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如今之局，宗佑棠觉得自己不过是在倾尽全力裱糊四处漏风的窗户，不说那随时可能到来的大风暴，就是小风小雨都不一定能坚持下去。
“如今五大宗门步步紧逼，光是一些虚名怕起不到应有的作用。”姚清又道。
“事情总要一步步来，哪能一口气吃成胖子，朝廷也没那个能力。”宗佑棠收起心思，他又岂会不知这些，但事情只能一步一个脚印来，好大喜功甚至非分之想有害无益。
姚清点点头，有皇帝俯瞰一切，对于大司徒，他也无法做得更多，做多了反而会害了大司徒，只能先看着。
宗佑棠没有讳言，详细介绍了一番供奉院现在的情形，希望能从姚清这里得到一些建议。
姚清未曾想到才短短数个月，供奉院的架子已经立了起来，建得有模有样，规模甚至比自己的道院还要大上许多，就是“化气”之境的修士也有不少。
“大司徒的能力，整个朝堂之上，无人能出你之右！”姚清忍不住叹道。
“你这马屁拍得可不高明！”宗佑棠大笑。
“我这可是肺腑之言！”姚清嘟囔道，这种人才理应放在更广阔的舞台上，而不是在这里疲于奔命，只是不说皇帝同不同意，宗佑棠怎么也不可能弃朝廷而去。
他心里暗暗叹息了一阵，收起这些念头，以修士的角度并结合虞朝自身的情况，谈了很多建议。
对于此事，姚清没有打马虎眼，哪怕立场不同，为了宗佑棠，也为了天下所有人，他并不希望虞朝短时间内急速衰败。
宗佑棠听得连连点头，一一记下来，准备拿到卿事殿再议一议。
等到一切杂事说毕，宗佑棠的神色忽而凝重起来，与姚清分说了一番最近整个天下和帝都的形势，特别是针对姚清个人的流言。
很显然，宗佑棠的信息渠道更多，比荣王更敏感，甚至直言此事看似是在针对姚清，实则本质上是在针对整个朝廷。
“大司徒说得没错！”姚清点点头，“不过唯一一点让人看不透的是，此举即便是针对朝廷，那么背后的目的又会是什么？”
“可能还是为了让修行显圣于人间吧！”宗佑棠自己也有点不确定，对朝廷压力是有，而且还很大，但压力只能说是一种手段，不能说是目的。
“那大不了最后公开一切修行之事，三十年之策完全废弃，其实对朝廷也无多大损失。”姚清道。
“不一样的，凡事得有个过程，一朝巨变，天下会大乱的，而且一旦完全公开，人心思变，正如你当初刚知道修行时的样子，朝廷暂时经不起这般折腾。”宗佑棠苦笑道。
姚清闻言，想起自己去年时那般猴急的模样，微有些尴尬。
“所以如果往深处说，这甚至可以说是想要彻底颠覆我大虞的前奏，背后会是什么，不言而喻！”宗佑棠道。
“但这并不像我熟知的修士！”姚清边思索边道，“相对朝廷修士拥有绝对的力量优势，又何必弃直取弯？”
并不说修士不会布局谋划，恰恰相反，在姚清眼里，那些个元神之境，才都是老银币，一个个都极为擅长走一步看几百步。
而是说对虞朝，修士没必要如此，除非其目的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
两人探讨了一阵还是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暂且放下。
“无论如何，你都得小心，不论这种局面的最终目的会是什么，都有可能从你这里打开缺口，毕竟直接指向了你。”宗佑棠看着姚清叮嘱道。
姚清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下。
“陛下已经调动龙隐军分布内外，相信很快就有蛛丝马迹。”宗佑棠意有所指道。
姚清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是在表明此事绝无可能是皇帝在背后谋算，他也不觉得皇帝现在有余力再对王府出手。
不过自己心中谋划的事情也该加快脚步了。
这是姚清与宗佑棠分别后心中的想法，他从眼下的局面中嗅出了某种危险，不是针对自己的危险，是天下大变前的倾覆之险。
“道院还是一切的关键！”姚清在心中捋了一边计划，便带着江竹前往道院。
路上，他也提前介绍了一番建立道院的初衷和今后发展的方向，当然重点还是那两位弟子，廖玉杰和陈小柒，都算是江竹的师兄。
“老师将来是要与所有宗门为敌吗？”江竹听了，忍不住问道，这甚至可以说是与整个天下为敌。
“自然不是！”姚清笑道，“不过想着是把秩序建立起来，这种秩序不仅能够约束凡人，也要能够约束修士。”
说到这里，他心里忍不住叹息，这是何其之难的事，前世国家和秩序的建立，都是基于暴力机关也就是军队而成，如果想要在这个世界建立覆盖修士和凡人的秩序，那就必须要有绝对的力量，以绝对的暴力威慑一切。
否则一切休提，全是镜中花水中月。
“可是...”江竹似乎有些犹豫。
“你直说就是，对我还有什么不敢说的？”姚清笑。
“能够威慑一切的存在，就如在南州时那些个完全掌控一地的帮派，虽然秩序井然，但底下的民众未必就会过得好！”江竹轻声道，他对这一点深有体会，那些帮派四处圈山占地，否则他也不会大老远跑到北边去狩猎，更不会遇到姚清。
“你说得对，在我的家乡有一句话，叫绝对的权力必然会导致绝对的腐败，所以这种秩序该怎么建立，我还在思索，但这个方向并没有错，让更多的人能够修行，让更多的人享受便利，这本身就是前进的最大目标。”姚清道。
“所以老师才建立道院，是为了逐步改变天下修行的格局，为将来做打算？”江竹道。
“不错，虽然绝对的权力必然会导致绝对的腐败，但在一定程度上并非不能避免，比如国家的建立，只要起身正义，再加上强有力的领导层，哪怕不能杜绝腐败，依然能在整体上带领民众向前发展。”姚清道。
事物的发展是曲折的，事物的存在也是矛盾的，不能因为某种隐患就心安理得的摆烂。
正如前世那一句话，发展是解决一切问题的关键，某种意义上，这句话甚至比发展本身还要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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