没多久,就被李教习吼得起了床,准备继续赶路。四人因为昨晚泰国兴奋,导致现在一个赛一个的瞌睡。然而没办法,只能互相“帮助”,跌跌撞撞的来到了客栈马棚。这间客栈的马棚很大,容下二十来匹马非常轻松。

  就这样青藤内院的弟子在教习的带领下,再次踏上了前往玉林城的道路。百里的距离不过转身即逝,大概过了两个时辰,青藤内院的一行人眼前慢慢拔起一道伟岸的城墙。城墙背后是这些人此行的目的地,玉林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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