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通报伊莎贝尔公主,说是费舍尔先生想与她通一个电话。”
没过多久,阿拉吉娜便似乎穿过了圣纳黎如今的喧闹,来到了某处;按说这某处,应该就是先前因为战争而塌陷了一半的黄金宫。
“.是。”
传来的是纳黎语,还算得上有气力,想来应该不会耽搁太久。
此刻的灵界,费舍尔手攥对讲机背对着身后的发光屏幕,只能依靠着对讲机中夹杂着“沙沙”声的对话推想此刻的纳黎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
阿拉吉娜似乎在和纳黎残存的维持秩序和帮助伊莎贝尔的士兵对话,自他离开时费舍尔便知道纳黎有一大堆烂摊子要伊莎贝尔这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处理,不一定会这么快就过来,可等待的时间却依旧比费舍尔想得要久了一些。
他用手指敲击着旁边的铁桌,像是在计时也像是在记自己忽快忽慢的心跳。
直到好一会过去,费舍尔才又听到了阿拉吉娜接着往前走的声音。
紧接着传来的,是伊莎贝尔的声音,
“阿拉吉娜船长!我来了.抱歉,有很多事情都需要操心,士兵一时之间也没有找到我,让你久等了。”
此刻伊莎贝尔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些疲惫,可在迎接着阿拉吉娜时还是带起了无拘的活力,阿拉吉娜当然也并不在意,或者说她对来此本就有些兴趣缺缺,
“没事,给。”
“这便是费舍尔老师的对讲机吗?还通着吗?费舍尔老师?”
“我在。”
“啊,费舍尔老师那我这就先带你进去,船长,你也.”
“你带着对讲机去吧,费舍尔先与你通话我.就不进去了.”
“.啊,我知道了。谢谢你,船长。”
伊莎贝尔微微一愣,但很快还是捏着对讲机朝着费舍尔无法分辨的方向挪动了步子。换了伊莎贝尔持对讲机,费舍尔感觉到比阿拉吉娜要走得慢许多,却似乎距离这通电话应到的地方越来越近。
其实费舍尔的意思是何其明显呢,也许伊莎贝尔和阿拉吉娜都知道,费舍尔此刻想要通话的那个人是谁。
“费舍尔老师,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船长说老师现在在灵界,距离这里一定很远吧?我也不太明白这些.”
一边走,伊莎贝尔也不由得低下头看向怀中的对讲机,
“是啊,很远。纳黎呢,那边一切都好吗?”
“嗯,怎么说呢,只能说还没有那么糟糕吧姐.”
伊莎贝尔显然是想要说一些什么,可一个称呼都未说完却又收了口,让费舍尔不由得问道,
“怎么了?”
伊莎贝尔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
“是么.”
“费舍尔老师是想和姐姐通话,对吗?”
“嗯。”
“.”
“踏踏踏”
费舍尔明显感觉到伊莎贝尔又有没有说出口的话,反而对讲机那边只传来了脚步声。
“我们到了,费舍尔老师”
“好。”
紧接着,那脚步声渐渐停缓,像是在什么地方之前停了下来,久久没有再挪动步伐。
费舍尔的心跳一点点加快,倚靠在后方铁桌上的身子也支棱了起来。
他开始下意识地沿着屏幕前面的棱角踱步,可目光而耳朵都聚精会神地落在手中不时传来模糊声响的对讲机上,他或许是在筹措着修辞,也或许是想要和她道歉,也或许.
也或许,他也不知道想说一些什么了,只是迫切又紧张地等待着那个人的声音。
可毕竟他的手中只有一台枢机对讲机,而他们此刻的距离也跨越了灵界、夹缝与现实,想来应该是很远很远
“.”
但是,就在这样的等待之中,对讲机的那边却忽而寂静了下来。
还在思考的费舍尔好像意识到了不对,侧耳静听起了对讲机那边传来的声音.
“咻”
似乎,他听到了一点伊莎贝尔磨擦自己衣袖的声音,却没有传来脚步声,就像是.她站在原地看到了什么有些踌躇的模样。
“.伊莎贝尔?”
沉默了片刻,费舍尔的声音如洪钟一样从对讲机之中响起,一下子让伊莎贝尔吓了一跳,连声音都带起了颤音,
“啊!?费.费舍尔老师哦.那个抱歉,费舍尔老师,姐姐她还没苏醒呢。暂时不还能和你通话,或者等之后,什么时候她醒了我再立刻去找阿拉吉娜船长,怎么样?”
“.”
费舍尔捏着手中的对讲机,那踱步的动作忽而停在了原地。
他眨了眨眼,盯着手中的对讲机,沉默片刻之后他才轻声说道,
“好。”
“.抱歉,费舍尔老师。”
伊莎贝尔那边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一些低落,只是从表面上看不出也听不出缘由。
“没关系的,只不过之后我便要离开这里,可能不能随时接收现实的消息,你告诉她我打过电话就好。实在不行,等我回来再说也可”
“嗯,等姐姐醒了,我会将这件事转告给她的她毕竟先前.而且现在她的眼睛也.她会一直待在黄金宫这里。”
“好,照顾好你姐姐,让她好好休息,等我回来。我回来时会来见她,也治好她的眼睛的,不必担心.”
“真的吗?谢谢你,费舍尔老师!”
“没事的,将这个对讲机送还给阿拉吉娜吧,我再同他说一些事就会再次出发。”
“对了,费舍尔老.”
“嗡嗡.”
对讲机忽而发出了一声颤动,伊莎贝尔也卡在了口中,她不了解枢机的造物,却从那不再传来任何声响的对讲机中得知,费舍尔老师已经挂断了对讲机。
她捏着手中的对讲机,微微张开的口中,那未说完的“老师”一词也化作了虚无从口中流出。
此刻,她正站在黄金宫还未完全塌陷的黄金宫后庭之中。
原先里鸟语花香的平静庄园此刻已因为先前的争斗变得遍地狼藉,残砖碎瓦之中,还有几间能勉强住人的破败屋子,前庭更是整个被拉法埃尔的龙枪贯穿变作了废墟。
相比之下,圣纳黎平民们的居民区反而完全没有遭到破坏,没有经历巨大的生命损失。
伊莎贝尔的金色眸子微微跃动,她缓慢地抬起头来,便看见眼前一片昏暗的破烂房屋之中,因为墙壁破裂而显露出其中卧室的光景来。
在里面昏暗的、让人疑惑为何不点燃灯烛的房间之中,就着最后的残阳,在伊莎贝尔眼中的,是侧卧在床铺之上背对着伊莎贝尔、头上隐约可见缠绕着厚重绷带的金发人影。
此刻,在那破烂的房屋之前,几名忠诚的卫士正站在门口,其中一名,正是刚才替伊莎贝尔传信,说是阿拉吉娜来了的那位士兵。
而他们手中还握着一柄旗子,上面写着,
“不接”
刚刚带着电话而来的伊莎贝尔正是看到了这一扇旗子才变得有些踟蹰的,她知道,姐姐已经醒了,就独自一人躺在那破旧的屋子的床铺上。
应该才醒来没多久吧,因为伊莎贝尔还能隐约看见那旗子上未干的墨迹。
伊莎贝尔的表情复杂,她捏着手上的对讲机,对着屋子之中开口道,
“姐姐,他已经挂了。”
“.”
里面依旧一片安静,而伊莎贝尔望着其中的黑暗,轻声说道,
“先前姐姐你如此求死,被那什么律法吸入了裂隙里,别说我只是一介人类,只是看着那裂隙都腿软其余更强大些的都不敢靠近,生怕被那东西吞了.是费舍尔老师一个人冲进去把你救回来的,他差点就留在那了
“费舍尔老师并不恨你,他知道他有做错的地方,所以他恨他自己。”
房间之中依旧一片安静,伊莎贝尔见状嘴唇也不由得微微抿起。
她不由得抬手擦拭了一下自己的眼角,随后对里面再次开了口,
“我走了,姐姐你好好休息”
说罢,她便准备转身离开。
只是因为她的眼睛看不透黑暗,待得夕阳余晖落地的时候,那屋子里面的光景便只有伊丽莎白自己才知道了。
所以,伊莎贝尔看不见那破烂屋子之中侧躺在床铺上的伊莎贝尔此刻艰难地爬起了身子,方才显露出她那包扎得厚厚的绷带上已然干涸的大片血迹。
伊丽莎白没有眼睛,便看不得伊莎贝尔离开的方向,便只能侧耳倾听。
只是倾听久了,却难免听到自己的声音。
伊丽莎白听见她自己说,
“我知道只是我也恨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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