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李信和李武忙忙碌碌了一整天,几乎把水芸县城里大大小小的赌坊都跑了个遍,只要是开门迎客有固定场所的赌坊,全都是他们的调查目标。时间流逝,天色也越来越暗。李信面向西方微微仰头,眯起眼打量着逐渐暗淡的夕阳。下落的太阳缓缓接近城墙墙,以至于城墙的阴影被拉的越来越长。李信和李武所在的位置,最多再过一刻钟,就会被城墙的影子完全遮蔽。从两人所知的最后一家赌坊出来之后,李武就吵吵着要赶紧回去。整整一天的奔走,到也不是花了多大的力气,耗费了多少体力。而是几乎不带歇脚的来回行走,让两人连找个地方,坐下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别说李信自己早已经全身疲惫。就算李武这种身体素质,都多次说过双腿快没知觉了这种话。也许这里面会掺杂一些抱怨或者夸张的小情绪,但今天对他们二人来说,也是真的不轻松。调转方向,二人向着县衙的位置慢慢走去。他们回程的脚步有些迟缓,比平时的赶路速度明显慢了几分。虽然李武脸色看起来还不错,但是从李信的动作中,却能看出他是另一番心情,似乎有些垂头丧气。现实也确实如此。昨晚预定好的调查,现在已经基本结束。可是调查结果,在李信看来并不理想。以至于李信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轻松或者激动的表情,甚至他眉间的皱痕,比早上又更深了一分。李信知道,有些事情太着急了,并不是解决办法。但现在,他是真的有些理不清,后续的调查思路。一天的走访下来,总的来说他们得到了很多消息。但绝大部分消息都是跟姚安相关,而不是跟案件相关。关于他如何赌钱,喜欢玩什么局?经常去哪家赌坊?什么时间开始在县城的赌徒圈子有了名气?在哪个赌坊欠着债?甚至是姚安在赌钱期间,最喜欢让哪家酒楼给他送饭,李信都听人说起过。虽然对于姚安的了解,已经越来越详细。但李信今天最大的收获,却并不是他。在无数次与县城里那些三教九流的人交流之中,李信的内心隐隐有了一个猜测。没有任何证据,但此刻的李信却止不住的遐想。也许凶手并不是外人。最近一段时间,水芸县里确实进了很多的陌生人,包括整个姚家戏班都是外来人员。而姚芳的死,也是发生在城外。最初,李信很自然的认为是人员混杂,导致出现了一起意外的命案。而凶手在杀完人后,也早已经逃逸。但是后续很快又发现了姚安被杀,在加上今天李信与县城里,众多的闲散人员接触过之后,他逐渐意识到,似乎没有谁或者哪个团体,真的跟姚家戏班有仇。这些整日到处厮混的人群,包括混混、闲散人员等等,他们也许没有什么远大的报复或理想。但是整个水芸县里,哪怕发生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们都能得到各种稀奇古怪的小道消息。这些小道消息,几乎没有哪一条完全准确。比如,郝厨子丢了羊,到他们嘴里,很可能会变成郝厨子丢了娘。但不管是丢了什么,绝不会所有人同时表现出一无所知,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人不经意间提起,毕竟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也是最让李信感到奇怪的一点,在与他们实际接触后,几乎没有人提到过姚家戏班跟谁有仇,或者有大的矛盾冲突。当然,姚安确实跟水芸县当地赌坊有些债务纠纷,但这也是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还完全没有发展到要人命的地步。所以在回县衙的路上,李信整个人都有些失神。“难道他们一直以来的调查方向,都是错的?”就是因为他的脑海中,始终压抑不住这种没有证据的猜测,所以他准备在路上整理一下今天收获的线索,然后回去跟张冲好好的交流交流。此时,李信的注意力,绝大部分都集中在那些杂乱的消息上,不过还有一小部分潜意识,让他的双脚亦步亦趋的跟着李武闷头前进。李武走在最前面,他的表情相对来说就轻松了很多。虽然身上的疲惫还未褪去,但返程的愉悦,足已让他重新振奋。在李武看来,今天十分顺利的完成了之前制定好的调查进度。至于后续汇总、以及整理分析的事情,交给李信和张冲就好了,他才懒得费脑子去想这些。嘴角上翘,微微仰着头。李武一脸轻松的走在路上,两只眼睛始终安稳不下来,四处的打量搜寻。那略带期待的眼神,好似在盼望着什么。“哎呀,怎么这街上也没个热闹让我凑一下。”即使心情如此轻快,李武也没有撒欢似的一路狂奔回家。他早就注意到了正在走神的李信,从出了赌坊大门之后,他就很自然的稍稍放慢了脚步,既方便李信能跟上自己,也不至于打断李信的思路。这种不言而喻的默契,来自于两人长久的磨合。脚下的步伐缓慢,却并不妨碍李武的双眼四处乱转,他的目光正快速在行人身上扫过。不知不觉的跟着走了很久。李信忽然脚步一顿猛地停下,他差一点就要撞到李武的后背。快速从走神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发现李武已经带着他,走到了街边的一个胡同口。在这个转角处,围满了一圈人。看着眼前的众多背影,李信随意的一眼扫过,发现居然全都是男人。正在李信纳闷的时候,他隐约听到人群中传出了一声嬉笑,好像是一个男孩儿的声音。“嘿嘿,真有意思。闪开、闪开,它快要撞墙了。”跟在李武身后,李信带着疑问挤进了人群。人群的中心是两个小男孩蹲在地上,手中各自拿着一截树枝。在他们中间躺着一只老鼠,只是老鼠的状态有些反常,正在地上疯狂的打滚儿。每当老鼠快要停下来的时候,就会有人伸出树枝去戳一下,然后继续津津有味的观看。老鼠杂耍,李信倒是见过几次,一个个的小耗子,被驯服的乖乖听话,但那也是关在小笼子里。这种玩法李信还是第一次见。身旁的李武也略带好奇问道:“嘿,小孩儿,这耗子是你们养的?”两个小男孩玩的正在兴头,听到问话头都没抬,直接反驳道:“谁养这玩意儿啊,这是刚才从王叔家的大门里跑出来的,估计是吃了耗子药,没有直接药死。”不等他解释完,对面的另一个男孩却突然嚷道:“你快闪开,别挡着路,马上就能滚出胡同口了。”“不行不行,大街上都是人。咱们换个方向,让它往另一边滚。”那个男孩说完,伸出树枝轻轻一挑,翻滚的老鼠腾空而起。周围围观的人群也猛然间后退两步,生怕老鼠落到自己身上。附近一时“哎呦”声此起彼伏,不知道有多少人,被踩到了脚趾。小孩儿天性爱玩,还情有可原。可是周围一圈围观的大老爷们儿,居然对这么无聊的事,也看的兴致勃勃,没有一点要散去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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