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春雷即将响起

  ()陆政东让司机开车找了一个很普通的宾馆,盛兴波到了几杯茶,就习惯xìng的拿出笔记本,想做记录。八戒文学8jwx

  陆政东摆摆手:

  “不用搞这么复杂,你一做记录他们就紧张,有什么事情直接谈就是。”

  说着回过头对着两人温言道:

  “两位老人家有什么情况尽管讲。”..

  “市长,我们是来反映锰矿的事情的,以前我们采了矿,统一交给矿业公司,由矿业公司负责销售,矿山维护还有安全生产都是在安监局领导下开展的,自从利州矿业收购了之后,所有规矩都变了,根本就不管什么安全,结果井下发生事故,把好几个矿工兄弟埋了,何老大瞒着不往上报,区里也不过问。工人们都不干了,但是何老大的手下人威胁,若是不想干,就滚蛋,什么买断都取消,一个子都甭想拿。”

  “真有此事?”

  一直只是听着的陆政东终于忍不住问道。

  “阿弥陀佛,这事贫僧可以作证,绝无虚言。”

  在一边的老僧说道。

  老人又说道:“这次事故一共死了四个人,何老大对上面宣称只伤了两个人,私下却赔给每人二十万,钱还要其他一些小矿一起出。”..

  “哦,那些小矿愿意出?”

  “敢不出吗,不出就有人来封矿,何老大为了争矿山,养着一帮混混呢,原来为了抢矿山,好几个小矿主差点没被打死。只好忍气吞声让了出去……”

  陆政东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茶真是有点苦。

  陆政东在长滩的易蓝县整顿过煤矿。深知两样东西在这些矿区是不会少,一是钱,二是暴,钱是用来打通权的关节,暴,是扩张的一大本钱。

  “我们一些国营矿山的职工,哪有那些小矿主去找过区里,市里。但没人管,我们现在是不知道哪一天就轮上我们呢,过一天算一天,这党的天下真就没有王法了?今天来就是想让市长能给一个公道,收拾收拾那群无法无天的人……”

  “公道”这个词好讲,但有些事搁在那里,根本就没有“公道”两个字可言,你也绝不能以公不公平这么简单的标准去评判。

  当权力和财富积聚到一定程度,践踏的就不只是公平,它会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无所顾忌地狂踩正义法律道德。

  为什么包青天一直经久不衰?那是人们在无奈之下的jīng神寄托,而现实却是。权力和财富被太多的人供拜,它成了两尊新的神。

  根据陆政东掌握的资料,何三牧最早是利州矿一名技术员,采矿权还没彻底放开时,何三牧离开利州矿业,在矿山物资公司干了一段时间的副经理,后来一度说要当矿山物资公司经理了,却又突然回到利州矿业公司,以承包形式拿到了利州矿业往外发矿石的权力,几年下来,何三牧的腰包就鼓了起来。这时国家允许私人办矿,何三牧就入股利州矿业,不出两年,他的矿就让原来的国有老矿感到了危机,国有企业总归是有优越xìng的,这就有些不好办,但在区里某些领导支持下,成功的吧县里最大的国营锰矿又承包到手,紧跟着又改制,以股份制形式拿到了国有矿的控制权。

  而金湖区里还在还反复跟市里要政策,要进一步优化投资环境,要对企业松绑,要进一步细化金湖的矿权产权营销权,还有开采权,他毫不客气地提出一个方案,要将龟山现有二十六个矿点进行整合,达不到条件的一律关闭。整改合格的,要按股份制方向逐步改造,最终形成大矿领导下的作业点制,要将若干个小拳头握成一个大拳头,这样才有冲击力,这样才能有效地保障科学有序安全合理开采。

  这些话说得多动听啊,又多么符合当下cháo流,可这些话背后,却赤*裸裸地暴露出气本质:侵吞!独霸!不管是国有资产还是民营资产。

  现在的何三牧大小掌握着大大小小十个矿,负责矿石销售的矿业公司也在他名下,事实上他已成了金湖锰矿资源的实际掌控者,小矿主叫他何霸天。更有矿上的职工将金湖锰矿称为何家矿。

  什么力量,可以让一座养育了几千上万矿工的矿山成为一个人或几个人的,又是什么力量,让所有的监督或管理沦为摆设。

  利州矿业,一直是个敏感问题,不只是区里市里,这两年也一直在回避,极力回避,谁也不敢过问,谁也不好过问。

  一切实际上都已经明了,何三牧不过是一个代言人,甚至姚志,钟柏发都不过是其代言人而已,实际上利州矿业的后台就是离开的远安新党群副书记。

  对于下面很多还有良知的干部来讲,胳膊扭不过大腿,当权力的大旗高高竖起时,最后只有低头臣服,或抬头仰望,然后顺着惯xìng,一步步沦为权力之奴。

  当众人失去了声音,只知道赔着笑脸跟在权力后面,权力几乎不用张口不用暗示,下面的人已经替它把一切心都cāo到了,该扫的障碍扫清,该排除的异己排除,该开通的方便之门一律开通。

  陆政东的心里被某些东西硌得很不束舒服,但他除了尽力的安抚住两人之外,并不能做任何实质xìng的表态想要割掉一个大毒瘤,在没做好手术方案之前轻举妄动,搞不好就反倒会被“病人”告一个医疗事故,陆政东为了两人的安全反复叮嘱两人,今天的事情不要向任何人讲……

  这个晚上,陆政东是一夜没睡好,反复想着,金湖成了他心中的一根刺……

  但不管这根刺如何让他不舒服,那也得等chūn节之后再说……

  陆政东在京城一直呆到chūn节上班之后几天才回到了安新,陆政东之所以呆这么久。主要还是为了安新的几个项目。作为一个副省级城市的一市之长。心里必须装着项目,有人说,这长那长,说穿了就是项目之长。这话有一定道理。如果说党委的主要工作是管好思想管好人,zhèngfǔ的主要工作就是在“增长”两个字上下工夫,要让gdp上去,要让政绩上去。眼下增长最有效的方式还在项目,在投资。在不断地扩大内需,拉动各项建设,尤其基础设施建设。

  陆政东到了安新之后,把安俊义叫道了办公室。

  “还是chūn天好啊,那怕就是早chūn二月,寒意料峭,但那微微露出的目也会让人觉得生机勃勃。”

  安俊义一听不由就琢磨开了,他有些搞不清楚陆市长是就事论事的寒暄,还是别有所指,但显然陆市长的心情应该很不错。于是也就呵呵笑着。

  “秘书长,我还是准备让你辛苦一下。你陪我去一趟金湖,你也知道金湖不太平,金湖是你的老根据地,群众基础深厚,那里的老百姓对你有感情,你去了,有些话好说。”

  “市长的意思是……”

  安俊义清楚,陆市长让他去金湖,肯定是冲着利州矿业而去的,他想问又不敢明问,只能试探。

  “不能让局面糜烂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那,尺度呢?”

  安俊义顺势问过去一句。陆政东对利州矿业的事情是一直挂在心上的,但如何办,却是一直没有讲,或许陆政东突然让他再次去金湖,这就是一个信号。

  “尺度你掌握,总之不能让他们肆无忌惮,明白吧。”

  安俊义点了下头,陆政东并没有打算立即动手的意思,看样子是准备“保守”疗法,jǐng告jǐng告金湖方面。安俊义其实心里有些不明白,陆市长这是拿利州矿业这事来制约钟柏发等人,还是故意打草惊蛇?

  只是陆政东并没有任何和他商量的意思,显然是心中早有定计,他也就不好多发表意见。

  虽然陆政东没有采取暴风骤雨一般的行动,但这也并没有让安俊义觉得轻松,眼下安新班子,虽然他跟张泽高也没闹出不和谐的声音,钟柏发等人这段时间表现也相当安静,但这并不表明钟柏发等人就放弃了,相反,这只能说明对方也是在积蓄力量,准备着新一轮的较量,安俊义似乎已隐隐听到来自远处的雷声。因为市委书记的位置,不管陆政东采取何种方式,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会轻言放弃,在人大选举之际,总是有一场龙虎斗,这也就注定了双方的矛盾不可调和的矛盾,注定有些东西该来的迟早要来……

  安俊义出去之后,陆政东又把周立伟请进了办公室,陆政东确实是给周立伟机会,让周立伟靠近自己,至少是不添乱,这更符合陆政东的利益。

  其实市长跟常务副市长说穿了是战略合作伙伴关系,这里面肯定有斗争,但更多的却是合作,是让步或者妥协,就跟他和张泽高之间一样。一切事物行进的过程都是在让步或妥协中迂回前行的过程,针锋相对只能导致分崩离析。政治讲究艺术,打个嘴巴喂块糖是最最实用的艺术,用脚暗踢用手明拉是官场上最常见的合作方式。

  陆政东相信在官场上浸yín了这么多年的周立伟应该明白这一点。

  先是围绕目前海东经济建设若干问题讨论了一阵,讨论的目的并不是真想拿出什么方案来,方案倒是其次,关键是缓和气氛,将气氛拉到他需要的那个温度。

  周立伟表现得很配合,没费多大力,气氛就融洽了,当然这种融洽也只是表面的,距离真正的融洽还有相当的距离。

  陆政东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才说道:

  “估计最近有几个项目要落实下来,还得要立伟市长多跟跟,还有最近金湖那边有点乱,相信你也听到了吧?”

  周立伟知道这事不能回避,一回避反而显得自己不真诚。他点头道:“听说了一些,还是老问题。下面的人不得力。有矛盾不及时解决。非要等激化了,才采取动作。”

  “是啊,遇事推诿扯皮,矛盾上缴,不以身作则,这些顽症到现在也解决不了。”

  陆政东顺着周立伟的话也发表了一下感慨,然后才道:

  “所以市里对于财政自己的使用上,你一定要把好关……”

  周立伟一听心里一惊。难不成陆政东真要对金湖动手了?那火星撞地球可是提前上演了。

  但周立伟在这个时候什么也不能多说,他也不想多说,于是就表态坚决按照市长的意见办。

  陆政东的车才刚进金湖区地界,就看见密密麻麻的车子停在界碑那边,心想定是金湖区四大班子恭迎了,金湖区和主城还没完全连上,陆政东让安俊义回绝了金湖区到市zhèngfǔ来迎候的想法,没想到还是搞出了这一出。

  坐在前排的秘书盛兴波回身轻问:“市长,要停车吗?”

  他去年岁末刚给姚志喝了乌龙茶,这个时候多少要给点面子。不让姚志太下不了台,但他这次来就是专门找姚志的不自在的。盛兴波估计也是猜测他有这心思。才会有此一问,陆政东眼睛都没睁开:

  “往前开,停下做什么?”

  盛兴波讨了没趣,跟司机对望一眼,车子稍一减速,紧跟着就像箭一般冲了出去。透过车窗,陆政东看见一片惊慌。陆政东能想象出姚志此刻脸sè变成了什么,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在后面车子战战兢兢的追赶中,陆政东的车率先进入利州矿区。

  等下了车,何三牧已经早就在大门口恭候着了,这时候后面姚志等人也赶来了,车子还未停稳,姚志就跳下来,气喘吁吁奔到陆政东面前,红着脸道:“我来晚了,请市长批评。”

  陆政东没给杨馥嘉好脸sè,也没接她的话,目光徐徐扫过众人,脸上表情多少缓和了些,这才和四大班子的领导握手。

  陆政东简单讲了这次下来的目的,以及当前金湖开矿中存在的问题,但他没提上访的事,也没提群众反映很尖锐的几个问题,只是说安全开采合理开采是下一步龟山开矿的方向,区里应该拿出一个科学方案来,解决目前争议,让矿山秩序尽快平稳下来。他的话讲得很委婉,几乎听不出什么尖锐处,但姚志心里却是非常的忐忑显然新市长是盯上了利州矿业。

  但这个时候姚志也不能有任何的表露,等陆政东讲完话之后接过话头,先是代表金湖四大班子对陆市长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说金湖在市委市zhèngfǔ的坚强领导下,在省里各位领导特别是陆市长的亲切关怀下,各项工作取得长足进展,这次陆市长带队下来,又对金湖锰矿做专项调研,就是想促进和推动金湖锰矿业的发展,进而推动金湖各项事业的大发展大崛起。金湖区一定要抢抓这一机遇,迅速掀起一场高cháo,将金湖梦矿业发展为区里的支柱产业,市里的重点产业,将金湖这个品牌打响。

  接下来自然是考察,往山上去的时候,何三牧的车子就跟在陆政东后面,山上早已挂满各种标语,各矿井都挂了彩旗,什么安全生产环境保护,全都写在纸上挂在山上。

  陆政东看了安俊义一眼,显然他的待遇还是要比安俊义要好,做足了工夫。陆政东知道,这一趟是看不到什么的,所有不该让他看到的,都已掩藏起来,他是看不出什么的,当下级成心让你看成绩时,你就是火眼金睛,也很难发现问题。因为一切都装扮好了,没有什么人玩这个能玩得比各级zhèngfǔ熟练,他们作假或是掩盖的水平真是太高明。

  姚志又向陆政东汇报金湖原来一些小矿“滥采乱挖”现象十分严重,安全隐患也多,一度事故频发,区委区zhèngfǔ下了很大决心,在关停并转上采取了一系列强硬措施,总算将矿山混乱无序的局面遏止住了。

  是遏止住了,就陆政东看到的景象,金湖的确没有外界传说得那么混乱,更不存在强行霸矿恶意垄断等现象,但这一切只是在他通知金湖区之后,所能看到的,如果不是,恐怕看到的又是另外一番场景……

  陆政东只是哦了一声,并没多说什么,直到看完也没有讲什么话,直接招呼回区里……

  一辆jǐng车呼啸着走在前面,中间是陆政东,其他依次而排,车队蔚为壮观。有人说在国内做官,获得的快感是全世界任何一个国家不能比的,大小二十多辆车,几十号人,这样的场面,就算是某些国家的总统出行也没这么大阵仗,心里没有自豪感才怪。一辆jǐng车呼啸着走在前面,中间是陆政东,其他依次而排,车队蔚为壮观。有人说在国内做官,获得的快感是全世界任何一个国家不能比的,大小二十多辆车,几十号人,这样的场面,就算是某些国家的总统出行也没这么大阵仗,心里没有自豪感才怪。

  被陆政东请上车的姚志不安地望住陆政东,想主动说话,心里又很没底气,那份尴尬劲能把人难受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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