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染局旁的一栋大宅是申家大宅,
此时申时行正于书房会客,听了友人讲今日城中的趣事,不由感叹道:“往日那孙隆手下的税官,都是这城里混混出身,所谓的收税,不过就是打着皇上税使的名号,来敲诈勒索钱财。但真正能入内帑的,充其量就一分,孙隆自己能得二分,剩下七分都是被参随土棍瓜分了去。”
“这位新来的税监,倒是不贪,不仅不贪,还挺讲仁义。但既是替皇上收税,他怎么收?”
“呵呵,”申时行不由笑了,“仁义二字,过了些吧?仁发于内,故有仁心之称。老夫觉得,这个魏税监恐怕另有所图。至于仁不仁,不好说。”
“阁老,此话怎讲?”
申时行摇摇头:“老夫一时半会也看不透,只是瞎猜猜……”
织染局里,正与贾艾说话的魏进忠,忽然被一阵风吹得鼻子发痒:“啊……阿嚏!”
一个巨响的喷嚏,带着回音,随后魏进忠赶紧揉揉鼻子,道:“谁特么又在说老子坏话?”
贾艾道:“怎么可能有人说坏话?现在只会夸您是活菩萨!”
这毫无含金量的‘马屁’,魏进忠并不领情,他冷眼瞥着贾艾,突然想起,似乎好久没见贾必了,“诶,你兄弟呢?”
“他呀……”贾艾一听,先是无奈摇摇头,又撇了撇嘴:“估计这会找人打架呢。”
“哦?”魏进忠一下感了兴趣:“打架?怎么个情况?”
“嗤!被人扎了火囤……”贾艾说话间,都自带一股嫌弃的意味。
“果真?哈哈!”魏进忠大笑,两眼贼亮,随口念出几句,“少年鲁莽浪贪淫,等闲踹入风流阵。馒头不吃惹身膻,世俗传名扎火囤……”
念了歪诗,魏进忠又阴阳怪气道:“嘿嘿,床里作乐的时候被逮的吧?你说他是真不知,还是故意的?”
“哼,谁晓他是不是装的!”贾艾依然悻悻,“他说那泼皮打将进来的时候,他就把那人老婆抱得紧紧的,泼皮拿刀背搁在他颈子上捩,没敢下手,只好换了大擀杖来打,结果一擀子打在他老婆身上。他这时才与那泼皮说,老兄你放下家伙,小子也是个中人,我与你打个商量,你要是两人齐杀,你嫂子可是摇钱树,料不舍得吧?若到了官府那,顶多是个和奸,但你打破了机关,往后营生就弄不成了。不如你舍着嫂子,与我往来,我公道些,使些钱与你……若要我这扎火囤,另外寻个主弄弄吧。”
“哈哈哈……他倒也沉着!”魏进忠狂笑着,“那后来为何又约架了?真看上人家嫂子了?”
贾艾黑着一张脸,不说话。
魏进忠一眼就看明白,想想还是劝慰道:“你兄弟未必不知是把戏,也可能有别的目的呢?”
开了玩笑,魏进忠又说回正经要说的:“保生社你打听清楚没?”
贾艾调整了情绪,回道:“保生社、百子会、躲雨会、三只船,虽说不同,可多少都跟邵声施相关。那邹日升确实是邵的干儿,但不咋出名。保生社在苏、常势力很大,苏州这里,我晓得是分了六门,每一门都有首领,叫伯伯。六门之下还有区,每乡还有小头目,一般叫地虎。”
“啧啧,江南就是跟北方不同,光看一苏州城,就那么多访行,访行之盛,恐怕没人能极。”
“保生社算是很有势力了,像丁元复这样的仕宦之家都能笼络来。”
“他们终究是要以挣钱为目的……”
“也对,苏松常镇嘉这五地,哪一地不是商业兴旺?也最容易搞钱。”
“哼,”魏进忠冷哼了一声,“这种访行最不能任其做大……”
“魏爷,那接下来怎么办?”
“怎么办?”魏进忠看着贾艾,嘴角一勾,“自然请曹赴台出面,调兵剿灭喽。”他顿了一下,又问,“对了,你调的三百缇骑多久能到?”
贾艾估摸一下时间:“就这两天了。”
“那好!”魏进忠道,“等明日就随俺一道去拜访曹赴台,顺便请他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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