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知道是陆政东来了,马英华也不能再呆在家里,一边对于晴交代着:
“赶紧把家里收拾一下!”
一边已经出了门冲到了电梯边上,看到电梯还在嗖嗖往上面走,也就不等电梯了,直接飞快的跑下了楼。W
刚冲出楼,就见下面一辆车上陆政东已经下车撑着伞,似乎正在等着前面车上的人。
当马英华看清前面车上下来的人,心里更是吃惊不已,也有些激动。
前面车上走下来的赫然是省*委*书记周书明!
马英华忙迎上去招呼着两人,进了自己家里。
一会儿于晴来上茶,陆政东笑着问周书明味道如何,又抬起头说道:
“我上次讲有机会一定来品尝你的手艺,这次来还把周书记也请来了,呵呵……”
周书明也笑着又轻轻的品了一口道:
“很久没有喝到这么可口的茶了,这说明女主人是兰心蕙质……”
马英华见两人都夸赞着于晴,自然懂得真实原因绝不是这个,于晴的茶艺确实是不错,不过两位这样重量级的人物联袂到他这个蜗居来,绝对不是为了喝这口茶而来的,而是有极为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谈,只是为了接下来的极为重要的谈话,两人这是在努力地调节着主宾之间的心态和现场气氛,以便为接下来要进行的那场严肃的或严重的正式谈话进行铺垫。
待周书明和陆政东把话说得差不多了,气氛也起来了,马英华忙向于晴使了个眼色。于晴赶紧对周陆二人说了声:
“你们谈。你们谈。”
便回房间里面去了。
于晴走后。周书明和陆政东果然静默了下来。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尴尬。马英华拿起个苹果来削皮。
陆政东忙冲他摆摆手:
“英华同志。你也别忙活那些事情了,坐吧,坐吧,我们喝茶就是了。”
说着示意马英华坐下,然后又喝了一口茶,却还是没开口,过了一会儿,陆政东才又开了口:
“我听高*教*厅的同志讲。你请了病假,上医院检查了没有?身体怎么样?”
“没事。其实不是身体的问题,而是当时没想出如何解开安楠问题的那个结,所以是食不甘,睡难寐,有些急火攻心……”
马英华坦率地答道。
那边周书明赞许地笑着点了点头,还跟陆政东交换了一下眼色。
马英华也是看得出来,陆省长这次让周书记一起来,肯定是在周书记面前说了很多他的事情,不然也不会有这样联袂夜访的可能。同时这也是一个强烈的信号,一个他要真正告别高*教厅巡视员那个位置。重新要被启用的强烈信号,虽然马英华还不清楚省里会把他放到什么位置,不过肯定是和安楠相关的很重要的部门和单位。
马英华猜得不错,不过陆政东能把周书明说动心,前来确认马英华,所费的心思却是大大超出马英华的想象。
对于启用一个优点和缺点都同样突出的干部,就算周书明同意他的意见把马英华推出来,有他这个省长推动,周书明自然是不愿意往前面顶的,而是尽可能往后退缩。
这是一个领导干部,特别是高级领导干部的一个最本能的反应。无他,启用一个这样优点缺点都同样突出的干部其实也是充满极大的风险的,也是充满争议的,要是启用的人争气,达到了预期效果,那倒没什么,皆大欢喜。
可是一旦没有达到预期效果,出了问题或者偏差,各种意见乃至责难批评也会接踵而至,周书明出于趋利避害的本能,不愿出头,i可进可退,做出那样的反应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这是陆政东不愿意看到的,没有周书明这个一把手的明确态度,很多事情就很不好办,就算把马英华推上他想推的位置,马英华办起来也非常的勉强和别扭,做起事情来也是会很难顺畅。
所以他必须要把周书明明确表明态度,为了这个,他必须要打破周书明心里的那点幻想,首先是安楠的问题现在不仅仅是省里的问题,而是中*央的规定动作,这个事情办得不好,省里其他的领导还有回旋的余地,而周书明和他作为省里的一二把手,根本就无路可退,周书明就算把他顶在前头,这也无济于事。
其二是把各种关于安楠问题的观点都摆在桌面上,把各种解决安楠问题的想法都亮明,和马英华一起提交的关于如何解决安楠问题的还有其他部门和人员所做的计划,然后,他委托周若山和政策研究室的同志分别在退下来的老同志和在职领导干部中召开了一系列的座谈会,并和周书明一起,召集省计委省经贸委的同志进行商讨。
而省*委*组*织部也紧锣密鼓的在遴选着安楠班子主要领导的适合候选对象。
有分析有比较,孰优孰劣,在这样的比较中,谁的观点更适合,谁的办法更有利于解决安楠的问题在激辩中虽然并没有完全达成一致,但主要的意见逐步得到明确,马英华所提出的意见建议和解决安楠的一揽子计划是所有人中最可行的。
而在组织部所提交的这些候选人中,有能力的未必有管理大企业的经验,而有过大企业管理经验这一点对安楠来讲显得尤为重要,因为要解决安楠的问题,安楠矿业集团就不能不解决,这一下就让很多人被排除在外,这样选来选去,马英华无疑在候选人选中最具备优势:熟悉安楠,对安楠矿业集团也非常的清楚,也有一定的能力和魄力,当然其缺点也是众所周知。
这样做就是让捋清了工作思路。让他看清按马英华的想法起码是可以解决安楠目前存在的某些问题的。最后促使周书明考虑把马英华放到安楠市委书记上的可能性。
而为了考察马英华是不是有这个能力承担这样的重担。周书明也需要再最后确认一次,所以才有今晚的这趟喝茶之行。
至于这样的谈话,(或者叫特别的考察更为贴切些),要放在马英华家里,而不是省*委或者其他地方,周书明显然是不想对马英华做出最后的确认前让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的,他和陆政东来这里,都没带秘书,也就司机和警卫同行。
谈话持续的时间很长。主要是马英华在讲,特别让周书明高兴的是,通过这样最直接的接触,周书明所了解的马英华和道听途说的信息有很大出入,无疑,马英华是有些执拗,有些太冲,但还有非常的胆魄和提出解决问题措施的能力,同时还有实行这些措施的非常决心,更为关键的是马英华有过几年的市长经历。虽然当过市长未必就合格的市委书记,但从马英华表现出来的一些东西可以看出。马英华还是具备较强的统筹全局的视野和能力。在看到这一点的同时,这也促使周书明下定了最后的决心……
但对于外界而言,对于安楠市新的市委书记人选有过很多版本的解读,不过在他们看来,马英华基本已经是没什么希望了,因为从省里最近的种种动作看,省里是要启用马英华,但估计去向是省政策研究室做个副主任,当然后面肯定是带正厅级括弧的,这一点从周书明和陆政东多次让其主持政策研究室关于安楠方面政策的研讨,让他们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不但是这些局外人,就连詹继东也摸不准周书明到底是一个什么心思,他是清楚陆政东是在力推马英华,按照通常,周书明是绝不会让陆政东染指到市委书记这样地方一把手和重要的省直一把手的调整的,因为这个口子一开,就很难堵住。
但是周书明的态度又不像以前那么坚定,显得很**模糊。
摸不清周书记的主要意图,这对詹继东来讲就显得有些挠头,马英华的任用与否在詹继东看来只是小事一桩,更重要的是这件事背后的东西,周书明到底是迫于压力,对陆政东真的做出重大让步,还是因为周书明和陆政东在安楠的问题上目标一致,暂时达成某种默契。
这两种想法在外界看来似乎没什么区别,在在他这样的局内人看来,则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所以在这样的事情上千万不能表错态,表错态那就会极为被动……
詹继东想了想犹豫再三,终于拨通了周书明秘书梁先学的电话……
梁先学正趁抓紧时间处理了几档子这两天里积压下来的文案,备忘板上也没记着有什么特别急办的事需要自己继续留在这大楼里。
晚饭前后的这一段时间,省委大楼里总是显得格外地空荡。但在光线已很暗淡的办公室里呆坐了一会儿,却怎么也起不了身,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情没办利索。一种忐忑,一种不安,一种不稳定感……隐隐地搅动着他的心。不知道为什么,近期来,这种感觉总时强时弱地在袭扰着困惑着他。
而就在这个时候,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一愣,心跳骤然加快。这是预料中的。他知道这个电话是谁打来的。他明白自己迟迟不走,其实是在等这个电话,但又有点害怕……怕它会打来……犹豫了几秒钟,他还是去抓起了电话。
果不其然,电话是省委副书记詹继东打来的。最近,詹副书记总是在周书记不在的时候给他打电话。
“……还在忙?”
詹副书记平和地问道。
“有些事情还得处理一下……”
梁先学立即拿起话机,拖着那根长长的话线,一边连声应答,一边忙去关上办公室的门。
其实下午詹副书记来周书记,他俩已经见过面了,他还特地过去和詹书记打了个招呼。但詹书记还是要这样问,显得特别关注他似的。
“辛苦啊,给领导服务特别的辛苦。”
詹继东寒暄了几句。然后轻轻地说道:“最近周书记要操心的事情实在太多。你这个大秘可是要再接再厉。做好服务工作……”
梁先学知道詹书记这样说的目的是什么,显然詹书记是知道周书记出门了,而出门并没有带任何人,包括他甚至连秘书长也没带,这样隐秘的行踪,估计也是让詹书记有些特别的敏感,也就更是希望了解。
而他这个秘书虽然没有跟着周书记,但肯定是多少知道一些情况的。
“周书记基本上没交代。他也就是接了一个电话就出去了,接电话的时候,我并不在场……”
“那很好。很好。什么时候上我这儿来坐一下,咱们随便聊聊。”
梁先学没马上回答,虽然他明知道周书记不在办公室,但本能地向周书记办公室所在的方向扫了一眼,然后才连声说道:
“好的……好的……”
“现在有时间吗,能不能现在就过来一下”
“好的……好的……”
梁先学这么答应着,但嘴上答应,腿上却挪不开不。他只是呆坐着。他心里一阵阵发虚。
他知道,作为省委书记的秘书。他不应该和其他省委领导同志发生除工作需要以外的频繁往来和过于紧密的联系。
特别是背着自己的领导和其他领导接触,这是在这一层次的政治生活中,特别忌讳的事情———有关这样的“工作纪律”,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却是此类高等级政治生活中,长期以来,早就约定俗成了的“规则”。
大家都这么很自觉地遵守着,保持着这一层次的政治生活所必须的和谐和周全。
但梁先学还是犹犹豫豫地跨过了这道“门槛”。
他有时间也找理由自我安慰自己,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工作……
是的,他这么说,并非没有一点道理。近一两年出现的种种迹象都在表明,如果周书记一旦离任,马新忠接任省委书记的可能性越来越大,而詹继东接任省长的可能性极大,甚至接任省委*书记也不是没有可能,这一点他很清楚,詹继东在京*城也是有强有力的后援的,当然陆政东来之后,詹继东接任省委*书记的前景有些扑朔迷离,但可能性也是有的。
而更重要的是,詹继东深得周书记的信任,很多事情在周书记没在贝湖的时候,名义上是马新忠临时主持工作,可实际上却是詹继东,为工作着想,也应该让他了解更多的情况。
而且在周书记离开之后,自己也不至于马上就变成被人冷冻的角色,这对于自己今后还是很有好处的,但不管他怎么说服自己,他依然非常清楚,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他这么做,仍然是严重违纪的———要知道他已经不止一次去詹副书记处“串门”了。但……这是詹副书记主动邀请他去坐一下,他……他能拒绝嘛每一次都这么犹豫。
犹豫之后,也还是要去。带上几份本可以这时候去送,也可以不在这时候送的文件,梁先学最后还是起了身,走向詹副书记办公室……
詹继东的办公室总是布置得那么有特色,这跟他整个人的气质一样,有种书卷气。
他知道詹继东从来不用秘书替他起草讲稿。特别是那些重要讲话,他都会像当年在学校里写毕业论文一样,找来大堆的参考资料和参考书籍,还要找一些对这一专题素有研究的同志,在时间允许的情况下,跟他们做一些尽可能的探讨和切磋。
他会和他们争论,诱导他们向他提出种种反驳,以便于他在最后阶段生成一条对问题非常明晰而又有力的逻辑思路和阐述走向。他始终认为,“副手”的主要职责,就是给掌握最终拍板权的一把手当高级咨议。因此,在任何情况下,一个称职的优秀的副手都要十分重视和十分善于掌握情况,研究问题,准备方案,提供思路,当然还应具有相当全面的行政能力,去推行一把手所拍板定下的工作思路。即便是当了省委副书记这样的高级“副手”,已经在分工管辖的许多领域许多部门里被赋于了相当的“拍板权”,他认为其工作的基本性质仍然没有变。
梁先学知道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周书明十分欣赏他身上这种研究问题的浓烈兴趣和深厚功力。这使他在政治上显得特别生动。特别不一般。洋溢着一股少见的学者气。
詹继东今天找梁先学,是想摸一下底,确切地了解一下周书明对马英华的态度,更准确的讲是对陆政东的态度,或者讲是对陆政东接下来一段时间,周书记对陆政东采取一种神秘策略。
“……还不太清楚周书记最后准备怎么处置这件事。但有一点是清楚的,他已经在让人去搞清马英华这个人的情况。他把这件事交代给组织部了,还有政策研究室的人。不过在态度上还有些犹豫,并没有下决心弃用或者启用……”
梁先学回答道。
如果说在走进詹继东办公室前的那一刻,他对自己究竟应该不应该来见詹继东还有所犹豫和忐忑的话,一旦坐在了这位副书记面前,所有那些犹豫和忐忑倏然间都弱化了,甚至消失了。
自己会不由自主地应和着宋海峰的每一点要求,去回答他的每一个问题。每次来见詹副书记,梁先学都会产生这种感觉。
詹继东也的确有这样一种非常具有亲和力和震慑力的个人魅力。
机关里很多人都有这样的感受:不能当面跟詹副书记说事。只要当面跟他说事,不管原先是怎么地跟他不一致,说着说着。你就会认同他了,就会跟着他的思路走了。你就不想再坚持自己那一套东西了。
等走出他办公室,回过味儿来了,可这时,你往往已经不好意思再去“纠缠”他了。所以,有人开玩笑说,詹副书记身上有一股特殊的“气场”,对人能起催眠作用。也有人说那是一种先天的气质,既俯瞰一切,又亲和一切,是天生的“领袖”胚,学是学不来的。
“他交代给组织部和政策研究室谁了?”詹继东问。
“金部长和政治研究室的兰主任。”
“跟道申部长是怎么交代的?”
“他原话是这么说的,情况不管正面的反面的,都要搞清楚。搞彻底。”
“哦……”
詹继东稍稍沉吟了一下。这些事情周书记为什么没跟他提一下此事呢他心里不由得掠过一丝淡淡的阴影。他接着问:“你看周书记的意思是要同意陆省长的意见还是……”
“他没明说。”
“……你这个梁先学啊,”詹继东淡然笑道。
“这样的事,书记他怎么会明说呢,依你的分析呢”
梁先学犹豫了:“我……真不太清楚……”
“那……好吧……”
詹继东没再为难他,然后问了些生活方面的问题,比如他的小姨子的工作和住房问题还有没有困难等等等等。
然后,梁先学就赶紧告辞了。
梁先学走出詹继东办公室不多远,詹的秘书又追出来叫住他,跟他说:
“詹副书记还有点事儿……”
梁先学一听,忙转身要回詹书记的办公室。
秘书笑着忙拉住他说:“主任,你不用去了。是这么回事。詹副书记知道你家情况,为了让你更好的专注工作,你爱人妹妹的工作已经落实到了省财政厅,住房也已经安排好了……”
梁先学忙说:
“这……怎么可以……”
詹继东的秘书笑道:“没事。”
说着,又殷勤的把梁先学送下楼才,转身回办公室去了。
梁先学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又呆坐了一会儿。心里七上八下。仍然是忐忑。仍然是不安。同时又有许多的感动和感激。贡书记什么都好,但的确没问过他生活上的问题。
最近他确实是被小姨子工作的事情给弄得头大如麻,小姨子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考上了财贸校,而且还是委培的。
可是毕业之后,却是想进省城里的大机关,为这事,他那岳父岳母没少给他闹。
这样的事情自然不能在周书记面前开口,至于说财政厅的领导他也不是不认识,这些人其实因为他的身份,对他都不错,他只要打个招呼,解决小姨子的事情也就一句话的问题,可他不能给下面的人暗示,因为周书记特别忌讳这一点。
詹书记这真是给他解决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忽然间,他觉得自己有些不地道,有一个重要情况刚才应该告诉他的,自己却犹豫了没说。
梁先学又呆想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下决心拨通了詹继东办公室的直通电话:
“詹书记,我是小梁……太谢谢了……”
“先学,你干吗呢,这么生分?”
“真的特别感谢领导的关怀……”
“嗨,你只有轻装上阵,才能干好工作,我这可不是为你考虑,而是为周书记的工作考虑,好吧,忙你的吧。”
詹继东已经没有兴趣听小郭说这一类的“客套”话了,客套几句就准备挂电话了。
梁先学忙说:“詹书记,您等一等,还有件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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