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是没有亮。和上一次唯一的区别就是小卜没有在哼哼唧唧了。我都不仅开始有点怀疑起来,倘若小卜常常发动这项特异功能,岂不是自己的睡眠质量将被一夜脑子的高强度运转和时不时的醒来搅得一团糟。我看了看时间,现在不过才一点十分而已。
等一等?一点十分?上一次醒过来的时候不也是一点十分吗?
那么说来,电影里关于梦境的描述还是有一点正确的:由于大脑保持高速运转,在梦境中感受到的时间其实是不准确的,感觉过去了很久实际上时间保持着极其缓慢的流逝。
手机上的时间缓慢地跳动了一下,一点十一分。
我的猜想被证实了。但是这很不妙,按照小卜的说法,只要我刚刚再次睡着,他就可以成功关闭他构筑的梦境,下一次我醒过来的时候,就是早上了;然后事情并没有像预想的那样发生。
“小卜!”他在旁边睡的跟死猪一样,“卜冠喆!怎么回事!”我急了,但直接大声喊他的大名他也一点反应都没有,我索性直接跳下床去推他,但不管怎么摇他的身体他都是一副沉睡的样子……显然一个正常人是没法在这种干扰下睡的如此深沉的。
我心中只剩下了最后一个猜想,倘若这个办法能唤醒他,那么就意味着这一晚的危机才刚刚开始。我缩回了自己的床上,仔细回想了一下今晚小卜刚开始的操作。
其实人是个很奇怪的生物,明明被子没有半点防护能力,但只要裹在身上就可以抵御住外来的侵袭。在用被子把身体包裹住(主要是脖子的地方环绕了一圈)之后,我觉得有安全感了许多,那么就开始尝试吧。
“卜冠喆,起来。”我尽量学着小卜最开始庄严如君主般的声音下了一条命令。如我所设想的那样,小卜相当僵硬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动作之古怪与先前陆姐完全一致。那这就说明,先前小卜构筑的梦境并未立即消失,随着刚刚小卜的睡去并进入深度睡眠,梦境的主导权已经转移到了我的手中。
但成为梦境的主导者对我并没有半点帮助,我现实先是学着小卜把陆姐喊进来再做了一遍一模一样的推演,再询问了小卜如何离开这个梦境,得到了与之前完全相同的回答。确实,现在我身边的小卜并不是具有完全的思考和理性的,他只是一个可以读取记忆的人偶,询问问题他所做出的答案也只是从记忆中的话语中选取一句罢了。但我完全没有半点头绪了,睡着了以后难道会有一个开关跑到我面前然后我一按就一键结束了吗?
此时的我一头乱麻,只想着赶紧再睡一觉,万一歪打误撞就出去了的时候,我听见了整个晚上都没有听到过的声音从窗子那边传来,“你这样是行不通的。”
我躺着转过头,只看到一个小女孩坐在窗台上,眼带笑意地看着我。
倘若换到平时,我是个相当胆小的人,听到这种突然传来的声音必定是要被吓一跳从床上直接弹起来的。可能是一整晚精神一直紧绷着,听到这柔柔弱弱的声音我竟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缓缓坐了起来,看向这个女孩子。
看起来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孩,身上穿的是带有水手服风格的小学生校服,怀里抱着个有她大半个人那么高的玩具熊。“小妹妹,那你倒是告诉我怎样才算行的通呢?”
她看起来有些恼火了,将原本抱在怀里的玩具熊摆到了身体的一侧,然后认认真真地说道:“第一,我不叫小妹妹,我觉得你叫我陆姐比较合适;第二,现在是你求我,难道你的语气不应该更诚恳一点吗?”
我的天,外表上看起来她不过是十岁上下的样子,白天照顾我的护士我喊她陆姐,结果这小女孩还要我喊她陆姐,这辈分也实在是太乱七八糟了……
“别拿我和那个人偶对比好不”,这小女孩突然声音抬高一个八度冒出这样一句。
坏了,被看穿了。不过我现在连怎么离开这梦境都不知道,确实是有求于她,俗话说得好,大丈夫能伸能屈……
“就你还大丈夫能伸能屈”,这小女孩说完直接笑出了声。
罢了罢了,这完全就像是被读心了一样。“陆姐,麻烦您教教我怎么离开这个梦境吧。”我老老实实地按照她的要求做了请求。
也许是这恭敬又滑稽的态度打动了她,这个自称“陆姐”的小女孩咧开嘴露出一抹坏笑:“小卜已经把他会的基本上都教给你了,那我就把他没法教给你的东西告诉你,然后你就自然而然能出去了。”
随即她拍了拍身边剩下的一节空着的窗台。她的身形相当娇小,因此再坐下我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此时我已经可以相当近的打量这个小女孩了,无论从眉眼还是整体的身高,她与一个十岁的孩子都毫无差异,只是那双眼睛,深邃的让人摸不清底细。
“没有人教过你用这样空洞的眼神盯着一个女孩子看不礼貌吗?”她从出现在身边到现在完全洞悉我心中的所想,“哼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调节下气氛的,不好笑吗?”
完全不好笑,这哪里是调节气氛,简直是把刚刚放松下来的气氛弄得更加尴尬了;看来她也许能猜到我的心中所想,可是说话的技艺可以说是极度的落后了。但我还是只能毕恭毕敬地问:“那么陆姐,您要教给我什么呢?”
“你想知道小卜听到的声音来自于哪里吗?我就是要告诉你这件事。”
我大为不解,“那这不对呀,你说的是教,如果你直接告诉我了,那怎么叫教呢?”
她继续维持着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你说的对,的确我不能直接告诉你,我只是告诉你这个验证的方法而已。”她递给了我一张纸条,“用你能发出的最低沉的语调读出来,但也要足够大声保证病房的每个角落都听的清楚。”
纸条上写的是:这个女孩会害死你的,她被你拉上来以后便会吞噬你。
真是奇怪,这话总感觉见到过,却也想不太起来。可能只是今天晚上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我酝酿了一下情绪,照她说的读了出来。
读完之后,“小陆姐”用下巴点了点小卜的方向。我看向小卜的病床,他在这个时候维持着人偶的状态,却慢慢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就是这个声音。”小卜将空洞的眼神投在了我的身上。
我大惊,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本来坐在窗台上就重心不稳,这一下子几乎失去了平衡。我想起来了,这句话就是小卜说的他在放手前听到的话,难道说这句话是我说的吗?
看到我在窗台上摇摇晃晃的状态,她转身用纤细的手指在我身上轻轻一点,这成了压倒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我翻身跌下了楼。最后我瞥见了她嘴角的笑意,我不知道究竟是接近死亡激发了我的潜能还是我的幻觉,我和她一样仿佛也能通过脸上的微表情读出别人心中的话了,她明显就是在说,“你知道小卜要找的答案就在他身边了吧。”
我终于醒了过来,窗外阳光明媚,我一看时钟,早上八点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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