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问心无愧而已

  “这个世道,其实都是越看越失望的,不止是像我这些有些修为小有成就的山上人,就是那些书院里执教的夫子,大街小巷里叫卖的老道,救苦救难的菩萨,其实对这个世道也是越来越失望的,还有像前辈您们这样曾经给天地立规矩,给众生开辟未来的大神,其实也是对这个世道越来越失望的……毕竟,活得越久,就越容易以自己的标准去要求这世道,什么世道是好的,什么世道是坏的,一下子都成了自己的一言堂了……”

  黑暗至深之处,鲜血王座之上,一身红裙的小女孩闷闷不乐地坐在王座之上,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摩挲着王座扶手上邪神级别吞噬者的头颅,思索着那个武疯子带来的年轻男子带来的赌约,便越想越气。

  “所以我与前辈您赌一赌,赌这世道还不够坏,赌这人间还能重铸当年的风采。如果我赌输了,呵,魏长风烂命一条,前辈如果不嫌弃的话,就尽管收下。若是赌赢了,那就请前辈再次出手,重铸幽冥地远古登天路。”

  那年轻男子一身白袍,玉树临风,丝毫看不出来曾经是个在沙发上颓废了两年,起身拿个报纸都得喘半天的油腻中年废柴大叔。

  “前辈……看来是我赌赢了……”王座之下,魏长风白衣染血,风采却丝毫不减。

  和曾经的旧神打赌,代价自然是不小的,看在武疯子的面子上,小女孩肯定是不会对魏长风下死手的,可要说折磨人嘛,魏余刚刚才体验过一回,感触可能比自家老爹还深。

  “呵,你儿子也算是个人才了,被捅了那么多刀都没服软,让他说句实话咋就那么难呢?他心里的那条恶龙不知道翘了多少回尾巴,硬是被他给压了回去,说实话,我还挺期待那小子心底恶龙抬头的风采来着,肯定比他那副要死不死的模样要顺眼的多。”原名叫楚吟的过期萝莉翘了翘柳眉,只是想了想列车上那小子只是出现了那么一瞬间的疯狂至极的神色,就忍不住流露出一丝期待的笑意。

  那神情,就像是无聊许久之后看到了一个十分好玩的玩具一样。

  “前辈,我儿子虽说不会排斥比自己大一些的,但是……”

  “砰!”的一声巨响过后,魏长风直接被楚吟一巴掌拍到了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面,不见了踪影。

  然后过了好一会儿,被一名面相普通的高大男子不知从哪儿拎了回来,好在小女孩下手到底有个轻重,让魏长风不至于就这么被一巴掌拍死。

  “咳咳……多谢楚前辈不杀之恩还有以后的开门之恩,多谢武神前辈救命之恩。”魏长风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笑着冲那不知道活了多少岁月的二人作揖行礼。

  二人受之坦然。

  “你小子能用计勾引出来幽冥地里面那头老王八,不得不说你小子还是有点本事的,可我还是好奇……你究竟是怎么让那头老王八离开它那坨王八壳子的,当初天庭还在的时候,它就够谨慎的了,怎么会一时上头,主动和青木关进行决战?”

  说到这里,就是那位常年镇守镇世关的武神都有些好奇了,毕竟自己貌似只是出手去打了个架,然后幽冥地就成了青木关的一部分了。

  “个中缘由说来有些复杂……”魏长风思索了一阵,还是决定捡取一些简单的地方说明。

  “我早年收了一个徒弟,也算是倾囊相授了,后来他天赋也不差,一路破境,直接成了青木关辈分最小的圣人,我便让他去幽冥地那边当了卧底……”

  “然后你们里应外合,把幽冥地给弄翻了?!”楚吟抢答道。

  “没有,他叛变了……成了幽冥地那边扔在青木关的卧底,然后一直传给我们半真半假的信息,我也就将计就计,无意间和别人透露了青木关核心所在之处,和未来让他守护青木关核心的意向……武神前辈您是知道的,守护一关核心之人,必须要走一趟人世间的问心路……所以半个月后,幽冥地就发动了决战……”魏长风说到这里,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神情,反正是半路收的徒弟,用掉了就用掉了……尽管他曾多次给过对方机会……

  大战前的谋划自然不会只有这么点儿,魏长风对于自己徒弟也不过是随手下的一手闲棋,真正的大谋划,就得扯到对面的那群聪明人了,他们还需要一个完美的大战时机,一个破境重伤的魏长风和无人看守的核心……完美至极。

  “连自己徒弟都能利用,你也真是够无情的……你不会还想利用你儿子吧?那你也真是够无情的。”

  魏长风笑而不语,只是将心中的几万个念头稍微收了收,转而思考着自家的臭小子什么时候能带个儿媳妇回家……

  唉,愁啊愁,白了头……

  与此同时,天街市交通北站广场长椅上,大梦初醒的魏余一边吃着才买来的热腾腾的炒饭,一边感受着自己浑身的不对劲。

  他似乎做了一个很长而且很痛苦的噩梦,可一觉醒来,除了浑身有点痛以外,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咱俩貌似就睡了一会儿,我怎么感觉全身都有些疼呢?”魏余有些纳闷,看着同样浑身疼痛的齐长生,对方也是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就浑身酸痛,不过在魏余看来,对方身上的某些经脉被莫名其妙地打通了,等于是直接被高人拎到了修行的路上,顺带清除了一番身体内部的杂质,将前路铺的平平坦坦的。

  不过是睡一觉的功夫,这家伙居然就到百骸境了,魏余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对自己深深的恶意。

  不再去多想,估计是哪位脾气古怪的前辈给自己和齐长生的一份机缘吧,不过自己大概率是没能拿到那份机缘。

  “等会儿咱们得去接一个学员,貌似是个女生,天赋不在你之下,而且踏上修行路的时间比你我都要早些,我老师说她目前已经快要到神宫境巅峰了,不是历史上最年轻的神宫境,不过也差不多了。”魏余说着说着,就有些不想说了,人家十七岁神宫境巅峰,自己十七岁还在金身境玩泥巴……

  “她也是保送的名额吗?”齐长生使出了扎心一击,效果显著。

  “……”魏余看着齐长生那一脸好奇的模样,便思考着自己要不趁自己现在还能一只手把对方按在地上摩擦,好好地让他和地面摩擦一回?

  自己当初要是早点儿开口……一想到城墙上,自己那副豪气云天的模样,魏余就想找个城墙缝直接钻进去。

  大街上,魏余见识到了各种各样的衣服和造型款式,说实话他并不能理解为什么衣服上需要那么多的铁环铁链之类的装饰,那些玩意儿在潜行的时候,真的不会叮当作响,告诉对方这里猫着个人吗?

  还有那些花花绿绿的头发颜色,魏余觉得有些挺好看的,但是要让他去染一份的话,他会跑的比谁都快。

  街道上,汽车还是最常见的代步工具,即便是修士,在城市里也得乖乖走路或者坐车,不然的话就等着天价的罚单寄到你的洞府或者宗门吧,人世间的各大王朝对于修士的管理一向严格,毕竟这年头,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也算是老生常谈的话题了。

  世俗的朝廷未必真的敢拿这些山上的修士如何如何,可别忘了,如今这人世间的秩序是谁建立的,三教祖师的拳头从来不是用来充当门面的,所以这些年,人世间山上的宗门明面上也还算是安分守己。

  魏余和齐长生就那么在街上逛着,一会儿走错了路,还得在手机地图上重新翻找半天,于是磨磨蹭蹭了几个小时后,魏余和齐长生便遥遥地望见了此行的目的地。

  一片古色古香的建筑群,位于天街市城北的黄金地带,却极少能见到行人和车辆,偶尔能看见几个豪族子弟模样的少年少女有说有笑地走在宽敞的大路上,路上见着了魏余和齐长生,笑了笑,便算是打了个招呼,接着便忙活着自己的事情去了。

  豪族子弟,一般有些脑子的,是不会看见一两个路人就冲上去炫耀自己多有钱,裤腰带里能塞多少东西的,而能在一座城市里扎根许久的豪族,自然也不会放任自己家的子弟随便出去闹事,谁知道会不会有天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啪,百年基业,一朝化作粪土。

  “这里的有钱人似乎脾气还都挺不错的?”过惯了穷日子的齐长生对于有钱人一向是不吝最大的恶意的。

  “山上仙家,山下豪族,其实门风都还不错,只要坏事没有东窗事发,人人都可以当个好人甚至是大善人……”魏余想到了那个挪用老兵补偿款填补自家儿子生意上的坏账的官员,他的名声一向不错,以至于自己要杀他的时候,还有人出面求情……

  可惜,有人替他求情,又有谁会去在意那群被赶到山上,然后因为一场“山火”而悉数丧命的老兵们呢?

  “他们不都从战场上退回来了吗?还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一群回来等死的老家伙,凭什么拿那么多钱?”句句刺骨,字字该死……

  “反正人都死了,那钱拿去给我儿子填补亏空又怎么了?我可就那一个儿子,我不帮他!谁帮他?!”

  这世上就是有那么些自以为是的家伙,站上了高位,就觉得一些东西是自己理所应当的,丝毫不必在意别人如何,平日里种下的善,却弥补不了犯下的大恶,所以啊,人心是复杂的,一些大事小事拎出来,掂量一下善恶过后,看得终究就会多一些,看得多一些,烦恼也就跟着多了一些。

  魏余也说不出这样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收回了思绪,魏余和齐长生走在那宽阔的大路上,走了一小会儿,总算是来到了天街市大名鼎鼎的陆家的府邸门前了。

  那上书“陆府”两个烫金大字的朱红门匾就那么挂在古色古香的大门之上,魏余除了评价一句“字写得不错。”以外,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慢步上前,看见了一位蹲在大门口无所事事抽着旱烟的老头。

  “老爷子,麻烦问一下,陆依姑娘在吗?”魏余拱了拱手,没有失了该有的礼数。

  “二位是?”老头子将手中的旱烟磕在了一边,有些好奇地看着眼前两个少年。

  一番自我介绍过后,老头子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二位请回吧,我家二小姐现在闭了死关,外人是一概不见的。”老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就要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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