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上能够自洽的绝世道法,实际能不能走得通,还要看个人。
也终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机会,如果再给大衍神宗一百年,甚至只需五十年三十年,一切都将不同。
这一点,老者心里自是很清楚,所以他在最后达到“紫微天衍数”的大成之境,又推演出其他五部道法的前置条件,当时的悲愤之情几乎无可抑制。
但他还是克制住了,他不想大衍神宗明明有破局的希望,最后又以此讽刺的结局落幕。
所以他宁愿眼睁睁看着同门弟子被一一屠戮也不为所动。
他宁愿看着山门破碎,一切被毁,依然不为所动。
他宁愿燃烧一切,毁掉所有根基,去推演唯一的活路。
他宁愿舍弃肉身,把自身碎成十二万九千六百份,与残阵合为一体,抹去一切存在痕迹,日日夜夜承受千刀万剐之刑,只为三十年之后唯一的一丝希望。
两人一时间都有些沉默,也不知过了多久,姚清突然道:“‘紫微天衍数’在前辈身上已有体现,能够推演出数十年的变化,整个天下怕也不会有几个人能做到,那么‘极道生死功’呢?”
他还是有些好奇,自从知道老者修炼的只是其中之一后,心中便对这七部道法的地位无限拔高。
“嘿,当年宗主一人独战六大高手,其中三人修为超过他,三人修为与他持平,你猜最后怎么着?”老者冷笑连连,卖起了关子。
“怎么着?”姚清心里有点难以推断。
“灭杀一人,重伤三人,吓得剩余两人直接逃窜。”老者得意道。
这么猛?姚清倒吸一口气。
“‘极道生死功’便是这样,不死不灭,宗主肉身崩碎了很多次,依然能够短时间内复原,所以才能以伤换伤,做到这一步。”
姚清欲言又止,忍不住就想到了下一刻的结局,前面有多么的无敌,后面就有多么绝望。
“之后便是大衍神宗最大的劫难,金光罩下,宗主直接消失不见,一切心气也就泄了,岂能不败?”老者惨笑。
姚清叹息,心中更是极端警惕,是对那背后未知的一种天然抗拒。
“所以你应该明白老夫见到你的心情,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窥破残阵一切变化意味着什么?”老者目光炯炯看向姚清。
原本当初他推演出这个出路后,几乎都不抱任何希望,哪里会有人能够在不修行“紫微天衍数”的前提下做到这一点?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但他偏偏没有更多的时间去琢磨去推敲,仓促部下此局,以待天命。
他只存了一份不把大衍神宗无数人的心血埋没的心态,哪怕是换个面目传承出去,无人知晓来自于大衍神宗,他也愿意,他已经把自己的期望降低到了极限。
因为他不觉得能有人做到这一点。
直到姚清的闯入,彻底唤醒了他,也彻底让他死去的心重新沸腾了起来。
这也是他在感觉到姚清对《太微道经》的修行似乎跟他们有些不一样之后,只是提了一句便没有多说的缘由。
一种道法,一人有一人的理解,大道殊途同归,或许如此才让对方只依靠《太微道经》便能做到“紫微天衍数”大成的地步。
毕竟说到底,“紫微天衍数”也是脱胎于《太微道经》的某一方面,未必就没有这种可能。
若说姚清不心动那是假的,但他并没有迷失,也并没有激动地失去理智。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下子就直接进入那些大佬的棋盘中,说害怕倒不至于,已经死过一次的人这点看得很开。
他就是怕连累家人,怕辜负老者的信任,三十年,甚至是大衍神宗数百年的希望,他不想搞砸。
“其实你不必多想,并不需要你重振大衍神宗的辉煌,只要你把大衍神宗的传承传递下去就可以了。”老者看着眼前瘦弱的少年,出声说道。
他死去的心重新沸腾,并非是看到大衍神宗重新站起来的希望,而是看到了《天枢至法》真正大放异彩的那一天。
传承?传承!
“不,我愿意接受一切。”姚清目光渐渐坚定起来。
他在想,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去修行,为了什么去前进。
即便不接受这次机缘,就能躲得过别人的谋算?就能让父母平平安安生活一辈子?就能一个人自自在在修行?
不可能的,前行的路上从来不缺荆棘,更不缺风刀霜剑,伤痕是勇敢者的勋章,退缩是懦弱者的借口。
只有勇往直前,才能斩破一切,也才能跨过一切艰难。
若没有了这口心气,迟早要遭受更大的劫难。
姚清深深吸了口气,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退,不是不能退,但要有目的地退,而不是为了害怕而退。
如果做不到知难而上,那又如何能实现破碎虚空的梦想?
这一刻,他的心突然变得无比剔透,就连修为,都隐隐有了突破的迹象。
而下一步,就是化气。
“好!好!”老者哈哈大笑,“老夫不问你来历,不问你立场,老夫相信自己的推演,相信《太微道经》的选择,更相信这半个时辰的感觉。”
老者的残魂裂成十二万九千六百份,每一份都能控制上百万种阵符变化,以紫微天衍数为根基,天下没人能瞒得住他的推演。
就是那几个人也不行。
所以他很自信,他相信这天底下没有人能做到在此时自己眼皮子低下布局。
姚清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摸了摸脸上的面具,心想都差点忘了自己还没有以真面目示人,不过想来以对方的手段,估计也瞒不过,便放下心思。
“那么,就接受大衍神宗最后的馈赠吧!”老者癫狂大笑,重新化为一道道流光。
虚空中传出两道波动,就见那昏暗的罩子不断缩小,一个个经文自动溢出,映入姚清眼帘。
天枢至法!
同时残阵不断变幻,不断组合,一根根丝线生出,相互交织,慢慢由虚化实,覆盖在姚清身上。
天枢法袍!
不仅仅有绝世道法,更有绝世之宝。
若非如此,仅仅凭残阵,怎能坚持三十年之久,若非如此,老者的残魂早就会被天地罡风吹散。
而先前,未受《太微道经》本身的气机牵引,就只是残阵,哪怕最后全部湮灭,也只是残阵,任何人来了都是如此。
只有受《太微道经》气机牵引,残阵才会进一步变化,天枢法袍才会自成空间,老者也才能清醒过来,传下道法。
“前辈你呢?”姚清最后喊道。
“老夫心愿已了,生生承受三十年折磨,该是去见老伙计的时候了!”就在天枢法袍成型的瞬间,那无数流光便全部化成了飞灰。
岐山之巅,残阵已经彻底消失不见,场中站着一个人影,身形流光溢彩,看不出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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