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芙兰·布里墨克】
【童真美梦·零】
那浑浊的黑色已经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中,都看见了,所有人都能够看见,看见那浑浊的色彩,和童真的色彩不同,这一种浑浊的色彩实在是太过于……
黑。
就用黑这个字来形容吧,就是这样子的黑色,别的词汇应该都不足以描述这样的色彩,将大量的颜色混杂在一起,直到只剩下一种颜色。
那些颜色正在堵住离开的道路。
那第一层梦的珠子,在此时正缓缓覆盖上一层新的颜色,那一颗藏在布里墨克的巷子之中的珠子,那一颗隐没在深色之中的珠子,此时更是蒙上了一层浑浊的颜色,这也让它看起来更加不起眼。
隐没。
——拉芙兰,布里墨克。
锁链穿过了一个区块,洞穿一个区块,那些区块被萨贺芬重新排列,形成了一个用于阻碍色彩的视觉盲区,它在哪里,萨贺芬看不出来,但只要让自己的‘视线’之中将色彩拦住,至少能够证明色彩也无法触及到她。
下坠的速度已经趋于稳定,萨贺芬看着逐渐靠近的澄澈,现在,她已经到达了这一个边界点,那如同穹顶一样笼罩着整个破碎的布里墨克的澄澈,就在她的面前,只需要数秒钟的时间,她就能够触及到那一道轮廓。
很显然,它不会让她这么简单离开。
它不会让她离开。
它从澄澈的外壳之中钻入,在萨贺芬的面前出现,被污浊的黑色覆盖,它伸出某一种肢体,抓住了那即将触及到外壳的锁链,而也是在触及到那些锁链的瞬间,一种冰冷就从萨贺芬的身躯之中蔓延出来。
那是萨贺芬所厌恶的冰冷。
那种冰冷并不只是感官上的冰冷,那份冰冷已经化作了实质,一层冰晶从它握住锁链的地方绽放出来,以一种肉眼几乎无法跟上的速度朝着萨贺芬涌去,那些冰晶如利刃一般,尖锐,反射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光。
——叮。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把剑出现了,就在那些冰冷循着锁链涌向萨贺芬的时候,一把骑士剑穿过了那锁链,毫无阻碍,将锁链切成两段,而也是锁链被切断的时候,那冰冷感也随之退去。
这是短暂时间之中发生的事情,等到萨贺芬意识到冰冷感已经褪去的时候,她的后背已经渗出了一点冷汗。
“还能够活动吗?”西哈诺问。
握着那一把剑的自然就是西哈诺,这位骑士呼出一口气,他用自己的右脚勾住了一个小区块,正是这一个动作,让他得以在这里维系住自己的平衡,他手中的那一把剑上沾上了一点冰冷的碎屑,他甩了一下剑刃,将那些东西甩开。
“还好。”萨贺芬应了一声,“……谢谢。”
“现在有点麻烦。”西哈诺看着那澄澈的穹顶上蒙起来的浑浊,刚才它的动作拖慢了萨贺芬的坠落,正因如此,现在,它已经来到了这一个边界,它的那些颜色已经覆盖在了倒映的布里墨克上,如果还是想要从这个地方离开,那么,它就是他们必须得面对的问题了。
那半截锁链还在它的手中,它松开手,锁链却没有坠落,它踩在那一根因为冰冷而凝结起来的锁链上,它仅仅只是站在那里。
“二。”
——数数字吧,和我一起数数字吧,一二三,一二三,小朋友啊快快睡,躺下来,闭上眼。去把晚钟停下,去把晚钟停下。
怪物也好,黑色也好,在美梦之外构筑一个噩梦,将这些破碎的梦重新捏造成一个噩梦,这就是它要做的,将这‘四个人’拘束在这里,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童真美梦】,如果你还能够听见我的声音的话。
它向前一步,那庞大的怪物也就向前一步,它伸出手,那怪物也就伸出手,那是从噩梦之中提取出来的怪物,没有一个具体的形象,也没有具体的轮廓,那怪物只是单纯被赋予了恐怖的概念,说实话,怪物本身并没有什么杀伤性,毕竟,在一个噩梦之中,怪物往往只是负责让人产生恐惧的。
如果是走上了觐见道路的人,在面对这个怪物的时候应该能够按下心中的恐惧,按下就按下吧,反正它的目的也并不是用噩梦来达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它只是想要盖上,盖上这一颗珠子。
童真美梦本就是一种倾向于非实战的馈赠,而信仰贲薨的它,行走在贲薨的觐见道路上的它,本就不是为了那些冲突与战争而前行,它的目的一直都很纯粹。
它想要到天使的跟前。
它自认为自己的虔诚要胜过很多人,它将自己的一生奉献在了这一条道路上,它或许浑浑噩噩过一度那时间,至少现在,在这最后的时间里,它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
“门票在哪里?”它问,“这是我最后一次提问,如果我还得不到我想要的答案,那么,四个人的失踪对于布里墨克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每天都有这么多人消失,也不缺你们几个。”
“谁知道呢?”西哈诺握着手中的剑,“我又不知道。”
——计算有问题吗?没有。
“不对啊……”
这是西多妮在说话。
“我们现在怎么离开,路被堵上了。”
“继续。”巴蒂斯特说,“公式还是正确的,数字也是正确的,他们的路被堵上了,我们的路还没有被堵上。”
回想一下,带入到公式之中的数据有什么?有四个人,有一个怪物,有一个非自然的存在,有梦境、景色、他所见的一切。
包括这个梦中的一切物理规则和维度,当然,还有最为重要的那一个东西。
在他口袋之中的那一颗珠子。
固然,现在这一层已经被浑浊带颜色覆盖,但他还记得,在那个男人——那个手持骑士剑的男人刺破那一颗玻璃球的时候,那玻璃球之中流淌出来的是什么,是颜色,是色彩,是充满了童真的色彩。
那颜色没入到地面之中,没入到地面深处,但是在这之前,在这些颜色从珠子之中流淌出来到时候,它们是如此明亮。
“对一个物体施加足够的‘压抑’,既然这一份压抑是以你为中心进行衰减的,那我们就能够决定这一份压抑的‘矢量’。”
在不久之前,巴蒂斯特是这么告诉西多妮的。
“只要给足够的力……你能够做到的。”
——这都在计算之中。
如果色彩不具备实质,那么锁链就不会被阻拦,如果色彩具备实质,那么,锁链就能够触及到它,在这里,在现在,萨贺芬的动作没有停顿,离开这里的路径,离开这里——和它的接触是无法避免的。
那一份冰冷感,从身体之中诞生出来的冰冷感,并不是实质的存在,而是一种扎根在潜意识之中的温度,就像是把她推回到过去,回到那一个宅邸里面,那一位守烛人将手按在她的身上,让她沉入到那令人窒息的冰冷之中。
不过,现在她知道了。
那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冰冷,那只是从她的思想之中勾出来的,对她而言是‘噩梦’的部分,所以,只需要知道这一点之后,只要知道这是梦的冰冷之后,这反而能够让她安静下来,平静下来,不用害怕,不用担心。
因为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噗嗤。
锁链穿过了色彩,穿过了那一个色彩,穿过了它,这锁链就这么扎入到了它的身躯之中,又从它的身躯之中流出,就像是穿过了一层柔软的事物,但又很快失去了触感,那色彩明明就在那里,却感觉没有任何东西。
“好的。”它说,“这就是你们的回答。”
它的声音是从它的‘上方’出来的,那是一个接近于圆形的区块,可能是圆形,毕竟并不是特别工整,不是什么工整的圆,很粗糙,就像是一个孩子用一支粗制滥造的笔画了一个圈,它的轮廓也是某个孩童绘制出来的?
它的身躯也是某个孩童绘制出来的。
“三。”它说。
——一二三,一二三,小孩子啊蹦蹦跳,回家咯,回家咯;一二三,一二三,大人们啊嚷嚷叫,回来喔,回来喔……
不论是在哪一个国家,人们总习惯三的倒数,或者三的正数,一二三,或者三二一,就这么三秒钟的时间,或者三次的计数,总之,在这三次的计数结束之后,它呼出一口气。
那是依旧浑浊的气。
西哈诺的动作顿住了,他手中的那一把剑无法继续挥动了,他的动作就这么凝滞下来,西哈诺看不见发生了什么,对于他来说,他依旧站在某一个小小的区块之上,他依旧站在这里,但是他顿住了。
砰。
剑刃触碰到了什么,两把剑碰撞,擦出了一点火星,而也是在触碰的瞬间,西哈诺的身体也动了起来,他握住自己手中的剑,转动,将那触及到自己剑刃的事物转开。
他看得见吗?
或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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