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羊角

  有些担心那只唱歌的骆驼的费舍尔连忙朝着记忆中的拴着它的地方走去,但老实说,费舍尔对于它还有没有活着感到有些没底。

  不说自己这段进阶时间内堪称发狂的破坏它能不能活下来,其杀伤性从旁边森林的惨状便可见一斑;就算它侥幸活下来了,费舍尔也不知道这四天下来它没吃饭没喝水该怎么办。

  这的确是费舍尔疏忽了,他老实地承认错误。

  按照他原本的设想,进阶的时间应该不会那样久,事实也的确如他推断的那样,只不过出了一点他未料到的差错。

  差错或者说此次身魂合一的真正难点就在于他畸形程度超级加倍的灵魂上。

  这种变化好像就在他的意识随着那无形的歌声经历了一段如梦似幻的旅程之后,最诡异的是,这种变化好似无声无息一样,如果不是最后他返回肉体开始身魂一体的融合过程,他可能都不会发现端倪。

  就好像那样的变化对于他的灵魂而言是正常的,可当返回肉体时却难以适应。

  费舍尔不清楚这其中具体的缘由,但好在经过这四天的艰难融合,现在他的身体已经堪堪稳定下来,不再产生畸变和明显的疯狂感了。

  如晨光一样温暖的赫来尔在他最精疲力竭的时候出现了。

  费舍尔记忆犹深。

  在这里必须要再次点名亚人娘补完手册,费舍尔总算发现了,这东西加成的繁衍能力的影响真的是遗毒不浅。

  就在刚才的时候,他明明才刚从鬼门关里面逃出来,结果当看到赫来尔与听到过去了四天之后,他脑海里第一个想得竟然是“马上就要到第七天了”。

  再结合那贡献者在手册中的注释,前后合一便更能解释对方那该死的恶趣味了。

  “你要来这边干什么?”

  眼看费舍尔往一个方向一直走,漂浮在他背后的赫来尔便开口如此问道。

  “找给你的礼物。”

  费舍尔的速度很快,他惊讶地发现自己此刻的身体好像也有了灵魂一样的性质变得十分轻盈,他只用轻轻用力便能在地面上跑出去很远很远的,于是很快就回到了之前拴着骆驼的地方。

  遗憾的是,在此处,费舍尔只看到了一棵完好无损的大树与捆绑在它树干上已经断裂开的绳索。

  那只骆驼好像挣脱绳索跑掉了。

  费舍尔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遗憾的同时却并不感到沮丧,他只是感到有些麻烦而已。

  现在他已经是神话阶位的存在了,那骆驼就算是能飞也不可能跑脱他的掌心,就是要费一点工夫。

  如果光是那只骆驼也好,可关键在于,之前决定好要送给赫来尔的那件漂亮圣物也在它的身上带着呢,费舍尔可不知道去哪里再整一件更合适的礼物了。

  “礼物在这里吗?”

  “啪叽啪叽…”

  身后的赫来尔看费舍尔终于停下来了,于是便表情明媚地搓了搓手,看起来就一副十分期待的样子。

  “不,它好像…”

  “啪叽啪叽…”

  就在费舍尔刚想说一些的时候,他的耳朵微微一动,好像听见了一声声极其有规律的咀嚼声。

  费舍尔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看向了声音传来的那个方向,果不其然,真的在森林边缘那还完好无损的几棵树木之间看到了那只表情欠欠的骆驼。

  此时的它嘴巴里还挂着几根没吞入口腔中的杂草,一边咀嚼一边歪了歪头。

  下一秒,当它看到费舍尔的时候,它好像一下子兴奋起来,三下五除二地将口中的食物全部囫囵咽下肚子,撒欢着、歌唱着朝着费舍尔勐冲而来,一头撞在了他的腰子上。

  费舍尔一动不动,它则栽倒在了地上,却还是“哼哼唧唧”地爬起来看着费舍尔,似乎是在抱怨他将它捆在这个地方这么久。

  不过也得亏这家伙竟然还在这里等自己,明明都已经挣脱了绳子了,这家伙莫名其妙地好像对自己有一定好感,总不能说费舍尔的外貌对一只骆驼也有效果吧?

  这四天不见,明明是渣男的费舍尔有所疏忽,却不知为何,这家伙却更亲他了。

  自知理亏的费舍尔没有反抗,任由他撞自己坚硬如铁的腰子,反而还轻轻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转过头去正好看见赫来尔打量那只骆驼的脸庞,便顺带为她解释道,

  “我在进阶之前把它拴在这里了,整整四天,它估计生气了…这是之前和钩吻他们出来的时候撞见的,它吞了一个索罗巴托制造的生命福音圣物的失败品,很通灵性。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的时候就黏住我了,现在也是这样。”

  费舍尔一边帮他顺毛一边检查了一下放在它身上的另外一件圣物,但突然想到了刚才赫来尔说的关于“仪式感”的话语,那么就正好明天再送给她那个好了。

  “它还会唱歌,感觉应该会合你的胃口。”

  费舍尔的话语委婉,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想让它表演一下之前展示出来的歌唱绝活,但那骆驼只一直顶他的腰子,根本没停过。

  费舍尔脸色微微一黑,将前面的赫来尔给逗笑了,紧接着她也对着那只骆驼挥了挥手。好似心有感应一样,那只骆驼立马身体一顿,便抬头看向了眼前的赫来尔。

  “过来,让我看看。”

  那骆驼打量了一眼赫来尔,停顿片刻之后立刻朝着赫来尔跑了过去,转变之快超乎费舍尔的想象,俨然一副二五仔的样子。

  “咕噜咕噜!”

  那骆驼见到赫来尔感觉比见到费舍尔还兴奋,一直用脑袋蹭她的手,看得费舍尔都无语了,抱着手看着那死骆驼的样子。

  “哈哈,看起来它很喜欢我。为我唱一首歌吧,让我听一听…”

  “哼~哼~哼~”

  那动人的歌喉很快从骆驼的口中流露出来,好像某种悦耳的乐器,也如同委婉动情的人声,如潺潺的清泉一样流淌,赫来尔侧耳倾听之间,那明媚的笑容一点点加深。

  一曲唱罢,费舍尔挑了挑眉,因为他忽而发现,这骆驼在赫来尔面前唱的歌不仅更用力而且还更好听…

  赫来尔的余光看见了有些郁闷的费舍尔,大笑起来,

  “哈哈哈,不错不错,我很中意这只骆驼,以后它就是我的坐骑了…”

  “咕噜咕噜~”

  赫来尔一边说,那旁边的骆驼就跟个狗腿子一样附和她,但赫来尔没看它,只是笑眯眯地看着费舍尔,对着他伸出了手,开口问道,

  “要不要扶我坐上去试一试?”

  看着她伸出来的手,费舍尔总算没有像之前那样十分直白地疑问一句“你自己是神话种不会飞上去吗?”

  他只看了一眼对方那笑眯眯的蓝金色散状童孔,随后微微一笑地牵住了她的手,提醒道,

  “这只骆驼可不安分,你记得坐稳。”

  “我会小心的。”

  随后费舍尔伸手抱住了她那原本就悬浮在半空中的双腿,将几乎是毫无重量的她给抬上了乖巧地站在原地的那头单峰骆驼的背上。

  它背上原本的鞍具还在,赫来尔没有跨坐在上方,就保持着双腿在一个方向的侧坐坐上了骆驼的背部。

  “哼~哼~哼~”

  林间,感受到背上那轻巧的天使坐在了鞍具之上,那动听的歌声再度萦绕在了其间,好似一条无形的缎带一样缠绕在了眼前这位天使的身周。

  微风拂过一点,将她身上温暖的晨光与宽松的白袍吹得晃荡,如同一位圣洁的、慵懒的天使看着眼前的费舍尔。

  到底是因为骆驼和对方的气质相合,还是单纯地因为赫来尔的绝美?

  总之,费舍尔觉得这个礼物很适合她。

  “看起来不错。”

  不过,他的评价依旧收敛。好在,赫来尔并不在意。

  她只歪了歪头,额上一缕金色的卷发落下遮住了她的一只眸子,却没遮住她的笑意,

  “的确很不错,我很钟意,期待明天的礼物哦~”

  “也可以不用等明天,那件礼物就在骆驼的…”

  “嘘,明天再给我,你懂的。”

  “……”

  她竖起了一根手指放在了自己的唇前,微微地吹气中带来了噤声的意味,可噤声又太过坚硬,于是下一秒,那手指又好似托付了她的一抹香吻带向了费舍尔的方向。

  随后,她没有停顿地拍了拍自己身下的鞍具,那骆驼立马摇了摇脑袋,驮着她便向树林外缓缓走去,留下才刚刚签收那个飞吻的费舍尔缓缓跟上。

  ……

  ……

  茫茫的旷野之中,正是天气晴好、万里无云的好时候。

  此时此刻,距离之前的海岸线颇为遥远的树林之中,一个衣着狼狈、行走步履也显得那样挣扎的一个消瘦亚人种正握着一根树枝走在这无边无际的旷野里。

  他原本一头深蓝色的长发此时沾上了一些已经风干的血污,而身上破破烂烂的、某种来自海洋海草的丝织品衣物更是有些衣不蔽体,他身后的鲸鱼尾巴无力地耷拉着,撑着一根长长的木头杆子看似漫无目的地行走着,而后每当看见某些可能路过的亚人种或人类,他便会开口询问:“你们有没有见到五个混球,其中有一个很高大的象人种,其次是脑魔种、狮人种和狼人种,领头的是一个该死的人类。”

  不错,这个衣衫褴褛的鲸人种就是四天前那个晚上才经历过一场恶战的钩吻。

  到今天为止,这四天他都没有回理想国,而是在外面苦苦寻找他丢失掉的那件最原始的黄金流体剑,而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桉。

  因为这东西不仅是拉玛斯提亚赠送给他的礼物,更是他和自己老婆的结婚证物,非常之宝贵重要,自从那天晚上被那个杀千刀的人类给抢走了之后,钩吻就像是丢了魂一样地在龙尾岛上漫游,企图找到那个家伙。

  说来奇怪,那个家伙留了名字,留了赎东西的条件,可就是不留怎么去找她的方式,不知道是不是她给忘了,还是说她信奉来去相遇全凭缘分和运气?

  钩吻不知道,但他的确是有些精疲力竭了。

  先前的战斗已经将他的老底都给耗完了,四肢被切断又用祝福续上,简直是在折他的寿。

  他终于有些无力地躺在了地上,生无可恋地看着天空,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低声地咒骂道,

  “别让我逮到你,如果被我逮到你,你吃不了兜着...”

  “咦,你在这里啊,找到你了。”

  就在这时,赫来尔那有些惊讶的声音传来,钩吻闻言立刻睁开了眼睛,却只看到了一只巨大的骆驼脸庞,吓得他连忙坐了起来,扭头看向身后,果然看见了坐在骆驼上的赫来尔以及在她身旁牵着骆驼的费舍尔。

  “你在这里干什么?”

  “干什么?有一个卑鄙恶心的强盗...哦不,变态!

  她趁着我重伤倒地的时候把我和我妻子结婚的纪念物给拿走了!我正在找她和他那帮同伙的下落...”

  “她?”

  “没错,就是先前抢劫卡卡夫蛇人部落商队的那群,等等...”

  钩吻先是看了一眼赫来尔,随后余光中看到了旁边的费舍尔,随后目光便再也挪不开了,原本还义愤填膺的话语也断在了原地。

  他的童孔微微缩小,随后凑近了一些费舍尔,下意识地开口道,

  “我...你...你进入神话阶位了?”

  他身后的鲸鱼尾巴立马翘了起来,在费舍尔看来,这已经是此刻狼狈的他为数不多仅存的能量了,可即使如此,他还是像在围观一个稀世珍宝一样不停上下扫视着费舍尔,随后还用一种几乎微不可察的心声喃喃道,

  “我的天,我原本以为我的老婆已经是重量级了,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更离谱的...”

  “咋了?”

  “你...你之前离开就是为了进入神话阶位?”

  “不然呢,我还说想要帮你呢,不过看来你自己也能解决...”

  “自己解决?不...”

  此刻费舍尔都感觉钩吻快虚得不行了,可他看自己的眼神是一种难以拒绝的绝对热烈,他的医生老毛病又犯了,尤其是在遇到费舍尔这种稀有桉例的时候,

  “你进入神话阶位的方法很古怪,这也导致你目前的神话阶位很古怪,你看你的腰子。”

  “腰子?”

  “对,那里,很奇怪。”

  费舍尔微微一愣,随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脸色立刻一变,掀开了自己的白色长袍,却见里面依旧堪堪维持着人形的小腹处此时正在不断地涌现出一道道密密麻麻的、如蚂蚁一样的“∞”符号,围绕着他的腰部侧面。

  而更令人感到惊悚的是,在那原本呈放着蕾妮力量的地方,此时此刻已经完全变作了一道紫色的发光体镶嵌在了自己的灵魂里,无时无刻不散发着一股怪异的气息,而且好像那紫色的光芒在感到费舍尔的关注之后便变得更加活跃了。

  “*shjidqb1=jk...”

  费舍尔的耳边不断地涌出了一道道让他头痛的呓语,同时,他放在怀里的、刚才的那根号角也被他腰间的气息所吸引,发出了不详意味的暗红色光芒。

  在那光芒浮动的瞬间,费舍尔的身体再次不规则地颤动起来,他首先感觉到的是一种力量的膨胀感,随后他好像惊讶地发现,自己身上的繁衍欲望正在不断地消退...

  不,不是消退,而是转化。

  费舍尔的脑海里对于亚人种的偏爱正在如潮水一样退去,转而替代的是对正常同种人类女性的喜爱!

  不过好在,下一秒,只见他的眼前代表亚人娘补完手册的金色光芒颇为恼怒地微微一闪,那暗红色的力量便转瞬即逝,费舍尔那被影响的欲望又转瞬间恢复了正常。

  “停,费舍尔!快把你的注意力从你的身体上挪开!你已经是神话阶位了,灵魂和肉体是一体的,你这样会引动你身上的混乱气息的。”

  但那赤红色的羊角已经完全停不下来一样,疯狂朝着费舍尔的腰子靠近,就好像要和他的腰子融为一体一样。

  好在关键时刻,旁边的一道晨光闪过,便牵扯着那羊角倒退着飞回了她的手中,这才缓慢地消停下来。

  费舍尔捂着自己的腰子退后一步,而钩吻则默默地盯着那样貌颇为熟悉的羊角...

  那天晚上,果然是你啊。

  “...这个东西是索罗巴托锻造的生命福音圣物,和其他的未完成品不一样,这东西已经炼成了。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锻造生命福音圣物会引发这种程度的混乱,那天晚上我差点栽在这东西手上。索罗巴托原本应该已经死了,却借助着它的力量又站了起来,要我说,它的功效应该不止这么一点,但它绝对很危险,你最好离它远一点。”

  钩吻眯起了眼睛,说道,

  “刚才那东西发动的时候你的状态奇怪得不行,就连我的诅咒都看不懂具体发生了什么。天之锁不让他手底下的天使锻造生命福音圣物的原因绝对不是什么狗屁尊重主神创造的生命,真正的原因只可能是这玩意会引动混乱...”

  “没错没错,你本来和我们这些神话种就不太一样。你的气息偏向混乱,带着这东西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就先交给我保管吧。”

  赫来尔也点了点头,赞同了钩吻的观点。

  锻造生命福音圣物会引动混乱吗?

  为什么?

  费舍尔完全一头雾水,不过他突然想起了一点事情,关于那个羊角圣物粘腻腻地靠着自己,就好像自己是什么香饽饽一样...先前槻说自己很特殊,难道就是这样的特殊吗?

  之前第一次见那头骆驼的时候也是,难道也是因为它吞服了索罗巴托未完成的圣物所以沾惹上了一定程度的混乱气息所以被自己吸引了吗?

  想到此处,费舍尔回头看了一眼赫来尔骑着的骆驼,想要验证自己的想法,但他却发现,那个二五仔骆驼已经完全不鸟自己了。

  得,验证失败,可能它只是看自己顺眼吧。

  “我知道了,这东西先交给你吧,赫来尔,你能处理吗?”

  “嗯,不能,我可能也会受到影响呢...但我可以先把它藏起来,藏到一个别人不会发现的地方,等到时候先研究了再取出来,怎么样?”

  费舍尔不置可否,毕竟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要不被别人发现取走就行,在恶作剧和藏东西的方面,不知为何,费舍尔几乎是本能地相信赫来尔这个家伙。

  “那么接下来,我们...”

  “走吧走吧,我们回去休息一下吧,我都两三天没吃饭了,饿死我了都...”

  说话的是钩吻,但闻言的费舍尔却倏忽愣了一下。

  这家伙刚才,不是还要死要活地要去找他和妻子结婚的信物吗?

  他挑了挑眉,余光却又放在了被赫来尔攥在手心里的那根羊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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