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丰楼门口
街上三三两两的人群中停着一辆铁皮马车,安天生正往马车上装米,另一个伙计在一旁帮忙。
这名伙计叫周楠,三十来岁,瘦黑,五官端正,身材中等偏上。
安天生刚入店,啥也不懂,多亏周楠手把手教他。周楠还送给安天生一些地图,好让他尽快适应工作。
二人有说有笑,没多时就装满一车米。一个老送货员一屁股蹦上车头,一挥鞭子,“驾”的一声,朝东边使去。
叮铃铃,电话铃响了,安天生擦去额头上的汗水,转身进店,拿起柜台上的电话。
“滋滋滋(电话噪音),咻咻咻(听不清楚的声音)。我是古长来,家住城南路家村......”
“您是古长来,对吗?家在城南路家村。”安天生握着笔,写下信息。
“滋滋滋(电话噪音),是的,请你们快点派人过来!”
“可您还没说需求呢?喂......喂......喂?古先生,您的需求是什么?需要我们给您送米吗?喂?古先生,您还在吗?”
安天生喊了半天也没人回应,正要挂断电话,电话那头又传来声音。
“滋滋滋(电话噪音),在的,在的。啊呀,这里的信号不好,请问你们那边是庆丰楼吗?”
“是的,古先生。请问您有什么需求吗?”
“滋滋滋(电话噪音),哦,我忽然想吃汇品轩的糕点。一盒大糕、二斤麻花和二斤芝麻糖,你们能帮我送过来吗?我给你们二个银元的送货费,如何?”
“好的,古先生。我们马上安排。”
“滋滋滋,那就谢谢了!阿嚏!好冷啊,我先挂了啊!”
安天生心里纳闷,这不是七月份吗?他怎么会感觉寒冷?又转念一想,也许那人生病了吧?抄下地址、电话、人名和所需物品,给掌柜过目。
掌柜看一眼地址,迟疑道:“我们店平时也接这种订单,只不过这个地址......路家村,现如今......恐怕无人敢送啊。”
安天生暗自忖度:“送餐费可是二个银元呐,送十车米才一个银元。怎么会没人送呢?”
果不其然,正如掌柜所料,老店员们没人肯接这个订单。
“那我去吧!”安天生自告奋勇,指着地图上的一处山沟沟,“是这个地方吗?”
掌柜皱着眉头,喃喃地道:“是这个地方,不过到路家村,要经过通冥桥,我听说通冥桥那里不对劲。昨天好像有个人在那里失踪了。”
店里的二个老员工坐在米袋子上,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其中土黄粗布短衫的人道:“我听说不是失踪,是有仇家复仇,他爹妈连夜搬走了。”
“不对,不对。是失踪。我表弟就在现场,那人在桥洞歇息,突然一阵黑风刮来,洞里一片漆黑。等风停了,发现那人不见了。”
周楠将安天生拉到米堆旁,轻声道:“别去,我也听说了,那地方邪门!两年前就发生过离奇失踪案,只是当时失踪的是个外来乞讨的婆婆,没人认识她,也没当一回事,毕竟说不定老婆婆在大家不注意的情况下,自己离开了。
谁知道事隔两年,刚刚好两年,这次是路家村的人失踪了,而且有好几个目击证人。大家人心惶惶,不知道下一个消失的会是谁?”
安天生淡然一笑:“青天白日,我不忌讳这些事。”
掌柜坐上长凳,展平土灰色的长衫:“你若执意要去,我也不拦着。只是丑话说在前头,你若有个好歹,与我们庆丰楼无关呐。”
周楠一脸惊吓,继续劝道:“别去,咱们多送几趟米好了。”
“可这也不光是钱的事儿,还有我们庆丰楼的信誉呢。”何况安天生需要钱,便对掌柜应声道,“好,若我出事,庆丰楼无半点责任。”当下把地图和纸条揣进怀里,转身。
“安天生,等等。”掌柜起身,走近道,“把我的自行车骑上,那里路远。”又搭着安天生瘦小的肩膀,凑近耳朵,“不要在通冥桥逗留,早去早回。”安天生一个应承,推上自行车出去。
汇品轩是姚城最好的一家特产店,货柜上的食品琳琅满目。安天生备齐货,骑车出南明门。
郊区的谷风一阵阵拂面而来,一大片一大片青黄色的稻浪令人赏心悦目,几个零散的村庄在田野中安静地伫立。
绕过若干个村子,穿过无数条小道,他来到一个大长坡前。推车上坡顶已是大汗淋漓。正当他感到口渴,忽见前方有一口水井,走进一看,井沿上刻着“老虎井”三字,井水满溢。
他从挎包里掏出水杯,舀上一杯,一口下去,不禁打了个寒颤。这井水冰凉透顶,十分解渴。
西边百来丈远的地方有一大片瓜地,现在正是瓜瓞绵绵的时候。绕过瓜地,他来到一座石桥前。
只见桥的顶上是东西向通行,桥洞内却是南北向通路。桥面顶部,木莲藤虚掩着几个字,往里一瞧,赫然写着“通冥桥”。
不禁心头一颤:“就是这里啊,可这石桥哪来的怪异?”
他端详着石桥,桥洞二侧各刻着五个大字,东侧是“别有洞天开”,西侧是“孝义忠爱合”。再仔细一瞧,发现西侧底部正中的位置,有一块石头呈正方形,上面刻有莲花宝座纹。
一阵阴风吹过,他的汗瞬间收干。再瞧着,外面的树叶纹丝未动,洞内却被阴风环绕。
他想起掌柜的叮嘱,赶忙推车出桥洞,朝山下走去。
山下便是路家村。快到傍晚时分,老人们坐在房子的弄堂里乘凉。
安天生向老人们鞠一躬,微笑道:“老人家,我是庆丰楼的送货员,来给路家村的古长来送货,您可否告知我,古长来家怎么走?”
老人们听完安天生的话,面面相觑,惊讶不已。
其中一位老爷爷道:“昨天,他在通冥桥失踪,他的家人连夜搬走,现在家里没人了。”
安天生疑惑道:“可是,他今天中午打电话到我们店里订餐,我亲自接得电话。”
另一位老爷爷道:“小伙子,我们这里呀,就茶场老板那里有一部电话,要不,你去那问问吧。”说着拎起拐杖,指了指茶场的方向。
安天生来到茶场,向老板讲述他的来历。
老板不住地摇头:“我们这里没人打过订餐电话。”
安天生看着电话机上写着的电话号码,叫道:“您电话机上写得号码和我本子上记下得号码,一模一样啊!”
“没错,这号码是我这里的。可我今天一整天待在办公室里,不要说订餐电话,就是普通电话也没打过。你要不信,可以去电话局查!”
茶场老板将安天生请出茶场,悻悻地道,“现在的小年轻搞推销,还跟老子玩花样!”
安天生十分纳闷,又赶回村子,到古长来家探查。古家门锁紧闭,纸糊的窗户多处破损,往里一瞧,三间房子均是空空如也。他又在村子里四下打听,情况皆如老人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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