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无忌抱着新生的李易,走出大门之后,李家众人,望着院中炸裂的青砖,面面相觑。
有几个不明就里的下人,愤愤不平道:“那是李家骨血,他一个外人嚣张什么?”
“还一百金,凭什么他说多少,就是多少?”
“可是大夫人说,是这孩子克死了老爷和七夫人,就连大夫人,也昏过去了。”
“七夫人那是血崩,和孩子有什么关系?”
……
众人众说纷纭,却无一敢追去讨要,立在院中的几位夫人和小姐,也都一声不吭,就连管家,也是一脸阴沉,静立一旁。
渐渐,语声越来越少,最后,数十人站在偌大的青石院中,也都一言不发了,整个大院,又一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面对可怕的安静,一位镶金戴玉的妇人,终是忍不住了,好似宣泄一般,当众大喝道:“都愣着干嘛,莫非老爷死了,就不用入土为安了吗?”
这喊话之人,正是李家的三房,林村之中,白姓占九成,李广财的一妻六妾,虽然都姓白,却出身自不同的白家,只有三房白夏,所处的白家,乃是与李家平齐的大族。
平日里,除了李广财和正妻大房之外,就数这三房地位最高,其她几房妾室,都出自平常之家。
要说身世最可怜的,就是四房白晶,未过门前,父母就已病故,家中也无兄弟姐妹,双亲也无叔伯姨舅,成了村中孤女。
好在白晶的父母病故之时,她已出落成人,因姿色出众,被李广财相中之后,甘愿入室为小妾,图个衣食温饱。
眼下三房发话,管家白宏也不敢置之不理,赶忙附和道:“你们没听见三夫人的话吗?都愣着干嘛,赶紧去搭建灵堂,置办丧葬啊。”
平日里,这群下人多受白宏管控,此刻见其吩咐,自不敢再傻楞于院中,纷纷四散开来,各自忙活。
三房见人都散了,望着李广财刚刚倒下的地方,不由的打了个哆嗦,接着强打精神,故作镇定,看着身边的几个夫人,“姐姐妹妹们,大姐悲痛昏厥还未醒来,我们且去大姐居处,商量下日后的事,之后等大姐醒来,也好求她拿个主意。”
院中的二房,四房,五房,六房,自是不敢与三房相冲,都点了点头,相互作陪,相搀来到大房居处。
为了不打扰大房,五位夫人,及管家白宏,还有三个待字闺中的成年姑娘,分坐于厅堂之上。
三房望了眼几人,深吸一口气,有些惶恐的问道:“诸位,大姐说,是孩子克死了老爷,可这孩子毕竟是老爷的骨血,这件事,你们怎么看?”
言罢,将目光落在五房身上,这一眼,也算隐隐摆明了自己立场。
五房见对方向自己看来,赶忙悲声道:“大姐既然都这么说了,我想肯定是真的,我家文文静静,才六岁,虽然我怕死,可我更不想让孩子有事,此事不管真假,我都不会和这不祥之子,住在同一屋檐之下……若你们嫌恶于我,我就搬出去好了。”说完秀目闪着泪花,呜呜哭了起来,眼睛也没有再去看一旁的六房。
二房,四房此刻却是沉默不语,站在二房身后的两个后辈,自然也不敢多言,堂室之中,一时只剩下五房的呜咽之声。
当啷……
清脆的落碗之声,从一旁的内室中传来,紧随而来的,是一女子惊愕的尖叫之声。
众人都听的一清二楚,确切的说,还有些刺耳,然而这声音,却是从大房的寝室传出。
这下,厅堂中的众人都觉不妙,不约而同起身,前后相随,朝着寝室中冲去。
入室之后,只见打翻药碗的丫鬟,哆哆嗦嗦的蹲在地上。
丫鬟见众人冲了进来,喉咙哽咽的说不出话来,颤抖的抬起手臂,指向床榻上躺着的大房。
众人赶忙拥簇到榻前,见到面无血色的大房时,个个心惊肉跳。
这时,一向柔弱的二房,主动上前一步,颤颤巍巍伸手到大房鼻息处,几个呼吸后,身子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管家见此,赶忙也上前一步,伸手查探,随即一脸悲痛,有些哽咽道:“已经没气了。”
听到这句话,原本就强作镇静的三房,更是觉得不可思议,拿出最后的勇气,主动上前伸手试探,几个呼吸后,确认大房是真的没气了,就连鼻尖,也是凉的。
这一刻,强作镇静的三房,再也绷不住了,当众嚎哭大喊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接着就像发疯一样,冲出房门,结果不小心被门槛绊倒,不等众人搀扶,自己麻溜爬起,一边喊着我不想死,一边拼命朝外奔。
其女李香,今年十六,见母亲失常,泪如泉涌,一边紧追,一边喊道:“娘亲,你怎么了,你别这样……娘亲,香儿害怕……”
三房不顾身后女儿的哭喊,磕磕绊绊的冲出李家之后,继续朝着东边的娘家冲去。
尾随而去的管家,见母女二人,奔着白家去了,便折返而回,来到室中,望着一脸憔悴的二房道:“二夫人,三夫人和小姐,回娘家了。”
二房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在两个女儿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扫视一遍室中之人,语重心长道:“我白婉,生是李家的人,死是李家的鬼,你们要是相信大姐之言,怕被克死,就和三房一样,尽管走好了。”
接着看向管家,“白管家,劳烦你给大姐置办棺椁,置办之时,也顺便给我备一套,以防不时之需。”
言罢,见众人不语,将目光转向左右的两个女儿,“水儿,灵儿,随我回房更衣,去灵堂,给你们的爹娘守灵。”
管家白宏怎么也想不到,这一向粗茶淡饭,柔弱无争的二房,此刻竟还有如此气魄,眼下也不敢不从,“我这就按二夫人的意思办。”
其他三房的夫人,相互对视一眼,也纷纷回了自己住处,不多会,二房,五房和六房,以及二房的两个闺女,披麻戴孝,相继来到尚未搭建好的灵堂前。
管家见此,便以搭建灵堂为由,将三人请进了一旁的偏室中。
入室之后,二房也不理会她人,独自跪坐于蒲团之上,手持念珠,闭目默诵。
两个女儿见此,也搬来蒲团,跪坐在其身后,双手放于膝盖上,学其母亲闭目默念。
六房见此,便觉枯燥无味,看着一旁颇有同感的五房,问道:“五姐,四姐呢?”
五房看了眼二房后,轻声道:“可能还在她的独院,给她那半载的姑娘喂奶吧?”
六房冷哼一声,“依我看,她分明就是不想给老爷守灵,说不定还偷着乐呢!”
五房轻责道:“别胡说。”接着又看向二房,见其两个女儿都在身旁,想到自己的一对姑娘还在房中,心中有些不安,回头对着六房道:“六妹,此处有二姐就够了,我们还是去外面帮忙吧,如此,这灵堂也好早点搭建出来。”
六房知道,这话是说给二房听的,当即附和,“是啊,早点搭建好,才能发丧出殡,也好让老爷早日入土为安。”言罢,拉着五房离开了偏室。
二房对二人的举动也毫不在意,似乎一开始,就当她二人不存在。
却说这四房,此刻正在大房室中,将半大的闺女,交给一旁的丫鬟抱着,自己则亲手为新逝的大房,整理妆容,换穿寿衣。
趁着丫鬟去外厅时,独自对着大房的尸首,轻声道:“大姐,不管如何,那李易都是老爷的骨血,我一定要将他接回李家,养大成人,不负老爷的衣食之恩……我绝不能让奸人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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