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人生》

  我不是一个算得上有多么孝顺的人。

  虽说我清楚自己家里的实际经济情况,基本上不会给家里再多添乱。

  但也就仅限于此了。

  玛莉娅的双手很累,很木,很麻,常年做小吃导致频繁操劳过度磨损的。

  我却在上大学前就没有过想要去店里帮一下忙。

  我那该死的所谓‘自尊’和‘骄傲’?不过是象牙塔的傲慢与偏见罢了。

  真的读到大学,一只脚迈出社会后,方才知悉世界的参差。

  也方才知悉,一个神幻集团的普通家庭能在学校门口开一家小卖部,到底有多幸运。

  我向过去的我所犯下的傲慢与偏见而忏悔。

  我为何不向我那小学同学小叶子学习,从小学就经常去父母的菜摊上帮忙着叫卖与摆摊?

  娇生惯养,好吃懒做,傲慢偏见,这是烙在过去之我的骨子深处那不可磨灭的罪痕与烙印。

  宛如烧红的烙铁,碾压在我的良知、良心与脊梁骨上,不停地诘问,要求我忏悔。

  从这种心理角度上,我是存在一定程度的自罪妄想的。

  我曾一度不明白何为羞耻心,甚至在那荒诞的记忆中还曾想过以麦沟为生……

  而今我却突然庆幸自己的胆怯,终究没有走到那山穷水尽的一步。

  哎,只能说这样的性格有好有坏吧。

  或许墨雄和玛莉娅会因为我没有找到自己喜欢的对象而忧愁传宗接代之事。

  我却藉由给自己施加的封印堵死了跌落深渊的可能。

  我的灵魂中确实有冲动、躁狂、慾望、色孽、堕落的那一面。

  但我的此身躯骸终究不只属于我的那一部分的,尚还有其他部分要过活。

  还是要感谢费米,这位曾被我空想出来的理性人格,我的超我,这位曾被我用于完成繁重学习任务和考试的纯理性人格。

  是他一直坚守着涉及人生重大变革的底线,是他曾牢牢地捆死着本我的欧尼不向那更深处的深渊堕落下去。

  或许我此事此身所要坚定做的唯一功业就是为我那悲哀又癫狂的魂魄寻得一处栖息之所。

  但也不能辜负玛莉娅和墨雄,不要让他们再为我操劳,为我失望。

  或许我此生此世此身再也无法弥补我曾对他们犯下的错和未来可能会犯下的错。

  但至少我还能够在剩下的时间去爱他们,去记住他们,去让他们能过得好一些。

  我所学这四年的心理学专业知识,或许最大的作用就是能让他们的心理过得好一点。

  而他们只是希望我早点懂事早点独立,能在没有他们的未来中自己养活自己……

  我又怎么能令他们失望呢?我又该如何不令他们失望呢?

  我承认,很多东西的问题我不知道,也看不透。

  我只知道,现在的我,最好还是先把开题报告写完。

  这便是我当下能够做到的最好的答复。

  后面的事情,后面再说,一切都还不算太晚,都还有时间,都还有机会。

  ·

  丫的我大早上起来又发的什么颠嗨。

  至少我的情况比一些人好太多了不是吗?

  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先写开题报告罢。

  ·

  amidabudayadatagadaiya

  阿咪打·捕搭雅·搭他嘎呆雅

  阿咪哒·卟哒哑·哒嗒嘎呆哑

  阿弥陀·布达拉·如来

  此为(我所听到的)阿弥陀佛的梵文真名发音。

  昨晚心慌乱无比的时候,墨雄在电话那头教我念诵此密咒真言,听到第三遍的时候一切烦乱思绪皆空,我在那一瞬间居然真的开始怀疑这世上是否真有佛的存在。

  然后他向我解释:此非修法密咒,实是阿弥陀佛的真名的梵文发音,amida即是阿弥陀,budaya就是那座宫名,datagadaiya则是‘如来’一词的梵文原音。

  虽然在梵语的拉丁文翻译里面有几个音节的细节并非如此,兴许是墨雄的口音过重,但我所听到和感知到的就是这几个音节——或许并不标准?但对我而言,就长这个样。

  也或许万千有情众生各有其佛观心相。

  按照墨雄的解释:当你念诵佛陀真名时,祂便会望向你,将你的全部存在照见进祂的目光中,一切烦恼苦情皆得消散,十万八方诸邪须得退散,不侵分毫……但他也曾警告:这是实在没有办法的办法。

  “不可念诵神名,凡所念者必被感知”……只能说这非常符合神幻集团的世界观?一个有“神”的世界?

  我倒是觉得,可能墨雄是真的担心我被普渡皈依后,就没有人给墨龙一族传宗接代了……

  ……但好像就算我不皈依,这个问题本身也是个存在且很大的问题?

  ·

  神幻集团,魔幻帝国,科幻联邦……虚幻文明。

  还能想出什么?奇幻王国,玄幻位面,仙幻宗门?

  三角形具有稳定性,此言即是最大的真理。

  当今现世,神幻集团和科幻联邦的宿敌竞争关系愈演愈烈,后起之秀的神幻集团在对科幻联邦“唯一的超阶文明”的霸主地位构成威胁的同时,自身内部也在矛盾重重中暗流涌动……

  可这和我有多大关系?

  从象牙塔毕业后找不到工作?

  这集团的员工也不是那么好当的,说真的,能够在虚界的浪潮愈发汹涌的今天还能有一家自己开的小店,放在普通集团员工里也算得上是万幸了。

  历史的脉络在不断变化的当下愈发混乱,我们相比过去千载岁月中更看不到时代纪元的未来走向。

  于此波澜动荡的时代,‘稳定’二字已经在实际上成为了最奢侈的诉求与概念。

  就像你不能说父母不爱孩子一般,没有哪个父母是不爱自己的孩子的,只是在多数情况下,他们想要给的爱已经超出了他们能够负担得起的极限了……‘所有的苦难都是真的,所有的悲欢都是真的,但最令人痛苦的是,所有的爱也都是真的。’

  那些过得不顺的幻生者和超能者们能抱怨说‘集团对他们不够好’么?当然能,太能了,就好比孩子能抱怨父母‘几乎没有时间陪我’吗?一个道理——并非不爱,只是无力去给出更多的爱。

  直到今天为止,直到虚幻纪元24年的年末为止,神系依然在以‘稳定’二字作为一切行动的指南和方法论,这已经是一种超出常人和个体视角理解的伟大了。

  可最悲哀的是什么?我能得出这些思考和论断的大前提是,我现在依然处于一个‘尚不需要为自己该如何活下去而发愁’的象牙塔环境中,因此任何在苦难中挣扎、匍匐前行、负重生活的最广大集团员工们,他们基于自身的现实生存环境而对我所发表的论断口诛笔伐都是应该的。

  而我在这一过程中沦落为了他们口中的‘既得利益者’,哪怕我并没有真的剥削他们的任何一个人——但我也无法否认的是,我目前的一切生活经济来源,全靠玛莉娅开的小店——在事实上,我并非依靠自己的劳动而独立生存,而是靠着对父母劳动的剥削而生存着。

  ‘天真’、‘妄想’、‘象牙塔’、‘出来混几年就老实了’……他们确实有向任何人抱怨的权力,因为他们靠着自己的劳动而养家糊口,这便是所有存在里中最伟大的证明,这也是四年辩证法和唯物主义的哲学观学习给我的思维模式改造后得出的结论。

  之前在逛群星吧的时候,有8U对‘活体陈设的真实生活情景’展开了幻想与讨论,而在下面的回复帖子中,‘大学生,但是没课’这一层楼得到了广大8U的赞叹与才华肯定。‘有人供养着,可以尽情干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没课的大学生’这一思潮的形成或许从侧面反映了在神幻集团的主流思想观中,现在的大学生活已经成为了“人生中可以肆意妄为的四年”的某种共识——又或者是一种长期且大型的进化仪式,象征着幼童从象牙塔走向现实世界的蜕变。

  我会在未来怀念这四年的大学生涯吗?我不清楚,也不确定,或许吧。

  所谓的人生啊,就是一段从生到死的旅程罢了,有些人总会去留恋路途中曾经历过的某段风景,或许我就是那种永远活在过去中的人吧?

  不然正经人哪会写日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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