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不理陈镇的纠结,她有自己的任务要完成。
“总之等圣上做出裁决后,我便自请与太子一处,太子要被监禁我便也陪他监禁,太子去哪儿我便去哪儿!便是做不成夫妻也要做他的忠实臣子,陪他渡过难关,向圣上看看我们陈家、渝家、成国公府女子的品格和忠贞!”安心说得大义凛然,陈镇连话都说不出来,想不到他认为只知花痴胡闹的草包女儿,竟有如此烈性。
“安心说得好,当得起‘贞烈“二字,我们家的女儿就应该从一而终,绝不待二夫!这是我们世家大族的风骨!”渝老丞相与成国公从外面走了进来,也不知两人听了多久,老人家捻须而笑,望着安心的目光满是赞赏。
安心退后一步行礼,心道:好个屁!要不是知道太子会有反身的一天,谁肯跟着他去吃苦?这些儒家老学究,惯喜欢用女人的幸福去成全家族的名声,反正又不是他们自己去受苦。这么一比陈镇倒还有几分慈父心肠。
“而且这件事,圣上可能另有深意,也不是全无胜算。”渝老丞相接着又说道,以他对天圣帝的了解,太子继承大统是他对先皇后的承诺,也是他多年的执念,绝不会轻易改变,从他多年不肯立后就能看出一二。
当然就算圣上没这个打算,这个婚也退不得,从来只有天家挑剔臣子女儿,那有反过来的道理,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马上就会让你见识到君王冷酷无情的一面,在一国君主面前,管你什么世家大族、镇国将军,有得是法子让你永世不得翻身,就算侥幸赢了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渝老丞相又好言安抚了安心几句,然后几个人便去了陈镇的书房,商量下一步的应对之策,无论如何平衡利害,安心都是必然要被“牺牲”掉的祭品。听不听都一样。
安心早早地睡下,第二天果然听说太子被废,下令圈禁在京郊的翼王府,安心便换上一身素衣荆钗,拿起着自己准备好的小包裹,去求见天圣帝,自请与太子圈禁在一处。
天圣帝看着跪在殿下的安心,脸上的欣慰之色一闪而过,亲自下来扶起安心,对她说:“好孩子,朕果然没看错你,既然你有如此心志,我便成全你!之后将瑜儿托付给你了。”
稍后他压低声音对安心说:“放心,朕日后定会给你们一个交待。”
安心郑重行礼后退下,有了这句话,她心中又多了一份笃定。
翼王府位于京郊,府邸很大,但是荒废良久,里面的荒草有一人多高,窗户、房梁上处处是蛛网和泥垢,都分辩不出原本的颜色。安心只带了秋雯一人,而太子却带了有五个人,除了贴身内侍三宝,还有两个老头:一个仙风道骨,一看就很牛掰的医士、一名全身冒着书卷气的翰林院待讲,另一名佩剑的青年护卫和宫女青黛。
对于安心的到来,太子有些意外,愣愣地看着她发呆,做了十几年的太子一朝沦为阶下囚,这两天顾景瑜的心情就像坐了过山车似的起起伏伏,从天堂一直跌到地狱,父皇的冷漠疏离,别人疯狂的谩骂指责,和那一桩桩莫须有的“证据”,打得他措手不及,然后便是脏污的牢房,官员的逼供,直到此刻身处破败的翼王府,他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至今也没醒过神来。
“你来做什么,我们又没有大婚,趁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不如我奏请父皇送你出去吧。”顾景瑜看着安心苦笑连连,话说得有气无力,安心可是一心要做未来皇后的人,让她陪自己圈禁真是大材小用了。
“唉,可惜,现在我说什么父皇都不会听了,我说事情不是我做的,没有人愿意相信,现在我说想送你出去,也没人会照办,我就是个废物。也怪不得你之前看不上我,倒是五皇子现在风光无限,你现在嫁给他也得及吧。”顾景瑜双眼空洞无神,整个人就像个被抽离了魂魄的游魂。
想到高高在上,冷眼看着狼狈的他被侍卫押走的五皇子,顾景瑜心里百感交集,想当年五皇子生母病逝后被几个宫人欺负到几乎饿死,还是自己帮他惩治了那帮欺主的狗奴才,还让他搬到东宫跟自己一起住,才让他平安长大,可现在风水轮流转,自己成了人人都能踩上一脚的废太子,而他成了人人称颂的贤王。
“殿下,何必再提那些往事?我自请过来陪您,便是自始至终都相信您的清白,相信您绝不会做出手足相残的恶事,更相信您会有沉冤得雪的那一天。生命中有些事情,其实早已注定好了,真相也许会被暂时掩埋,但我相信终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安心眼神坚定地望着顾景瑜,这孩子可别想不开寻了短见,后面还有大好的日子等着你呢。
“嘿嘿嘿嘿.........,就算真相查清楚又怎样?我已经被废了,你可曾见过有谁在乎一个废太子的清白?清白不清白又有什么重的?重要的是父皇他不要我了。天下人也都放弃了我。”顾景瑜想起父皇的绝情,平时的慈爱半点儿不见,父亲都不要自己了,还有谁能再相信他、保护他?他的眼泪掉得又急又快,脚底下的土地很快湿了一片,活像被人抛弃的小狗仔子。
“殿下,常言道:得之泰然,失之坦然,争其必然,顺其自然,你还有我,还有那么多人愿意陪着您,为了我们你也要振作起来,只要天塌不下来,我们都要往前看,不是吗?”安心握住顾景瑜的手,眼眸清澈的没有一丝沉垢,两人视线相碰,仿佛被火炭烫了一下,顾景瑜眼神移开却又忍不住又看了过来,一时竟忘了悲伤,安心对着他鼓励一笑,这一笑便如春湖冰破,满园花开。
顾景琦只觉得被握住的手上似有电流穿过他的全身,心跳如鼓,耳根烧得不行,如死灰般的心田燃起一团炙热的小火苗,这样的安心是他从未见过的,这样的感觉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可是,现在的他又能给她什么呢?只有囚禁困顿的生活,无穷无尽的等待,想到这里他刚刚亮如星辰的眼睛又暗了下去。
“主子,屋子收拾好了,可以去歇着了。”三宝这时走来说道,刚才六人齐心合心终于收拾出一个小院子可以住人了。
“陈安心,你我毕竟没有大婚,还是分院而居比较好。”院子门口,顾景琦一脸严肃地转身对安心说道,说完也不管安心是啥表情,他自己施施然走进收拾好的干净小院,净手擦面,接过温度刚好的香茶,望天不语,安心她早晚会明白自己的苦心的。
安心被他突然变脸给整不会了,刚才不还聊得好好的,属狗的?说翻脸就翻脸!
刚帮着打扫完卫生全身灰朴朴的秋雯,怀里抱着安心的小包裹被三宝客气地请出了院子,主仆二人看着荒草戚戚、蛛网遍布,灰尘足有三尺厚的隔壁院子。
我TM真的会谢你全家呀,顾狗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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