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节 退相干

  据说,鲸鱼的大脑非常发达,以至于它们能在睡觉时产生“梦”的行为,它们会梦到什么呢?

  深海的鲸鱼终生生活在海洋里,那是星光也触及不到的深渊,居住于此的鲸鱼们,会知道天空的存在吗?

  对它们而言,宇宙只是由水组成的,限制它们认知的是这个世界,而不是自身的感官,海洋之外,仍是海洋。

  萨菲亚不知道世界外的世界,就像鲸鱼不知道海洋外的海洋

  “这就是为什么我能穿过位势垒,进入这些并不属于我的时空碎片”萨菲亚似乎又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她想起自己躲在阁楼中默默地看着普朗克写出那惊为天人的公式,与垂暮之年的波尔探讨多世界理论……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萨菲亚再也没有那种发现了新大陆般的热情,空白日的世界充满了谜团,仅仅是其存在,就极为不合理,用错误中的错误来得到正确的答案,该是多么的荒谬。

  截至目前为止,萨菲亚已经整理出厚厚的一本笔记,这是她努力奋斗了二十年的智慧结晶,是对这个世界最客观的记录,对这个世界最大胆的猜测。只是如果被外人看到,定会被当做是疯子谵妄中的呓语。

  “在小说游戏中都有被称为世界设定的故事背景,我的笔记,大概可以算作是这个世界的设定吧。”

  空白日的世界无疑与量子力学有着莫大的关系。

  自己存在的形式类似于微观粒子的量子态,正常世界中的自己与空白日中的自己是一对量子叠加态。

  空白日的世界是不稳定的,虽然它曾经与正常的世界一样相似,如果将正常的世界比作稳定的基态,那么空白日的世界就是不稳定的激发态,从身边的时空碎片可以推测,这个世界的时间线已经遭到了破坏……

  ……

  萨菲亚就像读小说一样读着自己的笔记,她回想起自己当初写下这些文字时认真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

  为什么我要一直被牵着鼻子走,为什么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解释都要在现存的理论里面寻找支撑呢?

  强硬的用这些理论生搬硬套进这个世界,真得是我的本意吗?虽然自己曾经发誓要对空白日的存在做出最科学的解释,但当时的自己,会考虑的今天的种种变数吗?

  仔细归纳起这个世界的特点,萨菲亚隐约的感觉到,自己的行为模式和一颗电子没什么两样,在两个世界的轨道中来回的跃迁,大概还遵守着泡利不相容原理和洪特规则之类的东西……

  这哪是一个世界,或许只是一颗原子。

  “宏观化的原子?”萨菲亚摇摇头,把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甩出了脑袋,算了,想这些有的没的又有什么意义呢?又不会有人跳出来告诉自己:“你猜对啦!”

  萨菲亚望向窗外,太阳已经落下很久了,整个天空由于布满时空碎片而诡异的弯曲着,只是……

  为什么天还没有黑?

  窗外的世界呈现出一种黯淡的灰白色,柔和的白光充斥着整个世界,就像开了电压不足的日光灯管,萨菲亚心里升起了不太好的预感。

  世界的改变,恐怕还没有结束。

  或许是为了响应自己的想法,细若游丝般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吓得萨菲亚猛地起身,她迅速地回头,身后并没有人。

  但敏锐的萨菲亚迅速地发现了异常,一小块突兀的黑影,悬浮在十步开外的空气中,那团黑影不过拳头大小,轮廓非常模糊,确切的说,它的轮廓像老电视屏幕上的雪花斑点,不断晃动。

  萨菲亚不敢轻举妄动,她怀疑刚才的声音是自己的幻听,这团黑东西会讲人话,萨菲亚显然不相信。

  “明天……课……烦啊……”

  这次的声音似乎近在耳边,吓得萨菲亚打了个趔趄,她猛然回头,和一个看起来同样的黑东西打了个照面,那东西近得已经贴到了自己脸上,萨菲亚终于看清楚了。

  那是一只眼睛!

  萨菲亚大惊失色,捂着嘴巴尖叫起来,她连连后退,生怕那东西朝自己扑过来,过了片刻,萨菲亚稳下心神,她发现那东西并不像时空碎片那样会随着自己移动,她放下心来,慢慢地上前查看情况。

  那是一只眼睛,确切的说,是一张人脸的一部分,那一小块眼睛就像科幻电影中的全息投影一般,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萨菲亚仔细端详着,那张脸,她越看越熟悉。

  这就是自己舍友的脸啊!

  难道她们也来到空白日的世界中了?萨菲亚百思不得其解,但这只眼睛似乎对自己的存在没有任何反应,萨菲亚盯了很久,这眼睛既不会转动也没有眨眼,仿佛只是一个投影。

  “早上……张量……困……”

  这一次萨菲亚真真切切的听到了这残像发出的声音,虽然只有断断续续几个字,但萨菲亚听得出来,这正是她舍友的音色。

  张量……张量分析?这不正是明天上午的课吗,萨菲亚惊奇地望着这块黑色虚影。

  “难道说,这是正常世界中的映射投影?两个世界彼此独立的状态……被打破了?”萨菲亚喃喃自语道。

  “看来多世界理论也不是完全适用的,还是说‘量子至经典变迁’终于发生了?”

  萨菲亚抬头看了看窗外仍未暗下来的天空,又回头看了看寝室里悬浮的残影,突然打了个冷战。

  现在几点了?为什么自己还没回到正常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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