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顺水推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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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政东有了这样的警觉,对于安新汽车厂的事情就格外注意,把关于安新汽车厂的情况完完全全的梳理了一遍,他终于对整个项目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如果就这么让罗志林得到安新汽车厂,那等于是一块大肥肉——陆政东的脑海中只有这么一个想法。

  事实上按照那个方案,罗志林和贝莱汽车只需要自己出两三千万就可以拿到安新汽车厂,这算盘打得还真不是一点点的精!

  这或许也是阴谋的一部分?如果他就这么签署意见,这个股权转让协议一签,那安新市政府班子就都成了安新的罪人了!

  陆政东琢磨着,沉思了许久拨了个电话给市国资委的的副主任范必勤。

  “是必勤同志吗?我是陆政东。”

  陆政东拨的是内部专线。

  “是,我是范必勤,市长有什么指示。”

  听到是市长的声音,范必勤似乎马上更为精神,在电话里的调门都高了不少。

  “我想了解一下市里几个改制的企业的情况目。呵呵,这可是你们国资委这个大管家监管的啊,怎么样,看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过来一次。”

  陆政东自然是不会直接暴露他的目的,并没有直接提安新汽车厂。

  “那就现在?市长您现在有时间吗?”

  范必勤试探地问。

  “好,就现在吧。你过来吧。我在办公室等你。”

  陆政东的话语简洁明了。

  范必勤立刻说道:

  “好的市长。我马上过来。”

  范必勤挂了电话。马上找出相关相关文件,微一翻阅,挑选出几分自认为重要的,放进公文包中,快步出了办公室。

  国资委就在市政府大楼内,范必勤很快就到了陆政东的办公室,坐下之后说道:

  “市长,您看。这是我们国资委对几家改制企业全部资产清点后的审核报告。这是我们对经营性资产分类清点后的审核报告,这是我们对非经营性资产分类清点后的审核报告。”

  范必勤一连拿出三份报告请叶天过目,陆政东点点头,清产核资是一个企业改制之前最重要的工作,只有把家底都摸清楚了,才能最大限度的保证这些改制企业的资产。

  陆政东通过安金山的材料已经对这些情况有了初步的了解,他知道出现在材料上的都是已经弄得干干净净的了,在这上面很难看出他所想看到的东西,他想要知道得东西应该是装在人的脑袋中的,范必勤曾经具体参与过这些企业的清产核资。对于一些隐性的东西更为了解,所以对这三份报告。他只是粗略地翻了翻,就问道:

  “你也是企业改制领导小组的成员,又是负责改制领导小组日常工作的,对企业改制情况的了解程度一定比我更加深入。来,谈谈你的看法。”

  陆政东若有所思的看了范必勤一眼,

  “企业改制是一个非常敏感的事情,所以我想了解了解进行得怎么样了。”

  陆政东亲自给范必勤的茶杯里加了水,范必勤有些受宠若惊,站起半个身子,忙抢过陆政东手里的茶壶连说:

  “谢谢市长,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陆政东也就没有和范必勤争,说道:

  “呵呵。既然要谢我,就把你内心里的想法好好对我说一说。”

  陆政东随手递给范必勤一支烟,说道:

  “必勤同志。企业改制的问题不但是关系到全市数百万产业工人,关系到我们安新国企改革的全局,更是关系到安新未来发展的大局。安新市上上下下几百万人都盯着你我,我们千万不能走错一步,不然我们是没办法给上级和老百姓交差的啊,不知道必勤同志清楚不清楚,有地方因为这方面的问题出了不小的乱子。”

  范必勤知道这样的事情其实不要说其他地方,就是省里也是有的,因为有的地方在改制过程中,参与进来的企业为了谋取更大的利益,很是注意收买企业管理层,但没有把企业的员工问题处理好,员工们觉得自己的企业被贱卖了,被出卖了,很是愤怒,结果闹出了乱子。

  这也让有些人“吃一堑长一智”,现在在安抚这些企业员工方面做得就比较到位,但这些人知道政府头痛的就是这些临下岗的人员的解决问题,这也成为了某些人向政府要价的一个重要筹码,逼迫政府在价码等其他方面做出重大让步。

  而若是政府内部,或者困难企业内部有内应相呼应,那市里吃亏就吃得更大。

  陆政东从范必勤的表情中看出范必勤还是知道里面有些东西的,只不过,范必勤作为下属,有些问题在没有弄清楚之前,不能说,非但不能说,还得装糊涂。就算完全弄清楚了,也要等琢磨透了主要领导的意思后,才能发表自己的意见。

  而现在他给了范必勤这个机会。

  范必勤迟疑了一下,显然也是在权衡着,不过最后还是终于开了口,发表起自己的看法来。

  首先,范必勤对其中的两家转让的价格和条件表示了不满,这其中就包括安新汽车厂。

  “陆市长,这个价格也太低了,等于是白送嘛,不少设备都还是挺不错的,加上厂房等,就只值两千万?”

  陆政东对另外一家的事情了解之后,就把话题转在安新汽车厂,笑了笑道:

  “账可不是这么算的,安新汽车厂不是还有大笔的债务吗?,得要把这笔扣出来。这样算下来。应该剩不了多少了吧。”

  陆政东装做什么都不明了地反问了一句。

  范必勤摇摇头:

  “安新汽车厂虽然是有不少债务。可是安新汽车厂原来的几个厂领导虽然是把大把的钱投入股市,但为了做做样子,在设备更新上也还是投入了好几千万,而且安新汽车厂在市内还有一些房产。”

  陆政东点点头,这些房产在资产表上有反映,但是里面肯定有什么猫腻,陆政东静待着下文。

  “安新汽车厂前些年在市里买了办公楼和一些大型建筑的地下室作为中转仓库,而在资产表上。办公楼是进行了资产评估的,但是仓库的面积大,看着不显山露水,可实际上却是真值钱,而安新汽车报上来的是按照原来购买仓库的价格算的,实际上这些仓库随着城市的发展,已经处于城区比较繁华的地带,是零售行业开大超市或者用于其他商业用途最佳的地方,已经增值了好几倍。”

  看得出,范必勤实际上对此也是深恶痛绝。范必勤按照现在的价格计算着,然后说道:

  “按照现在的价格。应该可以多出两千万左右的资产。”

  这些东西如果没有人点出来,就算陆政东再懂经济,也不会知道,就这里就有两千万,罗志林真的是想白捡啊!

  陆政东越发的肯定罗志林确实是夹带着私货,是想搂草打兔子,捎带捞一笔。

  于是陆政东点了点头:

  “这倒是个新情况,如果真的如此,那就是要重新确认这些仓库现在的价值。”

  范必勤也点点头:

  “是的。”

  陆政东沉吟了一下问道:

  “那么,你认为这两家企业在其他条件明确的条件下,多少比较合适?“

  “大概……”

  “不要大概,给我一个明确的数据。”

  陆政东不容置疑的说道。

  “至少分别增加三千万和两千万,即便是这样,他们也不会吃亏。”

  范必勤也被陆政东的语气所刺激,声音比刚才高得多。不过,话一说完,他就有些后悔了。偷偷看了一眼陆政东,发现陆政东的脸色没有什么变化,才稍稍安了安心。

  “那关于贝莱汽车准备接手安新汽车厂的协议草案,你是一个什么看法?”

  “贝莱汽车?”

  范必勤一听愣了一下,不由说道:

  “不是浦和集团吗?”

  旋即范必勤又有些尴尬,作为企业改制领导小组的成员,他竟然不知道已经安新汽车已经换了合作对象了。

  陆政东也非常地吃惊,他本来是想再激一激范必勤,让范必勤去把隐藏的那些事情弄到明面上来,先打打烟幕弹,迷惑迷惑有些人。

  没想到,范必勤对此还完全不知情。

  恐怕在别人看来,范必勤是懂经济的内行,也是一块绊脚石,所以想方设法的把范必勤给排除在外,然后在他这里直接过关,拿上常委会讨论,范必勤不但没资格上常委会,甚至连市政府办公会议也难得有机会参加。

  而这更说明这里面有问题,陆政东的脑海快速的转动着,然后才微微一笑:问了一句:

  “怎么回事?”

  “前几天市里派我跟着省里的一个考察团去沿海考察了,本来还有几天行程,因为后面几天考察的地方有强台风登陆,所以才提前回来了。”

  范必勤回答道。

  “哦,那这两个企业的事情还得再考虑考虑,多和其他一些有兴趣的企业谈谈。”

  显然范必勤也回过神来了,他所谓的考察不过是某些人为了让他不碍事而把他排除在外了——他被孤立了。

  这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事情,应该是一个群体,对方实力太强大了,不是他可以撼动的,他可以讲两家企业的那点事情,因为那是揭企业的那帮人的短,他并不惧怕,陆政东这人不爱钱,而是需要作出政绩来,所以他敢讲。

  而现在他要再往里面跳,那得罪的可就是同僚甚至是市里的领导了,那性质就变了。

  范必勤有些懊恼,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可话已经出口。也没办法收回去。除非得到陆政东全力的支持,所以也就装傻道:

  “可时间不等人啊,陆市长,毕竟今年是国企脱困的大限,其他停止也是担心时间不够啊。”

  范必勤微微试探了一句。

  陆政东心道,范必勤还给他来这个,呵呵,范必勤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这是老机关的通病。

  “这你不用担心,脱困确实有时间限制,应该要抓紧,但是为了脱困而采取丢包袱的方式,注定是包袱会越变越沉重,市属企业改制过程中出现任何问题,还是要回到市委和市政府头上,最终还是要落在市政府来解决。”

  陆政东看了范必勤一眼道:

  “这两家困难企业的行业在国内都属于方兴未艾的行业,极有潜力,我们应该把眼光看得更长远一些。不但要把这样困难企业的问题解决,而且要让其能够为安新带来更大财政收入和解决更多就业的机会。我们积极招商引资的目的不也就是这个么?现在有这样有一定基础的企业,就更应该在这方面加强工作,我们的工作应该以这作为最基本的出发点……”

  范必勤这些完全明白了陆政东的意思了,陆市长是对两家有意角逐市里两家困难企业的对方,特别是贝莱汽车投了否决票。

  这样一来,陆政东应该是有其他选择了,难不成陆市长是想干脆由市里注入资金把安新汽车厂盘活?

  这完全是有可能的,从陆政东到安新市之后的表现来看,确实是经济方面的高手,这样的事情在陆市长来讲,不算什么难事。

  不同的层面注定了思考问题的方式和深度不一样,范必勤除了猜到陆政东有其他选择之外,其他的都猜错了,而更多的他没办法猜到。

  陆政东的考虑要比他所想的复杂得多,陆政东不是没考虑过把安新汽车盘活,但他最后还是放弃了,不是他找不到资金技术,也不是他没办法把安新汽车盘活,而是盘活了交给谁经营陆政东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他辛辛苦苦的把企业盘活,可他们凭什么保证不会再次把企业搞垮?凭什么保证一点企业有点起色就不把其作为一个方便的提款机?

  陆政东没把握,一点都没把握,所以不能开历史的倒车,还是应该顺应历史的潮流,该如何办就如何办,安新汽车厂的改制是势在必行。

  而更为重要的是,陆政东是进一步确认了安新汽车厂这件事的味道不对,但越是如此他越是需要迷惑对手,于是笑着说道:

  “这两个企业这些隐性的东西,你好好的摸一摸,要摸准确了,记住,这件事是绝密,就你我知道,我不希望第三人知道这事。”

  “请市长放心,我坚决守口如瓶。”

  范必勤赶紧表态道。

  “好了,我看今天就到这里吧。”

  陆政东站起身来道:

  “必勤同志不但人如其名,勤劳踏实,而且也是经济工作的行家里手,现在很多干部,要么是老黄牛,但能力上有欠缺,要么是有能力,却又好高骛远,落不到实处,市里就缺这样勤奋踏实而又有能力的干部啊。”

  陆政东这话其实说得有些直白,但他对下面的干部的心思很清楚,范必勤算是比较勤廉的干部,这样拼死拼活图什么,肯定是图有晋升的机会,要想让马儿跑,总得要给马儿吃草。

  范必勤站起身来,拿好了自己的公文包:

  “请市长放心,我一定努力工作。”

  陆政东目送着范必勤出了办公室,淡淡的笑着,既然对方在这里面给他挖了一个陷阱,等着他跳进去,如果对方发现他没有跳进他们的陷阱,肯定还会有其他的办法来对付他,与其这样,还不如利用现在掌握的情况,顺水推舟,借势而为,他如此给范必勤讲,就是让范必勤出面反对这个协议,但又不让范必勤把那些隐秘的东西暴露,就是给对方一个错觉,让对方觉得他上套了。

  当然,要把这出戏唱好,还需要做些其他事情……

  陆政东慢慢的踱着步子来到窗前,俯瞰着下面,心里想着,看来他在安新的一举一动,都有人注视着,其实有时候真是两难。

  身在仕途,你不露锋芒,可能就永远得不到重用;可是你要是露出锋芒,却又易招人嫉妒陷害。封建时代的士大夫官吏为人为官为何奉中庸之道为座右铭,应该是经历血泪之后的总结吧。

  因为锋芒毕露,虽容易取得暂时的成功,但当人在意气风发的施展自己的才华时,也就埋下了危机的种子,因为或许在不经意间已经得罪了不少人,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其实是在成功的一开始已经是注定了失败的结局,所以才华显露要适可而止,特别是官职越高,越是如此。

  在位置比较低的时候,锋芒毕露,或许可能是伤得皮青脸肿,但不至于伤及筋骨,也有时间治疗这样的皮外伤,而在高位时那又不一样,越是锋芒毕露,反作用力就越大,一旦受伤,那就是严重的内伤。

  这是一位在宦海中打拼多年的人在晚年的感喟,陆政东觉得这话极其深刻。

  可如何找到一个平衡点,就算是陆政东两世为人,也依然有些拿不准,有些东西必须要在生活中不断地摸索和总结。人生的路不平坦,仕途这条路更不好走……

  陆政东沉思着,好一会才从这样的情绪中走出来,多想那些也无益处,摇了摇头,让自己的头脑变得更清醒,既然走上了这条路,只要尽力做好,能做到这点也就无愧于心,那就行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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