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缔造上古天庭的那些年风,起于青萍之末469枉死城危钟山福地。
群山之巅。
这是一场大型的祭祀仪式,有狂风呼啸,吹的旌旗猎猎;有鼎炉香烛,炽烈燃烧,烟火弥漫天穹;有三牲六畜,灵果仙酿,供奉在高台之上。
还有巫祝祭司,围着日夜不休的篝火,跳着狂乱的舞蹈;有补天门徒,显出奇形怪状的妖躯,伴随着鼓点疯狂的扭动身躯。
而在高台上空,应龙龙君早已显出原形。
云雾之中,一条不知多长的龙躯不断的翻滚游动,白色鳞甲只是偶尔显露,就闪烁着金属寒光,有一双翅膀,宛如遮天乌云,投下阴影。
更有连绵不绝的龙啸之声,化为层层音波荡开,传遍天地四极。
就是吧,若是细细品那龙吟,虽听不懂,但总有一股子哀怨之意弥漫心间,就有些像是亲人出殡,下葬之时,唢呐二胡拉出来的凄凄哀乐。
除此之外,这龙吟之声,这巫祭舞蹈,甚至包括香烛烟火,都带着一股无法掩饰的疲软意味。
像是进行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疲惫,只是机械性的舞动。
事实也是如此,整个仪式从布置好了祭台开始,到现在为止,已经进行六个月了!
那可是整整六个月啊!
日日不停,夜夜不休,就算是一群妖怪体魄惊人,都累死了好些个了。
尤其是那些个巫祝,基本上都是老迈不堪的家伙。
可他们就是不敢停,累死了都不敢停,没看天上那位,嗓子都快喊哑了,也都没停下嘛?!
此时此刻,天上的应龙也是在龙躯微转间,目光锁定了一处。
那里,时间流淌仿佛变慢了些,烛龙龙君已然显出了身形。
他的动作没有半点停滞,龙吟之声也依旧嘹亮,唯有分心二用,一道声音已经传到了烛龙龙君的耳中。
“我勒个去啊,你可算来了,快给我说说,老祖他老人家是怎么说的?
这仪式,仪式是不是有哪里出错了,没把消息递到那位泰山府君面前啊?”
烛龙龙君隔着的距离有些远,至少,他是没敢踏足祭祀的范围。
只是当应龙的传声入耳,他的表情就很认真道:“已经检查三遍了,是不可能有错的。”
应龙有些急了:“我们准备的当然没错,我说的也不是那意思。
烛龙,别和我打马虎眼,你明白我说的什么意思?”
烛龙呵呵一笑:“我当然明白,你不就是说老祖他老糊涂了吗,传授的祭祀法门有误?”
应龙赶忙撇清了关系:“咳咳,这话可是你说的,不是我讲的,到老祖面前,我绝对不会承认。”
“这话也不是我讲的,而是老祖宗他自己说的。
老祖宗还说,他虽然年纪大了些,但还没到记不清事儿的时候,你们这群小兔崽子做事不用心,还敢编排他的不是?
是不是皮又厚实了,想挨打了啊?”
烛龙模仿的惟妙惟肖,只是到了最后,他又道:“你在这里主持仪式不容易,可你以为我在那边挨拉老祖宗骂就好受了?
极短的时间内,动用三次大阵联系,太阴星那般可是损耗不小,老祖宗已经很不高兴了。”
应龙忍不住咆哮了:“那你说说到底是为啥子嘛?哪有一场仪式持续足足六个月的?
足足一百八十多天,你知道我这日子是怎么过的嘛?要不你来吼上半年不带歇的,感受一下?
要不是我知道,老祖宗那个级别的存在确实是某种意义上的不死不灭,我都怀疑那位泰山府君,是不是就不存在了?”
“咳咳,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烛龙龙君立马打断,然后又到:“那啥,关于为什么仪式没起作用,老祖宗是给了解释的。”
“嗯嗯,快说啊?”
“老祖宗的意思,不是仪式失败了,你们的召唤已经传到了泰山府君耳中,就是,就是……”
“就是啥嘛?”
“就是那位老人家睡觉比较‘踏实’,属于外面打雷下雨都充耳不闻的,所以,他没理我们。”
这理由一出,应龙龙君的动作都变形了,吟唱的声音更是有一瞬的停顿,好似没法接受一般。
直到许久,许久,应龙的声音才又传来:“那,那我们现在该如何?”
“老祖宗的意思,得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所以,请吟唱的声音更大些吧!”
“……”
这一刻,应龙相死的心都有了。
片刻之后,烛龙一脸同情,但是很不讲义气的跑了。
唯余下应龙扯着嗓子吼出连绵不绝的龙吟,那声音越发的凄婉动人,好似要哭了一般。
……
与此同时,
幽冥之下,三途河尽头,枉死城最深处。
那是无边的空旷之地,弥漫着难以计数的黑色迷雾,似有恐怖的庞然大物就那么翻了个身,搅动的黑色迷雾掀起了滔天的风暴。
隐约间可见一个人形的轮廓,舞动着遮天大手,在耳朵上扇了又扇,似是在驱赶着什么。
只可惜,那如蚊子般嗡鸣的声音连续不断,扰人清梦,烦的不行。
可那庞然大物见驱赶无效,居然就那么翻了个身,又不做理会了。
……
冥土,深处。
三途河以南,数千里外。
“杀,杀,杀!”
漫天的喊杀声犹如浪潮般此起彼伏,无边广博的大地上,难以计数的阴魂鬼物正在拼死搏杀。
战斗的一方,是无序怨鬼。
他们都长得奇形怪状,有的身高数丈,浑身都是头颅,叽叽喳喳的尖叫声能化为音波,让四周的鬼物满地打滚,凄厉惨嚎。
有的则长了浑身都是触手,犹如圆球一般翻滚着来去,速度极快。
所过之处,甭管是己方,还是敌人都被他吞入腹中,体型也越来越大。
有的则浑身筋肉,长着三颗头颅,十八只手,各持武器,转动起来宛如一道龙卷风,清扫一切。
还有的则浑身长满了眼睛,眨动间,一道道幽魂射线向着四面八方射击,所过之处,都是怦然炸碎。
当然,大部分都是正常的。
有人形的,有豺狼虎豹之类的,最多就是要么长角,要么长翅膀,要么多出手脚,要么拖曳出尾巴。
他们的战力就很一般,虽说手段诡谲了些,但至少还在可以应付的范围内。
只是时不时的,他们杀到兴起时,就一声嚎叫,变成了奇形怪状,也有拥有各种稀奇古怪的能力,防不胜防。
而他们的对手,倒是挺正规的鬼军了,虽然同样是豺狼虎豹都有,但都披着一身衣服。
有的上面写了个‘卒’字,是为鬼卒;有的身上写一个‘将’字,则是鬼将。
他们就显得有秩序多了,且大都训练有素,以鬼将为统领,多则数十上百,少则三五成群,分布在战场各处,鏖战不休。
只是,论数量,他们就少很多了。
要不是敌人太过混乱,大部分时候杀着杀着连自己人都干掉了,否则,他们早就扛不住了。
可就算是如此,随着时间的推移,战争的天平已经向着无序鬼军开始倾斜了。
直到某一刻,有号角的呜咽声响彻天际,黑暗中,似有浓雾翻卷,一道道恐怖身影从天而降。
他们,有的骑着战马,手中大斧挥动,辟出百丈鬼火。
有的显出数十丈鬼躯,上百条手臂轮番攻击,直接就撞上了那头十条手的肌肉厉鬼。
也有的身影过处,消失了又出现,宛如闪现般前进,所过之处,一切来敌都被枭首。
而最厉害的,当属领头的一位。
他保持着人形,不带半点变化,可周身有万道剑气环绕,划破空气时,只留下‘嗤嗤嗤嗤’声不绝入耳。
剑气所过之处,一切来敌都被搅成了碎片,也甭管是鬼物阴魂,还是畸变鬼王,甚至包括统领战场的幽冥鬼仙。
那是一头长着三颗头颅,形似恶犬,体长数百丈的恐怖怨鬼。
咆哮时,可以吐出席卷战场的龙卷和火焰,还有一颗头颅张嘴时,可以吞下一片虚无空间。
甭管敌人是何等存在,入了他的口中,就没出来过。
可来人就很无所谓,裹挟着无边剑气就那么进去了,然后,停顿了不过三秒,就搅碎了空间,也搅碎了恶犬头颅,更搅碎了他的身躯。
只是,在杀死这位最大的boss后,这位似是失了性质,反而剑气一卷,如倦鸟归林般重回了迷雾之中。
伴随着他的动作,迷雾翻卷,显出了一座宛如巨兽般盘踞在大地上的轮廓。
那是一座城,也是一座宫殿,曰:普明宫!
正是十殿阎罗,楚江王统领之地。
城墙之上,站着一位王者,身穿黑色衮服,头戴十二行珠冠冕旒,望着远方战场,气质不怒自威。
来人则落到了城墙上,已是收敛了全身剑气,宛如个凡人老者步步上前,走到近处,吐了口气道:“此战,没什么悬念了。”
楚江王,也就是宁疯子微微侧头,神色却并没有多少欣喜:“老友,你不觉得这些怨鬼的数量越来越多,攻伐的次数也越来越是频繁了吗?”
“来了,也不过是多出几剑罢了,我还真没怎么在意过。”
老夫子微微侧头,似是想了想,又问:“其他地方也是如此?”
楚江王:“只会比我们这里还乱,毕竟,他们可没有一位剑疯子帮忙镇压。”
“可为什么呢?”
“阳间那边传来消息,如果不差的话,那位魔主又被杀了,来了这幽冥阴土。
也只有那一位,才能让这些无根无萍的怨鬼暴动。”
老夫子似是有些奇怪,反问道:“我记得你们上面不是还有一位嘛,他就真办点事儿也不管?”
“你是说泰山府君啊?”
楚江王似是有些出神,顿了片刻才道:“这一位虽然建了阴司地府,开辟了三途河,建了枉死城,甚至定下了十殿阎罗的秩序,可以说是鬼道的开辟者。
可除此之外,他是出了名的甩手掌柜啊!
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敢这般肆无忌惮的抢了‘楚江王’的权柄和位置?
还不是因为,他不理会,我抢了就抢了。
说来你可能都不信,即使我当了这‘楚江王’,职掌普明宫权柄,占了这阴司地府的十分之一,可依旧没见过那一位。
他,根本就无所谓谁当这十殿阎罗。”
老夫子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问:“若是这样,那这魔主该有谁来处理?”
“老友啊,你还没搞清楚这幽冥之地的玩法啊!对于那魔主,谁爱出头谁出头去呗,只要不撞到我这边,都无所谓。”
楚江王摆了摆手,却又是话锋一转,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老友:“我和你说这些,可不是让你去和那魔主较劲的。
事实上,有那魔主在,这幽冥之地才有可能彻底乱起来。
而乱了乱了,也才方便我们做事!”
老夫子侧目:“你要做什么?”
楚江王哈哈一笑:“不是我要做什么,而是老友你要做什么。
就像是那凡间王朝,想要浑水摸鱼,就得彻底乱了才有机会。
也唯有彻底乱了,兄弟我才能想办法,为你谋取这十殿阎罗的位置啊!”
老夫子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你知道的,我其实不喜欢当这个什么阎罗王的!”
“不不,老友,你得清楚,在幽冥之地修炼,你唯有占了那个位置,才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这是机缘,千年难得一遇,你得抓住了,我也会帮你,放心,且放心!”
……
枉死城。
当幽冥之地的运转出现了问题,这枉死城就显得没有平时那么热闹了。
三途河上不是没有鬼魂飘下,可数量就少了太多。
于是,连在这里工作的牛头马面,都显得清闲了些,整个队伍虽然看着还挺长,却有些晃晃悠悠,漫不经心的意味。
而在远方,天际。
一个还是做俊俏和尚打扮的‘鬼’,立在那昏沉黑雾之中,一双漆黑的眼眸,死死的望着这枉死城,嘴角还带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老实讲,天庭的不按常理出牌,确实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而那位巡查仙官的强悍,也确实出乎他预料。
然而,死了就是死了,无所谓的,反正阳间的事儿,他已经安排妥当,是需要一些时间发酵的。
而这阴间的事儿,也是该解决了。
就比如说这枉死城,乃是天外天战场的鬼军转运最关键的地方,这一次,也是得想法子给破了。
所以,此方世界的沦陷,得从这幽冥之地开始。
而幽冥之地的沦陷,又得从这枉死城开始!
迟是迟了些,但昨天的没断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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