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站在一棵大树下。
他正在仰着头，微微眯起眼睛，看向树上的那个身影。
“嘿，你看着点儿脚底下，别不小心掉下来了。”
随后，树上也传来了一道声音，只听对方反驳道：
“你说别的也就算了，怎么能说我掉下去呢？这不是在怀疑我的技术吗？”
李武站在树枝上，又腾挪了两步，继续说道：
“你以为我的爬树秘笈是假的吗，你不是都看过么？我写的可都是真材实料。要不然咱俩换换，你上来摘，我下去捡，让你施展一下你的本事。”
李信见对方即使站在树上依旧活跃，嘴里叨叨个不停，也算安心了一些，开始不断弯腰拾起掉在地面上的东西。
“好、好，你有本事行了吧。树梢上的那些就别摘了，大不了再换一棵树。”
对于李武口中的爬树秘笈，李信当然看过，而且还看过不止一次。
其实那是一整套，包括非常多杂七杂八的技巧与常识。很多内容都是李武通过自己认真摸索、多方尝试、改良进步，以及听他人讲述，一点点积攒起来的。
比如《爬树的技巧》《快速掌握三步法翻墙》《屋顶行走注意事项》《如何分辨水流》《游泳的学习流程》《不同鱼类的喜好与捕捉方法》《各类简易陷阱的快速布置手法》等等。
而且不仅仅是李武自己的经验技巧，他还会经常通过打听或者交换的方式，不断的丰富自己的收藏，每隔一段时间，他的本子上就会更新一次，添加一些新的内容。
回到眼下，
一刻钟之前。
李信和李武正在大路旁边的空地上，无所事事的左右观望。
停留了一段时间，眼前的一切一如往常，他们也没有发现争吵堵路拥挤等情况。
就在两人觉得有些无聊，准备返回县城的时候。
在大路另一侧的一条小路上，缓缓走来了一位老人。
看他的模样，大概有六十岁左右，右手拎着一根半截长的竹竿，左臂上还挎着一个菜篮子，乌漆麻黑的看不出是用柳条还是荆条编制。
起初，两人之所以注意到他，是因为对方与大多数人相反的赶路方向。此时，路上的行人不算太少，但与多数人相对而行的那个人，总会变的比较显眼。
开始，李信和李武也并没有感到什么奇怪，直到这位老人，从两人所处的那片空地穿过，逐渐向着后面的树林走去。
看着对方的背影，李信和李武都慢慢升起了一丝疑惑。
他们都知道，沿着树林的边缘会有一条路，但是向着林子里面走却没有路，更不会通向某个村子。
没有迟疑太久，李武向着对方追了两步后，招手喊道：
“哎，那个老大爷，你这是要去哪啊？现在天都快要黑了，你怎么还往林子里走啊？”
等对方转过身，李信才第一次真正的仔细打量对方。
这人头发花白，穿着一身浅灰色的短褂，在手肘、后背等部位还打着几块补丁。再仔细看去，还能在一些衣服的褶皱处，看出微微的浅蓝色，只是整件衣服洗过太多次，几乎已经褪色到模糊不清。
下身是一条深灰色的长裤，比上衣的补丁数量更多。甚至在小腿处的几个破洞都完全没有缝补。裤脚也是褴褛不堪，一看就知道穿了很多个年头。
这人虽然穿着比较艰苦，但腰杆还算挺直，脚下步伐有力，行走之间也没有摇晃不定之感，看起来就是那种身体还不错的老人。
“二位大人是在招呼老汉我吗？”
“对对，就是你。老大爷，你这是要去哪啊？前边的树林不算多大，但天色马上就要黑了，现在进去万一出不来就麻烦了。”李武好心的说道。
对方释然的笑了笑，随后连忙拱手，对着李信和李武解释起来。
“两位大人劳心了，老汉我也不深入林子，只是想在外面摘些香椿芽，晚上弄个小菜吃。”
听完了对方的解释，李信和李武这才恍然大悟。尤其是李武，直接双手用力合拍，满脸后悔的说道：
“哎呀，我怎么把这事忽略了？现在正是香椿树发芽的时候，这么重要的事我居然没想起来。”
对于香椿芽，李信和李武可是从小吃到大。
只是这东西，季节性太强，时间还短，一年也就只有一次，完全不能当成正常的蔬菜来对待。
很多人如果不被提醒，都根本想不起来。
爱吃的人自己在院子里移栽一棵香椿树就足够吃了，到了季节满树都是，一家人都吃不完，只能到处送邻居。可如果不吃，用不了多久就又老了。
以李信这么多年吃出来的经验来看。
香椿芽，必然是第一茬的最好吃，既是最嫩的时候，味道也最好。
这一茬香椿芽，哪怕看起来稍微大一些的梗，也嫩的像黄瓜一样脆，咬在嘴里嘎吱嘎吱的响声。根部与树干连接的那部分，更加粗壮，肉感更足，吃起来也更加满足，脆脆的口感有些像西瓜皮，牙齿轻轻一咬就会自动裂成两半。
这时候的香椿芽，放进嘴里唇齿间，完全感觉不到任何的纤维感，只可惜时间很短，非常容易错过。
到了第二茬的时候，香椿芽就只能吃嫩芽和嫩梗了，肉感最厚的根部会长满粗纤维，已经不管怎么做都咬不烂了。
而到了第三茬，口感与味道已经十不足一，香味儿几乎消失，基本没人在吃了。这时候就算最嫩的叶芽，也开始变的呛鼻，味道会变的很大、很冲，越来越像在干吃树叶子。
李武在上面说个不停，一会儿说说脚下的香椿树，一会儿说说站在高处，看到的远方风景。
李信走在下面，不断的弯腰捡起掉落的香椿芽。
它们刚刚掰下来的时候都是一簇一簇的。需要事先分割清洗干净，尤其是根部会积攒很多的尘土。而且烹饪之前，还需要用清水煮一遍。
此时两人使用的工具，就是从刚刚的老人手里借的。并答应了对方，他们用完之后，只拿走一半的香椿芽，剩下的都给他。
李信手里拎着柳条筐。
这也是在他拿到手，仔细观察之后才看出来的结论。筐子的大部分地方都已经被烟火熏黑，只有手提的地方，磨损的格外明显，比其他地方都细了很多。
李武用的是半截竹竿。
这不是重点，最主要的是顶部绑着的那段铁丝弯钩。用它掰香椿芽的时候，只需要把弯钩挂在那一簇的根部，然后扭转手中的竹竿。由于树枝的部分会很有韧性，而那一簇嫩芽却非常的脆，受到外力会直接断掉，一整簇都会掉下来。
其实手中有着工具，李武完全没必要爬到树上去，他们摘一些靠下的香椿芽就已经足够了。
可是对李武来说，如果不爬树就直接摘下来，就好像是少了一部分流程，香椿芽也会变的不好吃一样。
他十分主动，并强烈要求自己爬上树去摘，李信只要在下面跟着捡就可以。
太阳越来越向西沉。
看着手上压实了一遍又一遍，已经完全装不下的筐子，李信开始了第三次的劝说。
“二狗，已经摘够多了，再摘，咱们就只能用衣服兜回去了。”
“好好好，我摘完这边就下去。”
“你赶紧下来吧，再这么耽误，咱们都回不了城了。”
“好好好，马上，在等我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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